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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思益堂 ...

  •   寒冬到了尾声,河畔的柳树长出了新芽。
      望阳郡的百姓大多穿着舒适的春装迈出了宅门,一方面是要赏一赏这草长莺飞之美妙,另一方面,也是要看看那思益堂迎生的热闹。
      从去年春节开始,这块位于河畔下游的福地便日日有人进去填土盖楼,百姓们都在好奇是哪位豪门贵胄又要建宅子了。后来宅子建成,迟迟不见有人把府邸的牌匾挂上去。好不容易,看见从都城而来的太子殿下住了进去,以为是太子殿下要在他们望阳郡长住了,不曾想到今日才知道,这块地竟是做学堂用的。
      有人甚是不屑,费了那么多功夫,原来不过是个学堂而已。可当那一顶顶镶着玉珠的轿子停在思益堂门前,人们这才发觉,这是个专为女子,而且是专为名门女子所设的学堂。
      这名门女子还不是随便一个都能去,必须得有思益堂中教习老师的荐帖。听说先太后的侄孙女,也就是太子的表妹想来,都没能拿到荐帖呢!
      因此,望阳郡的许多百姓往河畔边那么一站,便亲眼见着了诸如知府大人的嫡女、车骑大将军的侄女等豪门旁支的千金小姐,可谓是大饱了眼福。
      这些个贵女,且不论日后造化如何,能得到太子殿下亲邀去学堂,已是声名鹊起,只叫许多排不上队的贵女们又嫉又恨。
      门外热闹非凡,门后倒是一派井然。魏柏舟拄杖站在正厅,凝眉看着远处庭院中,那些贵女们进门后将荐帖递给管事一一核对,思绪有些复杂,总觉得事情过于顺利。
      果然,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之后,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裴婉扬从管事手中将荐帖接回去以后,有礼地道了谢,惹得管事嘴角扬了起来。她转过身来,朝着一脸不悦的裴淳敏问,“姐姐,既然管事说,我们可以自己挑选住处,不如我们同住在一院吧。”
      生了场病,又喝了碗放了毒蛇的怪汤,裴淳敏的脸颊比之前凹陷了许多,眼中满是不忿。幸得太子殿下的照顾与鼓舞,她才能渐渐好起来,却没想到自己来了思益堂,还要见到裴婉扬。
      “你少装蒜!”裴淳敏气冲冲地道,“你以为你低声下气一些,我便会原谅你了吗?”
      裴婉扬抬头看了看日光,挑了处树荫站着才跟她对话,“我并无对不起你的地方,为何你要原谅我?我只是想着,我们都是从裴家出来的,自然要相互照应。你这般恼怒冲我可以,但别对着其他人这样了。我也是看在亲戚一场,才会惯着你。”
      “哼!”裴淳敏没再争辩,冷哼一声便急急朝前走去。
      见她如此,裴婉扬看向身后的沁竹,耸了耸肩,也开始在偌大的思益堂中晃悠了起来。
      思益堂建在河畔,堂里也还有一个景色秀美的小湖。裴婉扬环绕了一圈,本着不主动惹事的美好品德,挑了个既远离太子居住的玄天阁,又赏不了景色的橙华阁,欢欢喜喜地占下了这一席之地。
      因沁竹去管事那儿听训,裴婉扬自行到了屋子里收拾起行装。一抬头,便见魏柏舟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身后,拄着杖的动作让裴婉扬好生心虚。
      魏柏舟四周散发着沉郁的气息,怒声道,“我知你不会善罢甘休,可想不到你竟求了袁从之给你荐帖。”
      “荐帖是袁从之使人送来给我的。”裴婉扬坦坦荡荡地走近他,“小公爷,我知你不愿让裴婉扬三个字与思益堂扯上联系。我是有私心,想多学一些本事。我要名正言顺地回乾安城去,替母亲洗冤,再将母亲的信都找回来,而不是听你的安排嫁个夫家!”
      魏柏舟皱眉问,“什么洗冤?”
      裴婉扬咬了咬唇,“我娘从前有一位青梅竹马,成婚以后,我爹总说我娘与那位青梅竹马藕断丝连,说我是野种。”
      “这便是你会被送到望阳的原因……”结合起知群所说,魏柏舟这才明白,为何裴婉扬的爹娘彼此有情,但却彼此憎恶。
      “若我只求自己顺遂,我娘便会一直带着这份冤屈。”
      “对你而言,回乾安城果真如此重要?”
      “小公爷,我与你不同。”裴婉扬默道,“你能重活一世,可我只有这么一条命。我是个俗人,自小无父无母,什么也干不好。如今有机会为自己挣得体面,哪怕只是让旁人高看一眼,也已经意味着我在我亲生父亲面前,有了能够为自己辩白的机会。”
      魏柏舟不语,凝望着裴婉扬继续真挚自白,“我娘是自缢的,一个女子该有多绝望,才会自作了断?这份冤屈,我既然得知,便断然不会让我娘一直背负偷汉的恶名。我定要风风光光地去怀远侯府,大声告诉我父亲,他错了!”
      裴婉扬认真地做起了发誓的手势,“小公爷,我保证不会让太子注意到我,每门术艺都做垫底的学生。至于裴淳敏那边,大不了,实在没有法子的情况下,我便与裴淳敏闹上一场,争取双双被赶出学堂去。”
      魏柏舟长叹一声,疲惫地扶额。
      许久,他缓缓道,“豪贵千金来到思益堂,最终造化如何全凭自身本领。思益堂不会限制贵女们使什么肮脏手段上位,可若你坏了这里的规矩,太子便会亲自下重罚。”
      在裴婉扬愣在原地,感慨着思益堂竟然鼓励女子使肮脏手段争斗时,魏柏舟又道,“太子并不如他看上去那般仁慈。很多事情,我在后来才知晓,可惜已经晚了。如今你成了思益堂的学生,也许是上天要告诉我,裴皇后的命途,樊国的命途,都是不可改变的。”
      裴婉扬听得有些发蒙,不由得将一直以来的疑问说了出口,“即便今生是裴淳敏去经历裴皇后的事情,对她而言,也不一定是坏事吧?为何你一直这样担忧?”
      “裴皇后在思益堂所受的苦,非你所能想象。”
      魏柏舟缓缓摇头,带着惋惜与不平道,“我知道的有限,但足以令我背脊发凉。据说太子为让裴皇后身段修长些,将她双腿生生打断,再重新接回。这样的折磨,还有数十种。”
      “裴皇后”呆立着,眼眶中有些不可置信的晶莹。她有些哽咽地开口,从喉咙中发出的声音却是沙哑的,最终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虽与裴淳敏不睦,可并没想过要看着她死,更没想过让她受这些比死更难受的折磨。
      魏柏舟负手而立,凝望她许久,忽而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下来。“罢了。事已至此,便见机行事吧。”
      话音未落,一青衣男子从门外大步而入。“什么见机行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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