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处半梦半醒间》一方豆腐

38、第三十八回：2011.08.29修正

　　第三十八回：2011.08.29修正
　　（I）
　　储宸宫，懿的寝殿里，千夜用冷水泼了懿一身，皇宫里面没有一人不知道。事后，懿就跟所有人想的那样，感染了风寒，几天下不了床。
　　不过这也好，要不是得了病，他肯定不会放下那件他要亲手缝好送给千夜的嫁衣。
　　皇帝得知懿得病，连续几天都到储宸宫去探望。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处罚千夜的时候，他却没有大怒，只是罚了千夜在北苑关禁闭，不许她出门直到婚礼举行。
　　喜公公甚觉奇怪。按常理，皇上是最疼爱长殿下的，过去一点小病都紧张半天。现在长殿下得了风寒，还是千夜害的，皇上不可能不生气呀。
　　人总是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忍了几天，喜公公终究忍不住。他趁着皇帝批阅奏章小歇的时间，在皇帝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奴才有个事情，不晓得当问不当问。”
　　“说吧。”
　　“那个……皇上，千夜殿下明知道长殿下身体不好，还往殿下身上泼水害殿下感染风寒，陛下却不怪罪千夜殿下，这……奴婢不明白，皇上不是最疼长殿下的么？”
　　“你说这个……唉，你以为朕当时就不想过要降罪千夜？你知道吗，那天朕正想下令罚千夜去佛殿思过，话都没说出口，懿就死死盯着我看。这儿子呀朕是知道的。要是朕真的降罪千夜，他肯定又要生朕的闷气，把自己憋出更大的病来。”
　　“所以皇上就饶恕千夜殿下了?”
　　“算了吧，朕看千夜这孩子也不是真狠心的。那天的哭得眼睛都红了肿了，朕见了也真有点痛心。既然她知错，朕就不再追究了。而且被她这么一泼水，懿也不得不休息一些日子，这也是朕想要的。”
　　“难怪……皇上真是仁德英明。”喜公公不忘耍一下嘴皮子，才知趣地退到一旁。
　　这宫中的形势确实微妙，这头殷立了太子，那头却传来风言风语说馨妃要造反。虽然听着很荒谬，可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想必馨妃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人抓住了把柄还放了风声出来。
　　喜公公努力想着在这个后宫里面谁与馨妃的过节最大。是被馨妃陷害给打进冷宫的梁妃？还是被馨妃强行打掉胎儿的庆妃……这么一想，喜公公才惊觉，馨妃在这个皇宫里面，几乎没有一个朋友。能与她拉上关系的，不是被陷害的妃嫔，就是被奴役的下人。
　　这女人真是，怎么能叫出名字的都是敌人呢？
　　喜公公无言——馨妃娘娘呀，您进宫这么多年，究竟得罪了多少人哪？

　　（II）
　　恩科取士，虽然只是皇帝给景仲景梁两人秘密行事的幌子，但毕竟是震动朝野的大事，就算是个幌子，也不能说随随便便找个人出来就能了事。
　　景梁接了圣旨之时，当即便在吏部抽调了人手帮忙打点恩科开试事宜。
　　选定考场、登记考生、安排座位，还要安排人手守卫试场、监考作弊等等……考试前需要准备的琐碎事多如牛毛，不找几个信得过的人，这些事情可真是能要了景梁的命。
　　景梁在吏部调走了六个人，全都刚进入吏部办事的官员。除了两个是朝官调职，其他四人都是外地升迁的官员。
　　这些人当中，自是有景梁的亲信。然而奇怪的是，那两个从户部调职吏部的朝官，竟然就是馨妃的心腹。景梁不晓得景仲的用意。这恩科开试是个幌子，但选出来的人也确实是要为朝廷效力的。把馨妃的人拉到监考官里面来，是不是有点儿冒险？
　　万一他们私心把他们的人安插了上来，那馨妃的势力便更大。
　　为了这事，景梁几次来到景仲的府邸。

　　“那梁宇、康吉都是馨妃的人，我始终不能放心他们监考。”景梁在兄弟身边重重坐下，几乎都能把那云石花梨圆凳坐塌。
　　“梁宇康吉自然不能相信，但这两人，我们必须用。”
　　“我知道，你又想要说你这是借他们的口来骗过馨妃，是不是。”
　　“你知道就好。馨妃在宫中多年，亲信岂止这两个。你且想想，假若我们不拿一两个她的人来监考，她一定会使人暗中监视恩科的进行。这样我们要办事便麻烦了不少。现在既然有了她的人，一来可以免了她派人监视、二来也好让她以为我们还没有发现她的人已经安插到朝廷六部当中。”
　　“这计不是不好，不过梁宇他们不是蠢蛋，一个不小心，我们是抓老鼠进米缸啊。”
　　“米缸是进了，可米不一定就要放米缸。”景仲说着，展开了一个神秘的笑意。他走到墙角下的壁柜前，小心翼翼端出一个紫檀木盒，双手捧着轻轻放在景梁面前。“你先看看这个。”
　　“这什么？”景梁疑惑着打开盒子，却见里面躺着一明黄色卷轴。那卷轴上彩线刺绣的腾龙，景梁怎会不认得。“圣旨？”双手停在空中，拿不定主意是该看不该看。
　　“你先看看在说。”景仲笑道。
　　见景仲笑得成竹在胸，景梁便拿起那圣旨。缓缓打开来，原以为是什么密旨，没想到这道圣旨，竟真比任何一道密旨都要秘密。
　　“怎么会是空白的？！”景仲诧异道。
　　事实正如景梁所说，皇帝交给景仲的这道圣旨，里面竟然没有一个字。可景梁也说得不甚正确，这圣旨要说空白，却未真是空白。
　　就在圣旨的左下角，赫然清晰地盖上了大炀的传国玉玺——“天定大炀帝君告天下召”几个红字清晰可见。
　　“皇兄这是什么意思？”把那空白的圣旨重新卷好，放回盒子里去。
　　“馨妃的人不过是个傀儡，恩科，我从来就没有假手于人。”

　　（III）
　　日子一晃就是几天，因为风寒被逼着喝了好些天的汤药，懿的胃口比过去差了一点。
　　他躺在床上，静静让太医诊脉。见太医神色镇定、还不住地点头，他便知晓这下外面的人都相信他的病约莫是痊愈了。
　　其实，懿的心里面比谁都清楚，尽管千夜泼了他一身冷水，他也不会受寒。
　　就在千夜提着水进来之前，他便偷偷灌了两大碗加了酒的热姜汤，还特意在里面多穿了两件衣服。待千夜泼了水过来，他便装着受寒，趁机在床上躺几天.
　　这几天之中，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千夜便偷偷从窗子爬进来，给懿送来她亲手做的小点。而那相连的小道，自然也是她让小张偷偷修的。
　　表面上是盛放花盘的石台，实际上是她来回储宸宫两个寝殿的密道。大概是谁也没有想到，千夜这一个女子，会大胆得在漆黑的夜里踏着湖水里面的石台从北苑走到储宸殿，再从窗户爬进去。
　　这是馨妃始料不及的。
　　“懿，我来了。”
　　这夜依旧月黑风高，宫女太监早已入睡。特别在这储宸宫，懿是向来都不让下面的人整夜通宵侍候的。就连申公公，懿也让人在寝殿旁边建了个房间，好让申公公在夜里侍候的时候到那儿去休息。
　　千夜算准了时间，拿食盒装了素饺和热粥，熟练地从窗户爬了进来。
　　“小心脚下。”懿上前去扶着她下来，顺手接过食盒。“今晚有什么？”
　　“饺子跟粥，还是热的，喜欢不？”
　　“嗯。”懿食欲大振，他打开食盒，那肉丝粥的香气便在这里散了开来。
　　“都是我的办法不好，让你受苦了吧。”
　　“才不是。这天天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我很高兴。”
　　“油腔滑调，你骗谁呢你。这大冷天的，被冷水泼了谁会好受。希望这次能瞒过馨妃，让我们好争取时间做好准备。”
　　“可是千夜，”懿停下了吃粥的动作，缓缓道：“我的兵权已经悉数交给了殷，我们手上，已经那个没有可以用的人了。”
　　“这你倒是放心。”千夜笑道：“这朝廷里面，可不只有你的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