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渡星云》是和平减一

3、分组

　　刚到教室门口，又听到李正山的声音，佴夏都要怀疑他们班是不是这学期就李正山这一个老师。

　　踹了胡岚膝盖一脚，她立马会意，小狗一样的靠在佴夏身上，另一只手还不忘捂着肚子，用虚弱但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老李……老师，我迟到了，报告！”

　　李正山捏着粉笔刚准备写这节课的标题就听到门口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反应，班上就哄笑一团，他真是气不打一出来，手上的粉笔直接飞了过去：“胡岚！”

　　不知道他生气的是她迟到，还是因为顺嘴说出口的这声老李，胡岚说：“我肚子疼，佴夏同学十分好心肠的陪我去了校医室，山山，我都病了，您就别凶我了。”说完还装模作样的皱着眉，委屈的摸了摸肚子。

　　佴夏很想提醒她，她右手挂着的那袋零食，袋子要挤破了，但看了看李正山的脸，她打消了念头，开始四处瞟，放空视线。

　　瞟着瞟着就看到了坐在座位上的戈怀瑾。
　　他取下了卫衣的背帽，黑色的头发因为静电有点毛毛的，随手抓了两下。佴夏感觉这随手顺的弧度都比周呈平常用发胶，对着镜子一根根抓出来的好看太多。

　　大家都打趣着胡岚和李正山的时候，他就盯着桌上那瓶酸奶一眨不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把酸奶转了一圈又盯着看，再然后，皱了皱眉，顺手塞进课桌里。

　　佴夏摸了摸手里的酸奶和吸管，舔了舔唇，视线回到李正山身上。

　　“胡岚！跟你说了多少次，说话别叠叠词，不害臊吗！啊？还有！你那袋子零食！校医发的吗！”李正山叉着腰怒目而视。

　　“叠……叠？”

　　李正山那一口气真的差点儿上不来，闭上眼扶了扶额，他告诉自己为人师表要包容。
　　“滚回座位。”

　　佴夏听李正山这么说了，打算装装样子扶胡岚回座位，没想到胡岚更快，撒开腿了往座位上蹦，还一边“谢谢山山”“山山最好”的念叨。

　　“……”
　　正好，佴夏赶着送爱心，耽误不起。

　　她从容的迈开了步子，朝座位走去，李正山敲敲黑板示意大家做试卷，教室里稀稀拉拉响起翻试卷的声音。
　　佴夏越过一排排座位，目不斜视的朝前走去。
　　快要经过戈怀瑾的座位时，她稍稍弯了腰，将手里酸奶的吸管拔下来塞进他的桌肚。
　　手刚退出来就被另一只手抓住，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往那人座位处靠近了，这个距离刚好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她闻出来了，戈怀瑾抽烟的。
　　他的手劲儿有些大，手掌也很大，握住她手腕的时候，她感觉他跟握了只鸡爪似的。

　　完全没有挣扎，佴夏希望戈怀瑾握着她的手到天荒地老，但事事不如意，整个过程大概只持续了几秒钟，戈怀瑾放开了她的手。

　　他低头看了眼抽屉的吸管，又侧过头看着佴夏，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那瓶没管儿，阿姨让我给你的。”佴夏从容不迫的盯着他的眼睛，顺势将左手撑在他的课桌上稳住重心，另一只手背在后面将自己那瓶没有吸管的酸奶快速塞进袖子握紧。

　　“……”戈怀瑾皱了皱眉，还是盯着她，没有说话，眼神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递给你的话大家看见了，会起哄。”佴夏还是那副样子，神态自若的睁眼说着瞎话，明明知道现在两人靠的这样近才更容易引起注意。

　　不过好在大部分人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都低着头，没心思到处乱瞟，李正山更不用说，站在胡岚旁边盯着胡岚写试卷，把她的视线堵的死死的。

　　戈怀瑾低低道了谢，回过头，没有再看佴夏。佴夏不相信戈怀瑾会真的信她鬼扯的胡话，他可能觉得吸管真是阿姨让给的，嫌麻烦懒得跟她交涉罢了。

　　但他肯定不会想到，在收银台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
　　他的酸奶，没有吸管。
　　而且，只有她一个人发现。

　　*

　　佴夏洗完澡，躺在床上，第四次打开微信好友申请界面。
　　如果说那些几个月前都被她拉黑的前男友们孜孜不倦的好友申请可以视而不见的话，那此刻她的申请列表……她觉得很可能新同学微信没有钱，想走支付宝。

　　看了眼时间，居然才九点半，佴夏随即点开周呈的微信。
　　折佴根：吃不吃
　　我很帅：？
　　折佴根：烧烤
　　我很帅：111
　　我很帅：等我三分钟

　　两人走到经常来的烧烤店才发现这家店今天压根没开门，但出都出门了，遛着弯便找了另一家人少的烧烤店。

　　周呈抽了几张纸巾将桌子里里外外都擦了个遍：“诶，我听山风说了你今天在小卖部里那顿骚操作了。”

　　佴夏看了眼他那副难得正经的样子随口胡掐：“传女不传男。”

　　“人家加你了吗你就在这得瑟？”周呈撕好鸡腿肉挑了骨头递给佴夏。

　　“啧，加了也不会推给你。”佴夏接过盘子翻了个白眼。

　　哦，这意思就是还没加，周呈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继续替她挑好茄子装进盘里：“他不是我的菜，建议把他的朋友介绍给我，你祖坟必冒青烟。”

　　佴夏刚想骂他两句，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捂着嘴冲向门外，趴在垃圾桶旁边一顿吐。

　　十点半的时候，佴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想，那家烧烤店人少真的是有原因的。
　　把念念叨叨的周呈赶回家后，佴夏百般无聊的盯着吊瓶出神，还好今晚老头子不在家，不然又是逃不过一通乱骂……

　　拔完针回到床位的时候，隔壁病床躺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一只手磕在眼睛上挡着光线，看不清五官。
　　病房里白织灯的映射下，他裸露的皮肤在黑色的卫衣下白的刺眼。佴夏想，最近的男生都是这样白的吗？还是穿黑色卫衣真的很显白？

　　吊瓶快到头了，男生好像没有察觉，仍旧蒙着头睡。
　　边想着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么善良的女生，她边靠近那张病床。

　　她觉得也许是自己的善良感动了上帝，所以上帝才把戈怀瑾安排到这张病床上来。

　　佴夏拍了拍他的肩膀，五秒，十秒，没有反应。
　　她干脆直接握住了戈怀瑾磕在眼睛上那只手的手腕，原本以为男生的手腕都会比较粗厚，但没想到，戈怀瑾的手腕，她握一圈，是正正好的。

　　她先是看到了他直挺的鼻梁，然后他的睫毛颤了颤，微微皱着眉，睁开了双眼。突然的强光倒有些刺眼，他的眼眶里带着些水汽和红血丝，还带着些茫然和无措。

　　佴夏觉得他很过分，这副样子就是惹人犯罪，平常那样寡淡的一个人，现在像个兔子一样，红着眼楞楞的。

　　“你的吊针快完啦。”佴夏退回了安全距离，勾了勾碎发，示意着上方的吊瓶。她怕自己再不退回来，就会忍不住想把他有些失了血色的嘴唇啃的红嫩嫩的，啧啧，这可不是个什么好想法。

　　“……”戈怀瑾反应过来，顺手摁了墙上的护士铃。这会儿低血糖还没缓过来，他靠着病床没有说话。

　　佴夏也不管戈怀瑾有没有回他，从一旁接了杯热水放在他床边随口问：“你手机是没电了吗？”
　　佴夏没有直接问他为什么不加自己的微信，为什么不给自己转账，不论是微信还是那六块五，问出口，都太掉价了。
　　“嗯。”
　　“来医院才充上电。”戈怀瑾低着嗓音，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床边的插座和手机。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捞过手机看着佴夏：“转账给你。”
　　佴夏“啊”了一声，像是刚想起来，打开了二维码。

　　刚扫完二维码，护士姐姐就到了，佴夏忙从过道退了出来，转身离开，她没有回头看戈怀瑾，也没有跟他告别，就像出现那样，悄无声息。

　　戈怀瑾低头看着屏幕，以为依旧是名片信息，但收款的界面提醒他，佴夏刚刚出示的只不过是个收款码而已。

　　刚走出病房，佴夏就接到胡岚的电话，八成又是周呈那孙子告诉了胡岚她吃坏肚子的事。

　　“夏夏，我不能去陪你，呜呜……你可别难过，我刚跟我爸爸吵完架，他才不让我出门……”胡岚吸着鼻涕委屈巴巴的说道。

　　“不碍事儿，回家路上了我。”佴夏听她的声音，笑了笑，肯定是李正山跑去找胡岚她爸告状没跑了。

　　“哦，那戈怀瑾加你微信没呀？”

　　“……”佴夏真的怀疑胡岚脑子里装的都是屎，上一秒哭哭啼啼，下一秒八卦兮兮。
　　但她还是把在病房偶遇戈怀瑾的事情告诉了胡岚，不过胡岚更震惊且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佴夏出示的不是二维码而是收款码？

　　“小卖部的时候他就不想加我微信吧，但那么多人都看着，他也不可能让我换成付款码。他应该是想还我现金，但没想到在医院见到了我。”

　　“所以为什么是收款码。”胡岚听完还是不懂为什么。
　　“”啧，小学生，因为姐姐不是舔狗呀。”佴夏真的太嫌弃胡岚的脑子了，小她三个月而已又不是三岁。

　　“那万一戈怀瑾一心只读圣贤书呢？”
　　“来日方长。”

　　胡岚这下是真的服了，不服都不行，她现在感觉佴夏就像是西游记里的白骨精，而戈怀瑾现在就是唐僧，迟早被扒光了吞入腹中。她算是明白了佴夏之前交的那些男朋友们为什么分手了还苦苦纠缠。
　　佴夏像一只猫，不是那种甜乎乎的爱粘人的猫咪，而是那种总是突然出现，招惹你，挠挠你，但绝不会低头的骄傲的猫。碰上这样一只坏的透进骨子里的猫，你除了缴械投降，别无他法。

　　*

　　早上九点的教室，一片死气沉沉，唯有讲台上那个矮矮胖胖的身影在激情澎湃的念着古诗。

　　“服了，这学期语文怎么还是胖大海这货。”林初衍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懒散的靠着椅背。
　　“还有几分钟下课？”周芷伈边绕着卷发边踹了踹前面的凳子。
　　“我发现胖大海还喷发胶了。”孙淼淼回过头小声念叨着。
　　“喀……喀喀……”胡岚靠着墙，把妙脆角一个个的套在手指上，一个个吃掉，过了一会儿又把可乐倒进妙脆角里抿着嘴嘬了一口。

　　佴夏撑在桌上转着笔，被胡岚的样子逗笑了，黄海把这小学生逼的都只能躲在墙角玩妙脆角了都。如若是别的任课老师，那他们一个个的早就该睡的睡该打游戏的打游戏，屁股还坐在座位上就是对老师的最大尊重了。

　　但讲台上站着的，这个口吐飞沫满嘴芬芳的——是校长，多多少少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秉持着一视同仁的原则，实则是为了安抚这群少爷小姐的家长们，怕他们因为尖子班的设立而不满，所以黄海出此下策，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下中之下策，够折磨人的。

　　第一节课都快上完了，前面的座位却还是空着，只桌子上放着几本课本。这让佴夏想起昨晚戈怀瑾那副病娇娇的样子，她感觉他今天是肯定不会来了。

　　“你们班人这么少座位还分这么散，完全就没有学习的那种氛围啊！你们李老师怎么安排座位的！”黄海边收拾课本边皱着眉离开了教室。

　　佴夏看他这副滑稽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就算座位排出个花来学习的氛围也不会多一毫。

　　但李正山是个实实在在的黄海“头号粉丝”，黄海刚离开教室没几分钟，李正山就匆匆赶来，宣布换座位的消息。
　　两人一桌，六人一组，采取轮流上台抽号的方式。拿到同一个号码的同学坐到一组，各自的同桌由小组长安排，再交给李正山审查。

　　“等一个三号的宝贝。”林初衍撩了撩头发，痞气十足的站在讲台上笑。

　　“我五号。”白闻闻比了个五。

　　“艹，一号，我不想坐讲台边儿上。”蒋舟看着手里大大的一字满嘴“芬芳”，然后被李正山一脚踹了下来。

　　大家都陆陆续续的上台抽号。

　　“我可能是你要等的宝贝。”胡岚故作娇羞的站在讲台上看着林初衍。
　　一旁李正山的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他真觉得胡岚这孩子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小学生，跟哥哥坐，哥哥陪你玩儿。”林初衍被胡岚那样儿逗乐了。

　　佴夏上台，她看着手里大写的三号有些无奈，这下胡岚得作疯了。
　　“陪我玩儿？”佴夏盯着林初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指了指手上的号码牌。

　　“别，姑奶奶，那我得栽你手里。”林初衍看着台上她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缓缓开口。

　　他说的是实话，认识佴夏三年，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但也仅仅是“酒肉朋友”，他们这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朋友。作为朋友，他很欣赏佴夏，玩儿的开，不矫情，不像那些娇娇滴滴的女孩儿，事儿多。

　　但作为一个异性来看待的话……他更欣赏，而且他相信他们这群“狐朋狗友”都这么看，不过也仅仅停留在欣赏而已。

　　别看佴夏天天嫌弃周呈那孙子懒懒散散没骨头，她自己更甚，无非仗着自己好看，整天没精打采的，只不过配合着她这张脸，反倒成就了一种“慵懒”的感觉。怎么说呢，形散神不散的典型例子。
　　而且，她觉得佴夏真的把男人骨子里那些劣根性掐的死死的，你要说她多有心机多婊？不是的。她那都是骨子里的“坏”，认认真真的玩儿感情的时候，没人招架得住，你以为你能游刃有余的跟她周旋，实际上你得褪层皮。从某度程度上来说佴夏跟他们这群二世祖一样，一样的“渣”，但你又不会舍得把“渣”字放在她身上。

　　“为我的妙脆角和你干杯。”胡岚捧着一爪妙脆角眼睛都直了。
　　“我看你长得像个妙脆角！”李正山没好气的瞪着胡岚怒吼。

　　“我们组还差一个人诶。”胡岚记得讲台上抽到三号的只有五个。
　　佴夏算了算目前知道的抽到三号的有林初衍、韦映琦、周芷伈、胡岚还有她自己，哦，那确实还差一个。

　　然后她就对上了李正山投来的视线：“佴夏，你前面原本坐着谁？”
　　“戈怀瑾。”佴夏淡淡的答道。
　　哦，她忘了，戈怀瑾没有来。
　　“那戈怀瑾就直接跟你们一组。”李正山说完就匆匆离开了，仿佛在教室再多呆一秒钟就活不下去了。

　　佴夏笑望着李正山离开，她感觉今天戈怀瑾没来是一件顶好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