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爱妃太撩人》白眉三尺

20、第 20 章

　　只是，还不待她回话，这边谢宴清已是察觉不妥，暗道自己竟是魔怔了，口出此言，像个什么样？

　　他当即以拳抵唇，有些尴尬的咳了声，“你……不用往心里去，本就是赏赐出去的彩头，既是你赢了，那就合该是你的，与我无关。”

　　他刻意说的又轻又淡，仿似与自己撇清关系。

　　可耳朵尖却莫名有些炙热，他扭头看向旁侧，也不去管孟嬛甄如何。

　　孟嬛甄自也回想过来，有些失望，暗道自己真是多了心。

　　官家是什么样的人，真要有什么想法，又何须去拐弯抹角的暗示？

　　想着这些，她不禁在心里轻叹了声。

　　两人不知不觉已是走上了一道街，二人一个俊如仙祗，气质雍华，一个貌若琼娥，身姿清丽，哪怕都是带着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具，但那高华气质令人遥遥望着，便如对儿璧人似的，叫人羡艳欢喜之余，却又心生退避之意。

　　是以，二人身旁两边都是拥挤的人群，却独独似是无形中被人隔了条缝儿，喧闹声音衬的陡然安静下来的两人间颇显异样。

　　谢宴清并无觉得有什么不妥，孟嬛甄倒是惴惴不安，生怕官家是不是生了气？

　　这时，她眼眸扫见某处吹糖人的摊贩，微微一亮，笑着走到了摊贩前。

　　孟嬛甄回首望着跟过来的官家，“官……老爷，您若不嫌弃，妾身便给您买个糖人做谢吧？”

　　谢宴清站在摊贩前，便能闻见阵阵甜腻的浓香，再看摊贩上戳着签子的糖人，有黄灿灿的金瓜，红艳艳的石榴，还有圆头大耳的小猪崽，个个不论形状模样，皆是制作的精巧美观，且因小巧玲珑，更显娇憨可爱。

　　他心里并没有什么兴趣，可见孟嬛甄眸眼晶亮，想必是很喜欢的，便顿了顿，颔首道，“可。”

　　孟嬛甄得了准话，高兴的转头问，“老丈，糖人怎么卖的？”

　　摊主见她身姿秾丽，气质不凡，又看穿着虽简单，却衣料上等，便是喜盈于色。

　　闻听这话，立刻说了个价格，便道，“娘子，相公，看上了哪个样式儿的？小老儿这便给您做新鲜的。”

　　价格倒也不贵，孟嬛甄便转眼去看谢宴清，男人却对她摆摆手，“你看着来。”

　　孟嬛甄迟疑了瞬刻，便就笑着应是，点了两样，待付钱时，却不由僵了僵。

　　平日里在宫中，自己哪里有需用钱的地儿也是叫青竹他们拿着。

　　此番她出的宫来，也并没有带银两在身上，这下倒是尴尬了，唯一值钱的物什只有那块儿玉佩，可如何能舍？又如何敢舍？还是当着正主的面儿……

　　她心中紧张，不由赶紧叫老丈停了，又尴尬的看向官家，“老爷，不若这次便……”

　　谢宴清只扫了眼，便明白了过来怎么回事，也不戳穿她，只了问，“想要？”

　　孟嬛甄恋恋瞧了眼那些憨态可爱的糖人，忙就摇摇头，“没……”

　　话才刚起了个头，就见男人神情淡淡的摸出了个银裸子递过去，“按这娘子说的做。”

　　那老丈得了银裸子，欢喜的合不拢嘴，应了声好嘞，便已然制作起来。

　　孟嬛甄见状，不由哑声，更感羞怯，“这……多谢老爷了。”

　　两人正等着那糖人制作时，旁边一摊贩有对夫妻抱着个小子过来了。

　　那妇人看中了什么东西，纠结几番欲买，男人抱着孩子满是不耐烦。

　　“败家娘们，这也想那也要，由得你那么多银钱折腾。”

　　妇人被斥的满面羞红，怯懦不已，男人更下脸子。

　　“还说不得你两句了，行了行了，买就快买，看见你那苦瓜相就够了。”

　　那摊贩对这幕视若无睹，闻言只笑呵呵的递过了妇人要的东西，又瞧了眼那男人怀中的孩子，满是凑趣的说着。

　　“客家这小子也有两三岁了罢？如今夜深，阴气儿便重了，给孩子买两个平安锁挂着，驱邪避灾多好呀。”

　　男人看着摊贩手中那小巧的平安锁，又看了看怀中的儿子，大手一挥，“买了吧。”

　　完全忽视了那妇人的欲言又止。

　　谢宴清见着这幕，不由的微微蹙眉，顿了顿，又对吹糖人的老丈道，“再做两个糖人吧。”

　　孟嬛甄不由好奇看了他眼，以为是他自个儿又要的。

　　却没想，他指了指旁边不远处摊贩前，那男人怀中的孩子，“过会儿给那小子。”

　　摊贩乐呵呵的说了声好嘞，将两人先前的糖人递给了二人。

　　孟嬛甄将方才那幕映入眼中，心中没来由的感觉到温暖。

　　即便这温暖不是对着自己，可也让她再次感到，眼前这位金尊玉贵的官家，是个人，是个活生生，近在自己咫尺的人。

　　谢宴清见她盯着自己没接，便伸手接过糖人，道了谢，十分自然的伸手拉着孟嬛甄离开。

　　孟嬛甄这才回神，想着自己竟这般盯着官家出神儿，真真不该。

　　她悄悄瞄了眼官家，又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忍不住轻轻咬住唇瓣，心中却有股蜜意莫名弥漫。

　　她本想问他方才为何那样做，最终却又闭了口。

　　“喏。”谢宴清不知她心中所想，将糖人递过去，“不是想要？”

　　“差点儿忘了。”孟嬛甄这才笑起来，接过道了谢，又转念，好奇问了官家赈灾的情况。

　　谢宴清也没有做隐瞒，将大概经过与她分说了一番。

　　孟嬛甄一听就明白了，暗道不愧是大业的官家。

　　正这时，便听得身后有孩子的吵闹声传来。

　　两人略回望了眼，便见是方才那对夫妻此刻正巧走到糖人处，孩子吵闹着要糖人。

　　那男子当即就抚慰着孩子说买买买，结果走到摊贩出正要掏钱，老丈已将做好的糖人递了过来。

　　老丈笑呵呵道，“不必破费了，方才过去一对儿神仙璧人买了送的，想是见你家小子玲珑毓秀，娇憨可爱。”

　　男子讶异不已，又很是高兴得意。

　　妇人却迟疑道，“平白无故拿了他人好处，岂不失礼？”

　　男子不在意的摆摆手，“这又如何，不过一个糖人罢了。”

　　他说着扔过去银钱，“老丈，你也继续准备着新鲜糖人，下次若再来了谁家小子，就说我送的。”

　　老丈闻言，当即眉开眼笑的应了，望着一家人离开。

　　而后面有人来了听说后，皆纷纷效仿前行。

　　望着这幕，孟嬛甄不由抿唇一笑，回首道，“官家，见着了吗？人之初，性本善，虽多有人云亦云，可若得了温饱，反之自有不同。”

　　谢宴清闻听，不禁若有所思，随即抬眼看着侃侃而谈的孟嬛甄，虽不见她面具下的神情，可控制她说起这些时，却不自觉带了阵阵温怜。

　　他面上不动声色，可眸底却已带了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温柔。

　　两人边说着，边继续往前走，突然有人直直的朝着孟嬛甄撞了过来。

　　谢宴清眉心微跳，径直便拉着未反应过来的她圈入了怀中。

　　孟嬛甄惊呼一声抬头看去，便正好见得那人蓦然回首，一张阴骘俊逸的脸上带着阴沉沉的笑看着她。

　　那目光似箭，强硬钻进她的四肢百骸，令她不禁毛骨悚然，心底升起阵阵恐惧。

　　“怎么了？”

　　谢宴清眼见她面色苍白下来，怀中温温软软的身体更不可抑制的带了几分颤抖，心头微沉，立刻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却只见着一个身影在人群中如鱼游动，钻了两下，便已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谢宴清顿了顿，又问了句，“方才那人，你认识？”

　　孟嬛甄回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竟漏了怯。

　　闻听此言，哪儿能承认自己竟被吓到了，她强硬撑着胆子笑了笑。

　　“劳官家关忧，妾身无碍。”

　　不过方才那人好生奇怪，怎的那般眼神望着自己？

　　孟嬛甄也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没当回事，只想许是接头恶霸罢了。

　　“中秋灯会，人多，该小心点才是。”

　　直到谢宴清深深看了她眼，开口提醒的声音才将她再次拉回神来。

　　“官家说的是，妾身定好生注意行走。”

　　她柔声回了句，才发现，自己还被他紧紧搂在怀中，不由的脸颊微红。

　　“官家，您可以放开妾身了。”

　　“好。”

　　谢宴清应了声，下意识紧了紧搂住怀中娇娥纤细腰肢的手，转瞬便将她放开。

　　却并未彻底松开她，而是改搂变成牵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匀称，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掌心带着点点粗粝的茧子，握着她的手时，促使她的娇嫩肌肤略有几分刺疼。

　　可同时，他的大掌又很温暖，紧紧握住她的手，安心的感觉从手掌一路传递在心口，滚烫烫的。

　　她不由红着脸娇羞提醒，“官家……”

　　谢宴清面色不变，“人太多，我拉着你走。”

　　话落，也不给她回话的机会，带着孟嬛甄继续往前。

　　他面颊肌肉紧绷，看起来却神色不显，平淡如常，心中却很紧张。

　　说来可笑，对于孟嬛甄，他不是第一次亲近，仔细算来，也好几次了。

　　可这时他第一次对待一个女子，对待她时，有这种情绪。

　　不是之前抓拿她时的自然而然，也不同于上次酒后失态的冲动。

　　更像是一种早有意识，定下心思去做的事。

　　他心中有些莫名情绪，令人烦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怕她拒绝？还是她继续说些什么不相干的话？

　　但不管如何，他知道，他很想这样。

　　让他松了口气的时，孟嬛甄听罢愣了愣，却并未再说其他，沉默的和他并肩而行。

　　只沉默下的心跳声，如擂鼓在耳边砰砰作响。

　　谢宴清不由逐渐放松下来，心中也觉得有些好笑，感觉这样的自己，都有些不像是平时的自己了。

　　他握着的手越发牢固，对内的力度却越发轻柔。

　　两人往前行走，眼看就越走越偏，人群渐少，就连灯火也逐渐暗淡。

　　孟嬛甄心下不由忐忑，就怕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毕竟二人都久未出宫，若是迷路也情有可原……

　　她不禁有些战战兢兢，强忍着心底的担忧，低声柔和询问，“官家，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谢宴清说了句不急，“到了便知。”

　　这模样，让孟嬛甄心头紧张的同时，又不禁多了丝好奇。

　　两人越走越远，再转到一条巷子时，两旁已是没了灯火。

　　男人不知从哪儿找出盏灯点燃提在手上，继续带着孟嬛甄前行。

　　巷子空旷，有呼呼的风声吹拂而过，衣袂翻飞，炎炎夏日的夜，也带有丝丝凉意。

　　脚步声在巷子里踏着落了点点声息，随着风声在回荡。

　　终于，两人停下了脚步，四周空荡荡的，一片漆黑。

　　高悬于空的圆月，散发出的冷冷清光也照不出此地全貌。

　　只隐约可见，不远处有排排垂柳随风荡漾，前边玉河水静静淌过，有虫鸣声咕咕作响。

　　若眺望的远点儿，便能看见他们的对面则是繁华喧闹的城池，光亮映满了半边天空，有座高楼矗立。

　　孟嬛甄知晓，那座楼便是盛京城内最好的酒楼，过会儿他们便会去那里。

　　可此刻，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对面的光照喧嚣与此地对比，更显这里静默无声，清幽冷寂。

　　她转了转眼，心中暗暗道：虽然不知官家想做什么，不过此刻不定是个好机会？

　　孟嬛甄心思一转而过，胆子也大了几分起来，面上不由自主便显现出几分茫然无措。

　　她有些害怕的抓紧了谢宴清的手，同时故意朝着他靠了靠，“官家，我们这是到了哪里？妾身害怕……”

　　谢宴清身体略略有些僵硬，垂眸看了眼她，莹莹星夜，她的眸子闪动着水光，亮晶晶的，惹人怜惜。

　　“对，到了。”

　　他轻轻吐出口气，僵硬的拿手拍了拍她，拍了两下，动作便也柔和下来，“有我在，不用害怕。”

　　孟嬛甄仿佛被他的话安抚下来，抱着他的臂膀四处张望。

　　“官家，您带妾身来这里做……”

　　她话音戛然而止，猛地想到什么，脸色涨红了起来。

　　也幸好是四周并无光亮，加上脸上带着面具，所以不能看得清面部表情。

　　不过谢宴清也没想那么多，他道，“带你来看个东西。”

　　他一面说，一面将手中那盏唯一的灯火熄了去。

　　而他这个动作，好似一个讯号似的，灯火熄下不过三两个呼吸的时间，四周便突兀的亮起了一点火光。

　　紧接着，就好似大火燎原般，原本寂静黑暗的四周，突然间就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来。

　　细细数去，只怕是不下百盏！

　　孟嬛甄眼眸微睁，惊呼着掩住唇，“官家，这是……”

　　与此同时，那些星星点点的灯火逐渐变大，上百盏五颜六色的花灯好似被安排好了般的缓慢升空。

　　最终，在半空中停驻，与天际的银月星光映照，形成了他们头顶密密麻麻的一块绚丽的匹练。

　　更显神奇的是，那每盏升空的花灯细细看去，竟画了不同的画儿。

　　或是花鸟，或是植株，亦或是亭台楼宇，竟在天空形成了一副由灯火映照的丹青画作。

　　那些画作在灯火中，显得摇曳生姿，栩栩如生。

　　而在这些花灯的最中心，更为显眼的，则是一位千娇百媚，姿态各异的美人儿。

　　虽有几分模糊，可孟嬛甄一眼就看了出来，那位美人儿，正是自己。

　　她呆愣愣的看着这绚烂震撼的画面时，谢宴清的声音则轻轻从耳畔传来。

　　“上次你说，想看人间烟火。我未能安排白家炊烟，但想此景，也足以弥补心愿？”

　　顿了顿，继续道，“就当作，是我对你表达的歉意。”

　　他垂下目光，眼睛紧紧的地盯着孟嬛甄，“你可喜欢？”

　　他语气平淡，甚至面上毫无表情。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从未有过一件事，竟会让他这般的紧张。

　　孟嬛甄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场景，闻听此言，一时甚至都没想起来自己何时曾与官家说过这话？

　　她心头明明有许多想说的，可到了这时，竟是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知愣愣的回望谢宴清。

　　见她久不作声，谢宴清喉头微紧，心不由自主提了几分，语气沉重。

　　“怎么？你不喜欢？”

　　孟嬛甄忙说不是，“官家，妾身很喜欢，妾身只是、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自己当时不过随口一说，还是当着‘燕大人’说的，竟会让官家上了心。

　　可就是这样的情况，如今竟会成了这样一幕。

　　她心底无措，恐慌，又感动不已。

　　从小到大，家人虽对她好，可却从未让她有过这般复杂的感受。

　　那些情绪交织成难言的隐思，触动着她整个人。

　　她不禁想，若是，若是没有白姐姐的话，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如此纠结、如此挣扎。

　　在面对官家时，也会更加坦然几分？

　　如此一想，更觉悲悸。

　　她本欲脱口而出的某些话语，此刻却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顿时，复杂的情绪涌上来，她鼻尖酸涩，眼眶中滚烫的泪珠便滑落下来。

　　谢宴清不由心头一紧，立刻抬手揭开她的面具放在她的头顶，抬手为她轻柔拭泪。

　　“喜欢就好，别哭。”

　　他越是待她好，孟嬛甄心下就越是被触动，想起此前种种，泪珠更是汹涌。

　　谢宴清见状，不由有些无措，蹙着眉头，看她哭的心里也不好受。

　　尤其是他心乱了，手下的力道也没能控制好，反而将她柔嫩的肌肤擦得红红的。

　　他见状，不由顿住，紧盯着她娇艳的面庞，竟鬼使神差的放开手，捧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儿盯了会儿。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令孟嬛甄整个人的心情也激荡的不像话。

　　她被迫抬眸，也鼓足勇气凝视着男人深邃的清目。

　　望着那张银白色的恶鬼面具，在漫天灯火下也泛起了几丝柔和，她再一次升起了一股久违的冲动。

　　于是，她也这般做了。

　　她抬起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面具下方，缓缓的揭开，从那张棱角分明的下颌，再到一张菲薄的唇，再到那高挺的鼻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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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终于要揭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