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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暗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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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王时代曾经流传着一个真实的传说。
从前有一个村庄。有一天晚上，村庄里有一个男孩被魔鬼抓走了，村里的人们纷纷拿起武器去营救他。男孩被救回来了，但人们发现了他身上魔鬼的咬痕。村子里的人们都很害怕，因为他们相信，男孩既然被魔鬼咬了，那很快就会变成魔鬼，在村庄内为非作歹了。于是人们决定杀死他。
昨晚他们救下了他，第二天却要以同一个理由杀死他。
布鲁斯望着面前的纤尘不染的白色环形通道。他望着。
那毫无缝隙、几乎让眼睛难以聚焦的白色，让他想起了自己在雪山之巅的那段日子。
那是一段模糊不清的日子。
天空仿佛终日飘洒着鹅毛大雪，那样大、那样厚、那样密不透风得让人几乎喘不上气来。在那样的地方呆的久了，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跟生活无缘。即使他才不过二十来岁。
深夜躺在床上的时候，高强度训练留下的伤痛和疲惫折磨着他的身心，以至于倦极也难以入睡——有时候他甚至会忘记自己在什么地方。
十七岁那年，父母把他交给了这个世界，带到了人生的边缘上，就撂下他走了。
他只能独自在荒凉空旷的人世间摸索。仿佛他的人生就是一片冰原，除了空茫，就是凛冽。
他觉得自己总是在拼命奔逃，逃，却毫无目的。一个要逃脱命运摆布的逃亡者。
人往上走叫做攀登，野兽往上走叫做往上爬，而他呢，他是连攀带爬。
夹着雪粒的风擦过脸颊，好像在黑夜里咬他一样。
一眼望不到边的高原上，到处都覆盖着冰雪。看不见路。什么也没有。一阵阵白色的旋风，卷起了陆地上的雪沫，不停地旋转。波涛起伏的地面转眼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隐在地平线下，看不见了。白雪和暗夜的风暴笼罩着阴暗的原野。寂静。无边的寂静。坟墓般的寂静。
……
布鲁斯抬脚，走了进去。
卢瑟跟在他身后。
……
“Boss,他来了。”
莱克斯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
“很好。”
布鲁斯在走廊尽头的门前停下。莱克斯上前，
“ 身份验证。”智能识别语音响起，一个女声，带着机械的温柔。
“莱克斯·卢瑟。”
“身份确认。”
银色金属制的厚重铁门打开，外泄的冷气和强光让布鲁斯微眯了眯眼。
这是一间很宽敞的高科技实验室。光线充足，到处是纤尘不染的洁白。全副武装的技术人员穿着无菌防尘鞋套，在实验室里参差林立高低不一的设备间穿行，每个不同的操作台前都有正在忙碌的人，不过并不显得纷乱。
布鲁斯环视一周，他的左手边靠墙的地方有一台大型切割机，旁边紧挨着一台高档数控机床和ICP分析仪。这三台大型设备正面方向是一列纵向摆放实的验桌，上面间隔着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高科技设备和数台电脑。最里面靠墙的地方立着几个储物柜，柜子里放着成摞的纸质文件材料和各式各样的烧杯和试管。
布鲁斯看向右手边的那道门，里面隐隐有低沉的震动声传出。“这里面是……”
“同步辐射实验室。”
他终于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莱克斯，你这是……”
“为了它。”莱克斯按动了手边的一个开关，正对面的白墙突然开始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个很小的房间，正中间用玻璃罩罩着一块绿光盈盈的矿石。
“你可能听说过，”莱克斯看着布鲁斯微微一笑，“这是我好不容易从海里打捞运回来的，一般都称呼它为’氪石’。”
他微微一顿，“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叫它，Dragon Slayer（屠龙者）。”
布鲁斯转头看了看莱克斯，后者正用一种带着强烈情绪的目光注视着玻璃罩里的石头，那种目光让他想起被灰烬掩盖起来的黑色的火焰，那种在极度隐忍和身怀恶意的屈从中无声无息地沸腾的愤怒和决绝。
第欧根尼打着灯笼寻找君子，而这个男人提着灯笼找一块石头；前者找到的是嘲弄，后者找到的是疯狂。
布鲁斯觉得自己脊背发凉，他潜意识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抗拒——他觉得自己宁愿面对无数个挥舞着□□的小丑，也不愿意面对眼前这个唇角带笑、面容清秀的男人。
“Boss，”
“准备好了？”
“只等您的命令。”
“开场吧。”
莱克斯抬起头，笑盈盈地看向他的客人，朝布鲁斯作出了一个邀请的绅士礼。
“亲爱的B，我专门为你准备了一场精彩的古典戏剧。赏脸吗？”
房间墙上的监控显示屏打开，布鲁斯看到显示屏上渐渐逼近了一个熟悉的蓝色身影，红色的披风被夜色晕染上了深沉的暗色，在风中猎猎作响。
是他。超人。
布鲁斯凝视着画面中的那个万众瞩目的人。
被称为人间之神的男人。
超人正快若流光地朝着监控所在的位置疾冲下来。
画面最下方黑影攒动，隐约是混乱的人群——这显示的是前厅枪击现场的画面！
“莱克斯！你做了什么！”布鲁斯微愣了一下，随即转头朝着身后的男人愤怒地低吼。“是你安排了这一切？！”
“嘘……Easy，Easy，B，是我安排的，所以才没有人会受伤，更没有人会死。”莱克斯习惯性地甩了甩头发，忽然诡秘一笑：“没有’人’会死。”
监控中传来一声枪响，布鲁斯立刻不可思议地看着莱克斯，怒道：“那为什么有枪声？”
“没关系嘛，你看，超人来了，他可是刀枪不入的。”
的确如此。布鲁斯看着监控画面，超人站在枪口正前方，毫发无伤地挡下了子弹。
他心中莫名一松。“那你为……怎么回事？？”话还没说完，布鲁斯就看到超人突然一手捂着腰侧，跪在了地上。
他受伤了？布鲁斯心头疑窦丛生。“怎么……”
莱克斯耸耸肩。布斯目光倏然转向那块静静躺着的氪石，“是……”
“是。”莱克斯干脆利落地肯定了他。
“古人把美丽的□□比作是大理石雕的，这种比喻完全错误。□□的美正在与它不是大理石。”莱克斯张开双臂，作出拥抱的动作。
“□□的美在于它使人心跳、颤栗、脸红、流血，它坚实而不坚硬，它白皙而不冰冷，它会战栗，它有短处，它是有生命的，而大理石却是死亡的。”他绕着那个四方的玻璃罩，像跳华尔兹一样轻盈优雅地旋转。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得见心跳，可莱克斯却仿佛陶醉在美妙的音乐中。
布鲁斯心中涌上难以言喻的感觉。“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Him）？不不不，那是对人类的称呼，而这个（This），”莱克斯用手指着显示屏上的超人，“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而且拥有着超越常理的、毁灭性的力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布鲁斯。”
莱克斯停下脚步，直视着对方的双眼：“要让混乱成了建筑师，建筑必成为巴别塔无疑。无能和缺陷是美德的守护天使，没有眼光，便没有奢望；缺陷是有益处的，它使人类失去觊觎的能力，从而保持天真。”
布鲁斯默然。他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
监控屏幕上，倒在地上的那个身影依然在痛苦地挣扎。他的身后是因突如其来的巨大惊恐和震惊而鸦雀无声的人群。
“Boss，是否继续。”
莱克斯盯着屏幕，半晌，缓缓摇了摇头。
“可以了。”
他的脸上缓缓荡漾出笑意。一种几乎称得上是温和的笑容。
“放他走。”莱克斯的声音里带着情人般的缠绵和轻柔之意，在这诡异的氛围和场景下，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布鲁斯看着他，默默了良久，随后一语不发地径直走出了房间。
“我们很快会再见的。”莱克斯低声喃喃，不知是对布鲁斯还是对着监控器中的那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