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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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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客栈后院,一道结界不知何时悄然布下。
“逆女!”
廖舒情被甩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这道巴掌力道极大,以至于廖舒情的脸偏向一边,脸颊高高地肿了起来。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威压重重的中年男修,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不过那也只是一瞬,她抬手狠狠擦掉泪花,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错觉。
“爹!”
哥哥廖舒意惊得几乎呆住,他上前搂住妹妹的肩膀,咬咬牙说道:“此次离家出走,皆是我的主意,不关情情的事。”
压迫感极重的男人微微抬眸,廖舒意硬着头皮,和他的目光交汇。
“意儿,你让为父失望了。”
半晌,男人冷冷道。
自出生以来,廖舒意最害怕的就是来自父亲的失望,短短几个字,总是五雷轰顶。
“爹。”他嗫嚅道,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两人对峙间,廖舒情回过神来,她摸着自己的侧脸,眼神冰冷而愤怒。
“廖风,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我!”
话音未落,迎面而来一道掌风。
“逆女!逆女!”
廖掌门气急,从来没有人这么顶撞过他!
廖舒情猝不及防一掌被拍飞,重重砸到地上后吐出一口鲜血。她冷笑着推开前来搀扶自己的哥哥,甩出了戒律鞭。
“逆女,你还想对付你爹吗?”
身形魁梧的男人站在树下的阴影里,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兄妹两的母亲,当年也是这般模样,手拿武器吐着血朝自己走来。
一片绿叶缓缓落下,挡在二人之间。
很快,它被强烈的劲风撕裂成两半,廖舒情的面容随之出现,廖掌门丝毫未动。
“情情!”廖舒意焦急万分,直接扑过去试图挡在父女二人之间。
眨眼间,因为他的加入,廖舒情被缴了鞭子,整个人再度被打飞出去。
她还不死心,挣扎着要站起来,愤怒地大喊:“廖风,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总有一天我练成归来,我一定把你杀了!”
“逆女!”
廖掌门握着戒律鞭,满面怒容。突然,他朝廖舒意望去,这一眼伴随着极大的威压,廖舒意被压得跪在地上。
“啪!”
戒律鞭甩动的爆破音极其刺耳,它重重地落在廖舒意的背上。
廖舒意满脸冷汗,抿唇挺直腰背。
“廖风,你打他干嘛!”廖舒情不敢置信,又怒又怕,她冲着廖舒意喊:“哥哥,站起来!”
廖舒意未动。
“打你,你向来是不服的,既如此,妹妹犯错,那就哥哥来挨打。”说着,廖风再次甩动鞭子。
这一鞭下去,廖舒意后背的法袍碎裂,露出背上两条血淋淋的痕迹,皮肉外翻,十分恐怖。
然而廖舒意一声不吭,沉默着接受父亲的责罚。
廖舒情咬牙切齿:“你怎么这么无耻!”
“啪!”又是一鞭,廖舒意就和木头一样。
“不许打他!”
廖舒情上前欲夺鞭子,廖风一甩手,一道小的结界把她挡在外面。
“廖风!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碎尸万段!”廖舒情气得破口大骂,回应她的,是越来越重的鞭打。廖舒意整个背部血肉模糊,鲜血顺着法袍的碎条涌下,如同一条血溪。
“别打了!”廖舒情心痛不已,趴在结界外哀求。
“逆女,你知错没有?”
廖风淡然问道。
“没有!”廖舒情一听这话,血气翻涌,“你出来我们单挑!你打他算什么!”
“啪!”廖舒意背上又狠狠挨了一鞭子。
望着哥哥苍白的面容,刚刚气焰嚣张的廖舒情恨铁不成钢,“哥哥,你起来!不许再挨打!”
可是就连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哥哥是问道仙府的骄傲,向来听从廖风,就算廖风让他去死,估计他也会毫不犹豫。
几鞭子而已!她咬牙,决心不让廖风威胁到自己,几鞭子而已!养几天就好了。
她冷哼一声,作势要离开,但是背后不绝于耳的鞭挞声如同魔音,不停地在她耳边放大。
她嘴里咬出血,恶狠狠地扭头。
就见廖风一鞭子下去,廖舒意因为剧烈的痛苦身体微微发抖,脸色惨白,他再也支撑不住,向前倒去。
廖风面无表情,仿佛那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起来。”
廖风冷酷地说道。
廖舒意两只手撑着地面,在地面留下两团血手印,他挣扎着重新跪好,眼神茫然,但腰背依然挺得笔直。
廖舒情顿时泪如雨下。
“别打了,我错了!廖风!别打了!”
她哭喊着认错,这是第一次。以前不论那些长老以及廖风怎么打,她从来都不认错,如同一颗顽石。
她扑向哥哥,这次结界消失,她挡在哥哥背后,那即将落下的鞭子硬生生在半空止住。
廖风把沾血的鞭子扔到一旁。
“既然知错,那就立即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
他是如此的面目可憎,以至于廖舒情瞪着他,觉得一阵悲哀。
“我恨你!”
冷冰冰的三个字。
廖风不为所动,冷漠地同廖舒情对视。
“逆女,你自己不学好,还要带着意儿胡作非为。再有下次,意儿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廖舒情恨得咬牙切齿,她知道,她输了,在和廖风常年的抵抗中,她第一次输了。
廖风知道打哥哥会让她屈服,那以后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她输得彻彻底底。
她突然又恨哥哥,觉得他故意如此,种种表现不过是想让她听从廖风。
她气急攻心,身体颤抖着,双目赤红,就在即将要爆发的那一瞬,她摸到哥哥背后黏腻湿滑的血,一下子,那些复杂的,要吞噬人的情绪偃旗息鼓。
她泪流满面。
突然后院的结界出现一丝波动。
廖风手一抬,放了一个小人儿进来。
“小莲儿?”廖舒情惊讶道。
伊莲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同那位传说中的廖掌门打招呼还是和廖舒情同仇敌忾。
原谅她只是路过后院,结果发现结界,于是偷窥了半天,没想到撞到家族秘辛。
思来想去,她硬着头皮来到廖舒情身边,对她展示一个羞愧的眼神后,冲廖风行礼。
“晚辈伊莲,见过廖掌门。”
对于别家子弟,廖风自然不会多家为难,简单地嗯了一声。
“我们走。”他缓步走向兄妹二人身边,打算施法离开。
“等一下。”廖舒情突然打断。
廖风不悦地打断施法。
“我们来的路上灵石早就用光了,是小莲儿借给我们灵石,你还给她。”
“多少?”
“二十万颗上品灵石!”廖舒情冷冷说道。
廖风蹙眉,显然他不相信这番言论,二十万颗上品灵石,有些小宗门,一年的花销都不过几万颗,眼前这个女娃显然不是富裕的人。
但他也知道廖舒情不过只是为了宰他一顿。
“小友,把你的乾坤袋拿给我。”
伊莲呆呆地献上自己的乾坤袋。
廖风忍着不快,给了伊莲二十万颗灵石,因为伊莲乾坤袋空间不够,还又额外给了她一个空间上百倍的乾坤袋。
做完这一切,伊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得到什么。
要知道,作为慕道仙宗的亲传弟子,她一个月只能领五百颗上品灵石,其他的还想要就需要靠做任务。
虽然有些做贼心虚,但是一日暴富的她立即抛掉了良心。二十万颗!她就是领一辈子的月例,也领不到这些!
她几乎要狂笑,但是转眼看见气若游丝的廖舒意,歇火了,“他……”
廖舒情擦擦脸庞,摇头。
廖风直接一甩袖子,三人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
伊莲有了灵石,也打算离开。说实话,她真想偷偷丢下江黎。这个想法已经萦绕在她心头很久了,江黎现在没有任何灵石,似乎还生病,他也是靠着那些法器符箓才能跟着自己出来。
如果她不带他,他应该是很难才能回去的。
虽然出门一趟就把师弟丢掉肯定会受责罚,但是比起自己的安危和日后的修仙界,这些又能算什么呢。
伊莲咬咬牙,决心就这么干了。
不要恨她!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留了五千颗灵石和俗世的一些银两,没有留字条免得日后被人抓住把柄。
等到半夜,她悄悄出门,提着一口气跑出百里开外。
确认无人跟来后,悄悄松了口气。
接下来几天,她基本是在俗世绕圈子,寻找传送阵法。乐不思蜀地又过了几日后,她决心回去。
重新回到慕道仙宗的入口处,恍然隔世。
同门们还是一如往常,出口处排着长长的队伍。不过入口的地方,人并不多。
伊莲掏出令牌,在识别令牌的狮兽嘴里按了一下,狮子碧绿的眼睛亮起,这意味着令牌是真的,可以通过。
不过很快,从天而降几个思过堂的弟子,各个神情严肃,把她抓到了掌门所在的峰头。
她一路惴惴不安,就怕被认出。不过她也知道,私自出门肯定是会被发现的。因此几个弟子出现时,她没有太多惊讶。
不就是偷偷跑出门玩吗,仙宗里很多弟子都偷偷干过,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她才七岁,年龄可以说是小的过分,想来不会太过为难她。
她安慰着自己,不过她原本以为自己会直接被押到思过堂,让温长老审自己,现在怎么直接到掌门面前了。
本来还算平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邵掌门是个极其严肃的女修,平日里伊莲见到她,都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鹌鹑蛋的。
掌门所在的伏涯殿琼楼玉宇,大殿里空旷无比,由四根粗大石柱支撑,石壁上雕刻着慕道仙宗的开山史。
两排石椅依次铺开,最上面的端坐着邵掌门,她不苟言笑,右眼捂着一块黑布,没人知道那只眼睛是如何受伤的。
下方坐着几个人,分别是思过堂温长老,悔过崖朱长老,其余的伊莲有几分眼熟,但是叫不上来名号。
“邵掌门,温长老,朱长老……”伊莲一一打招呼,无比忐忑。
温长老撑着下巴,笑道:“小莲儿,长本事了,敢偷偷下山去了。”
伊莲惭愧低头。
“伊莲,我且问你,你下山做什么去了?你的师弟呢?”邵掌门不悦地瞥了一眼温长老,冷声道。
伊莲把自己准备的烂熟于心的说辞抛出:“秉掌门,弟子贪玩,去了俗世。偶遇一只金蟾,和结交的几位道友和师弟一同除了它。随后我又遇到一只小妖,追着它跑出上千里,但是那小妖极其狡诈,弟子没有追上。而后弟子准备回去客栈,却怎么也找不回,便想着先回来,告诉师父。”
她悻悻道:“想来,师弟可能还在原来的那个客栈。”
“是吗?”
邵掌门声如洪钟,其中蕴含的力量让伊莲心惊。她咬牙回道:“是。”
她心怦怦跳,不知为何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撒谎!”
突然,邵掌门一拍扶手,冷冷地说道。
伊莲立即跪下来,“弟子没有。”
大殿里有人轻笑出声,那笑声如此刺耳,跟条鞭子一样抽在伊莲心上,抽地她心一紧,满脸是汗。
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
“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邵掌门拿出一个留影石,长袖一挥,空中出现了伊莲在客栈里的所作所为。
她非常冷静地拿出灵石和钱财,工整地放到桌子上,随后出门。
这个留影石应该是被人拿在手上的,背后之人跟着伊莲出门,亲手录下她悠然自得地走了一段时间,去到另一座城镇消失不见。
哪里有什么小妖?
伊莲冷汗直流,谎言被戳破的羞耻感让她不敢抬头。
同时心里大惊,这个留影石,不会是……
果真,最不可能发生了。
江黎从一边的侧门缓缓走出,冷冷地叫了一声:“师姐。”
这声师姐犹如五雷轰顶,劈得伊莲瘫倒在地。
“伊莲,你违反宗规擅自出山,若说你年纪小不懂事,这也罢了。然而你丢弃同门,回来后还撒谎成性,你年纪如此小,却已如此阴险恶毒,不仁不义。”
邵掌门说的每一个字,都犹如一个巴掌恶狠狠拍在伊莲脸上,她满脸泪痕,咬着舌头,直到嘴里有血腥味才好受一些。
邵掌门看向底下的人,“温长老,你说如何处理?”
温长老笑道:“陌山道君只收徒,却又不管教。伊莲年纪尚小,觉得新的师弟到来,增加了她的负担,兴许也觉得他抢走了师父的目光,犯下此等事,其实也正常。”
伊莲感激地看向温长老。
“不仁不义之事在你眼里都算不得什么了,温长老。”邵掌门讽道。
温长老:“掌门,你且看看那留影石,小莲儿是丢了她的师弟不假,但是在离开前留下诸多灵石和俗世钱财,想必也是希望她的师弟能拿着这笔钱离开,多么好的一个小女孩。她才七岁,掌门你对她要求太高了。”
邵掌门死亡凝视着温长老,却见温长老油盐不进,冲她嬉皮笑脸。
邵掌门绷紧唇,目光落在朱长老身上。
朱长老是开山长老,一派仙风道骨,平日里不怎么管教弟子,只守着自己的悔过崖。
闻言他捻捻花白的胡须,说道:“温长老言之有理,但是邵掌门所说也不假。若不加以管教,日后谁知道她会不会再次抛弃同门。伊莲年龄尚小,还有纠正的机会。不如就罚她在悔过崖里待上三个月。”
伊莲彻底倒在地上。
悔过崖!那不是人的地方,据说那里天寒地冻,一片冰封,毫无灵气,不管是多通天的大能,进去也是手足无措,只能如同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凡人,在里面苟且偷生。
一般只有大奸大恶,可以说是犯了天条的人才会被罚进入悔过崖,一般都是竖着进横着出来,也有出不来的,化作一抔黄土。
她们居然要把她流放悔过崖三个月之久!
还不如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