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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沧海巫山不复得 ...

  •   他逃到宫里来了,没有办法,自从某天他超级无奈的被某个人求亲之后,某人便缠着他,誓要跟他生死与共,所以处处缠着他。打不得骂不得,最后他只能无奈的跟皇帝求助。
      他坐在皇帝的脚边,因为这里最安全,玉清至少会看她皇兄的面子不给他来个三不五时的突然出现,吓破他的胆。
      他上朝坐在龙椅下,下了朝也是亦步亦趋,就连皇上跟他的妃子共处一室,他都抱着自己的小被子趴在外面看月亮。
      冬天是很冷的啊,可是在家里的话,火会逼婚,别人又不敢惹玉清,所以他只能来抱皇上的臭脚丫子了。
      他的身子微曲,还抹了一把鼻涕,觉得自己越来越可怜了。
      他掏出怀里的木像,就着月光仔细的看着它的眉眉眼眼,这样的容貌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曾问过火,他有没有见过这个人,火支支吾吾的说没有。
      火最不会说谎,他说没有就是有。
      所以总是在想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又为什么会遗忘?
      虽然他总是告诉自己因为不重要所以忘了,在心底,却总是想着,究竟,是谁呢?抚摸着会有淡淡的心悸的感觉,像是一种努力之后却得不到的痛楚。
      他努力过吗?他自嘲的一笑,他这辈子,从没有为什么而努力过,一切他的所得都自然的水到渠成,因为生来的手巧,他无论是木刻还是石刻甚至是陶器的制作都胜过常人百倍,不知不觉兴了尹家,后来,皇帝见了也十分喜爱,便召他进宫,及至恩宠加身,他也从未觉得自己付出过努力。可是,是不是在某一刻不自知的时候。
      在不自知的时候,却已经付出了太多?
      “你在哪儿,你给我出来,为什么不出来。”宁静的夜空,忽然传来了凄厉的呼喊:“你在哪儿,你给我出来。”女人的声音。
      雪没有在意,在皇宫里,他只认识两个人,一个在房里,另一个打死他都不敢主动去见她,所以跟他无关吧,他把头往被窝里一缩。
      “你给我出来。”那声音太过惨烈,也许在平日里听见不会如此,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多了几分恐怖,他努力的按住不自觉的竖起的汗毛,没事没事,冤有头债有主,跟他无关他不掺和。
      不要往这边走啦,他真的谁都不认识,不要走过来,他的胆子很小的。
      是谁踩了他的脚,不不不,没谁踩他的脚,一切都是错觉,错觉。
      “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理我呢,你不是很得意吗?这么得意的你,为什么不理我呢?”她的口中反反复复的念叨着:“我都等了这么久,为什么不理我呢?”
      他很努力的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一点再缩一点。
      “肖贵妃,不要为难咱们了,赶紧回去吧”他在被子里,终于听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狠狠地甩开棉被,想要大发雷霆一番,却莫名的,看到了一张熟识的脸,他紧紧握着手里的木像,是她吗?
      同样的黛眉清扫,同样的美目流转,同样的清雅出尘。也许最不一样的,便是这个女人,身上多了几分狂乱的味道。
      那女人见他终于掀起了被子,优雅的收回了放在他身上的手,直起身子,微微福身,唇边一丝淡漠的笑容:“你好,我是肖倾城。倾城的倾,倾城的城。”
      所有的狂乱像是瞬间消失在那一笑之中。若是其他的人这样介绍自己的名字,怕是会让人觉得自傲吧,可是雪不得不承认,唯有这样的女人,才称得上倾城。
      旁边的黄衣的女人,是宫娥,似乎也为这么正常的主子吓了一跳,好一会才镇定的拖起了主人的手:“肖贵妃,咱们该回去了,吵到皇上安歇就不好了。”
      “是,”她掩口一笑,眼睛像经历了无数风尘后的坦然与不迫:“是我失态了。”她挽起宫娥的手,仍是福身:“倾城先走了。风寒露重,请多保重。”
      看着那个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走掉,雪不禁咳嗽了声:“疯子。”轻轻地说。
      “疯子。”他用力的握着手中的木像,眼睛中忽然出现了晶莹的水:“真是个疯子啊。”

      偷窥是一种恶习,他很有道德感的提醒自己。
      不要偷窥,他很像是个君子的提醒自己。
      然后,擦擦口水继续偷窥。
      那个女人坐在大雪纷飞中的花梨木椅子上,轻摇着手中的罗扇,洁白的雪顺着她晶莹剔透的的脸滑下,化为同样晶莹的水。
      她没有在意,像天地之间最重要的便是欣赏这一场雪,像是天地间最快乐的事,便是在雪中摇曳着扇子,欣赏这一地的雪。
      不是,她的眼睛好像在看什么,尹雪身体朝前探探,一只蝴蝶啊,他不屑的冷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蝴蝶吗,谁没有见过?
      她看着在雪中挣扎的蝴蝶,许久,拍拍身上的雪,站起来,用绢扇拨开了蝴蝶四周的雪,看着那淡紫色的小生物振翅飞起。
      笑了笑了,他赶紧继续擦口水。
      肖倾城,一笑倾城,果然啊。
      他今天冒着被玉清捉住的风险,在这里守着株,果然等到了兔啊。
      只听那兔用哪种像雪般轻盈的声音说:“来了啊。”
      他从后腰里掏出了自己的折扇,很附庸风雅的摇了两下,既然被兔发现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藏下去了。
      “肖贵妃好啊。”他走到她面前,意思意思的行了一礼,她也没有在意,只是看着他,又看着纷飞的雪。
      “你是雪吧,尹雪。”他指着她身前的一块空地,示意他坐下来。
      他很是受宠若惊得坐在身前的那一片雪地中:“没错没错,我是尹雪。你可以叫我雪,而可以叫我尹雪没有关系啦。”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很熟悉的人。”雪是有开落的吧,由至极的盛开到无奈的凋落,时间太过短暂,雪的开落,是比昙花的一谢更短暂的。
      雪看着她眼睛中雪的开落,很久都没有的淡淡的悲伤,开始萦绕。
      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就笑不出来。莫名其妙,就觉得难过。
      “谁?”他问。却没有期望她能够回答。
      “不知道。”她回答了。
      他没有再问“谁”这个蠢问题。有时候,甚至很多时候,他自己也会,想念一个人,却不知道想念的究竟是谁,或者,想念的那个人究竟存不存在。
      “我一直反反复复的想那个人,总觉得某一天一定会想得起来他是谁,一直想一直想,想到别人以为我疯了的时候,还是在想,却终于还是没有想得起来。”她的眼神又开始迷乱而精光四射:“雪,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究竟在想着谁?”
      “是不是皇上。”他看着她的手抓住自己的衣领,不知道该拨开还是让自己的脖子继续这样被勒着。咳咳,看在人家现在很可怜的份上,他还是继续牺牲自己的脖子好了。
      “皇上是谁啊。”好啊好啊,她终于愿意放开他的脖子了,但是捶着自己的脑袋自虐不好吧。连皇上都不认识,还真是疯了。他有点可惜的想。
      “肖贵妃。”旁边的两个宫婢赶紧拉住了她虐待自己的脑袋的手:“没有皇上,没有皇上,世界上哪有什么皇上,都是这个小少爷胡说的,是吧?”她们朝他使眼色。
      他一闭眼就说开了:“对对对。两位姐姐说的对,都是我胡说八道,没有皇上没有皇上哪有皇上啊。皇上早被人乱刀砍死,下了油锅了。”对不起啊,不是故意咒你的,不是故意咒你的。被逼无奈啊。
      肖贵妃很自然地理理自己的头发,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抬起头,端雅的朝两位宫娥一笑:“你们先回去吧。”
      两位宫娥安心的退下。
      他赶紧用扇子扇去满头的冷汗,扇子在冬天还是有那么一点用处的嘛,他很得意的想。
      “多好玩的游戏啊,你也一定以为我是疯子吧。”她躺在座椅上,原本端雅的笑容依然端雅,却平添了几分萧瑟。
      你不是疯子啊,白痴才说你不是疯子呢。这样还不叫疯子?尹雪没有答话。
      “皇上,见过几次呢?不过就是刚进宫的时候,见过一次,那时候,见我生的极美,便封我个贵妃,后来,我疯了,他也就不来了。”
      “什么意思啊。”
      “在家里爹娘要我嫁个能够给我幸福的男人,但幸福是什么,我不知道,所以想要进宫里尝尝做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帝王的女人的滋味,没想到一天就倦了,所以我装疯。”她得意的笑着:“骗人,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呢。”
      “疯子。”他嘟囔着。
      “我在少女时,就知道我在找一个人,一个一定要找到的人,除了他,天下不会再有第二个能够让我有那样的冲动去寻找的人。可是”她的美丽,像是凋谢:“可是,我忘了,我在寻找谁。”
      雪没有说什么。很久之前,他听过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却没有想到,你已经相信,此生不再有水,此生不再有云的时候。
      忘了,巫山沧海是
      什么样子。
      忘记了可能是最美的回忆。
      他悄悄地回头,想要拭去眼中的泪水。意外的发现,那个看起来总是高傲的很的皇帝,就站在院墙下,他刚才偷窥的地方。
      静静地站着,像是忘记了流动的风。
      雪落在他的身上,他浑然不觉,只是看着他眼前的这个女人。
      千帆过后,终于的,得偿所愿。
      当一个人诉说着遗忘的时候,另一个人的追逐,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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