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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我们输就输在没有得到祝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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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钟程年离开一个月以后,付言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
姜河还是会在红学的研究课上闹笑话,付言也还是会因为自己的外表被人笑。他们高调的牵手,高调的宣布恋爱。却没有得到祝福。
这样不和谐的两个人的爱情,在人们口中渐渐由不相配三个字,变成了恶心。
两种人的恶心。仿佛姜河和付言就意味着这样不同的两种人。一方鄙视另一方土气丑陋,一方嘲笑另一方无知幼稚。
不是没有发现,每一次他们走在一起,背后的目光总是那样刺痛他们的心。付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毫不在乎这些痛,她只知道身边的这个少年,单薄的身体是那样支起了她的天。在她感觉失去了一切的时候,这个少年坚定的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他愿意陪伴她。
付言第一次这么信任一个人。她信任这个少年真的可以陪伴她一直走下去,就算是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认可他们,他依然会陪着她,不离不弃。
付言觉得这样就已经足够了,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姜河,那么懂得心疼她的姜河。她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冬天的体育课倒不像是真的体育课。付言的选修是足球,学生会的学姐告诉她,选足球只不过是在操场上随便踢两脚就可以了,老师大致是不管的。于是付言站在空旷的操场上看着一群男生踢来踢去,偶尔他们也让她帮忙捡球。她是那么不受欢迎,就连男生都是对她爱理不理,除了林智。
付言知道林智,初中的时候隔壁班的男生。习惯了淡漠的付言倒是没有怎么注意过他,反而是高一开学的时候,和她同班的林智认出了她,浅浅打了声招呼。能够在高中遇见初中的同学,对于林智来说是件很开心的事情。何况,还是付言。
在初中的时候,林智就希望能够和付言成为朋友。他欣赏她的才华,暗暗感叹她的从容。他清晰的记得老师们在谈论付言的时候眉飞色舞的表情,还有在那个小作家疯长的年代,付言拒绝发表她的诗集。他总是想知道,付言到底在想什么。而自己,能不能够走进她的生活。
林智看着付言无聊的站在操场上左右挪动自己的脚,于是走上前说,我能不能认你做姐姐。
付言诧异,你比我小吗?
林智就笑了,他黑色的眼镜下面投射出好看的紫光。他说,我只是觉得我只配做你的弟弟。
付言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哈哈大笑。付言说,那你以后跟着我混吧。
操场上,总是有很大的风。冬天的阳光也并不是那么温暖,没有被草皮覆盖的跳远场被卷起了高高的黄沙。林智踌躇的站在付言面前,他分明在这狂乱的风中听见付言轻声说,你是我高中以来第一个朋友呢。
林智轻轻拍了下付言的头,说,作为你的朋友,我第一个祝福你跟姜河。
付言抬头看他,问,林智,你真的是第一个祝福的人吗。也许,你也是唯一祝福的人吧。
林智叹了口气,他转过身背对着付言说了一句话,付言睁大眼,黄沙肆虐进入她的眼,泪流不止。
林智说,我听说,姜河要跟你分手。
是夜。他们一起回家。
付言一路都显得特别开心,反而姜河一直安静的走在她身边。付言用手肘顶了顶姜河,边顶边说,姜河我收了个小弟哦,我是不是很厉害?
姜河没有说话。
付言又继续说,他是我初中同学,我居然一直不知道。
姜河还是沉默着。
付言又说,他算是我高中以来第一个朋友吧,我觉得自己现在很幸福。
姜河突然停了下来。他的脸向上扬着,一种骄傲的姿态站立着。风吹起了他的衣领,轻轻的摩擦他的耳朵。
付言以前听人说过,温润的月光下总是比较容易爱上身边的人,因为气氛合适了,也就忘记是不是对的时间对的人了。于是,有那么一瞬间,付言觉得自己遗忘了那些支离破碎的过去,姜河高傲的表情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种耀眼的光,付言就在那一刻被那耀眼的光刺的潸然泪下。
姜河,她叫他,你说,我们可不可以一直活着我们两个人的世界?
姜河没有回答她,他的手一直藏在衣服里,这深冬的夜里,他并没有握着她的手去温暖她。付言意识到姜河的态度是那么犹豫,她开始怀疑姜河是不是也会像钟程年一样,总有一天突然弃她而去。这种感觉让付言就快要窒息了,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就真的不存在永远,这些人,总是向她索求她的信任,却又在得到她的信任以后背叛她。
姜河终于开口,付言,我在你心里,是最重要的吗。
他并没有看她,他直直的看着前面,他像是在问一个无关于自己的问题。
付言轻轻的笑了,她的眼泪和她的笑容混合在一起,她低下头轻轻摩挲自己的脸,她不想让她看见她的眼泪,她说,姜河我懂了。我们分开吧。
然后她迈开脚狂奔起来,她哈哈大笑着,她边跑边叫,我输了我输了我输了•••她跟自己打了个赌,她赌姜河不会跟她分手的,她赌姜河是和那些人不一样的,姜河应该是特别的,但是为什么他要那么快就背叛。为什么。
她跑的很快,很疯狂,沿路的人都停下来看着她,回避着她。当人们把视线转移到和她分开的少年的时候,他们看见,那个少年仍旧直直的看着前方,面无表情。
付言一直跑一直跑,她没有回家,她根本不用回家。那个空荡荡的房子早已没有人居住的温度。付言总是在那个冷清的家里,一夜一夜噩梦连绵。然而,可悲的是那些噩梦是唯一陪伴她许久的东西。
付言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她渐渐不再流泪了,她的脸在烈风中被撕裂,泪水的盐分让她觉得很疼很疼。她突然想起钟程年,她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和肺,连同她的喉咙都被冻的生疼,隐隐有血的味道。于是她跌坐在路边呕吐起来,她一直吐一直咳嗽,没有人关心。
付言问自己,我到底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付言翻出手机,寥寥无几的号码。
她打给了三奇。
十分钟以后,停驻在路边看热闹的路人们看见一个穿着黑皮衣的艳丽女子,从一辆豪华轿车上下来,抱起晕厥过去的付言坐在马路上泣不成声。
三奇是付言给她取的名字。她知道三奇不是一个普通人,她曾经猜测三奇的职业也许是人们口中最难听的狐狸精。但是三奇否认了。她便不再去猜,她觉得自己猜不出三奇的背景,因为自己还不够了解这个世界。于是,她叫她三奇。付言说,样貌奇,财力奇,背景奇。三奇。
付言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三奇家,她睁开眼扯的脸生疼。
这不是付言第一次来三奇家,也不是第一次睡在这个房间这个床上,但是付言还是暗暗感叹三奇家里的豪华。
她站起来喊,三奇。门便被拧开,一个男子笑嘻嘻的看着她。付言一惊,习惯性的跳上床抱紧了被子放在胸前。男子便笑的更大声,付言听见他回过头对着房间外面说,小君,这就是你说的付言吗,她好害羞啊。
原来,三奇的名字是叫小君。付言第一次听说,并不觉得陌生。但是三奇还是更加亲近一些,毕竟是自己为她取的专称。
三奇就拉开门走了进来,微微红肿的眼责备的看着付言,说,怎么回事?
付言看了看门口的男人,终是什么也没说。三奇反而不见外,她轻声对付言说,言言,那是我哥哥,不要紧的,他说不定可以帮你。
帮我?付言睁大眼,怎么帮我?我需要帮什么?
三奇却没有回答,她走到那个男人面前,轻声说了什么,然后付言看见那个男人为难的打了个电话。付言吓了一跳。
三奇,她喊,你不是要找人打姜河吧?不要啊。
三奇猛的转过头看着她,眼睛直直盯进了付言的心里,一字一句的说,付言,你说什么,你说是姜河把你弄成这样的?
付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突然笑了起来,她说,我甩了姜河,哈哈。他以为他是王子,现在被我这种丑女甩了他一定没面子死了,哈哈。他真是活该,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他那么无知幼稚。哈哈。哈哈。
付言就这么笑着,可是三奇的表情却越来越严肃。三奇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然后说,言言,你不是丑女,你可以很漂亮。
三奇说,言言,不要不相信你自己。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人。
妈的。你弄的我哭了。
只有跟三奇在一起的时候,付言才会讲粗口。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她,她不应该再畏畏缩缩任人指骂的过日子,她应该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人越是卑微就越会被欺负。这是三奇告诉她的,三奇说,你勇敢,就没有人敢去挑战你的勇敢。
三奇抱着付言,轻轻的拍她的背。三奇说,你告诉我,你们怎么分手了。
付言愣了一会儿,轻轻的说,我们输就输在我们没有得到别人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