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之》傅嘉祺

35、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还能去哪里，这样漫无目的的等待。原本想去姜河家里等着，但是一想到上次大闹的那场，付言就没有勇气往姜河家里走。原路返回，原本觉得在这街头的某处兴许会更有几率看见姜河，然而夜色渐深，付言突然觉得是时候回家了。黑暗中的她，姜河不一定看的到。
　　准备拿钥匙开门的，手机还在耳边，传来温柔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的关机，然后是英文。突然惊觉，自己根本没有带钥匙出去，甚至，一分钱都没有带。付言就挂了电话，站在自己的家门口茫然了一下，突然手机就响了起来，付言的手指还停拨打键上，正准备去接的时候，家里的门突然打开了。
　　光，从家里射了出来。抬头就看见少年微微皱眉的样子，手机在耳边。
　　付，你跑去哪里了？门都没有锁。
　　然后少年的身后冒出一男一女。女生伸手把她扯进家门，上下打量一阵，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电话也打不通，门也没锁上就走了？
　　付言正想解释，突然看见姜河的那件墨黑色外套被人放在沙发上了，于是张大眼问，姜河呢？姜河来了吗？
　　三人沉默。赵小宇先开了口，言言，昨晚姜河跟你，是不是在一起？
　　什么意思？
　　洪黎别过脸去，觉得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就问，你们是不是上床了？
　　啊？付言笑了，什么啊？没有啊。
　　洪黎不信，那为什么姜河的外套在这里？
　　付言恍然大悟，昨天晚上冷，他披在我身上的，我就穿回来了。
　　洪黎这才转过脸来，略微有些难堪的说，那，那你今天又是怎么了？电话坏了？
　　洪黎一把从付言手上夺过她的手机，按拨打。
　　顿时愣在那里。付言又抢回来，坐到沙发上不再理他。洪黎就问，姜河怎么了？出事了吗？付言说，不知道。
　　洪黎就又问，要不要我找人问问他怎么了？
　　付言这才从沙发上跳起来，走到洪黎面前说，有谁可以找到姜河吗？快帮我问问他到底怎样了？
　　什么怎样了？
　　付言低下头，林智说姜河被夏雯拉走了。
　　什么！？三人齐声叫出来。慌乱的神情。付言觉得奇怪，心里顿时感觉紧张了起来，忙问，你们怎么了？怎么回事？说啊。

　　傍晚。洪黎和赵小宇离开李佩玲家不久，赵小宇突然接到三奇的电话。说是公司出了点问题，刚刚收掉的那家文化公司的老板在L市的分公司门口闹。叫赵小宇不要去公司。
　　赵小宇应着，其实他也没有去公司的必要，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打了个电话给闻光叫闻光也不要去公司。
　　闻光正在电话里说老娘从不去那些地方，突然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赵小宇就急了，忙问闻光你怎么了？
　　好半天，闻光才回答说，赵哥，我刚刚在逛论坛呢。
　　赵小宇松了口气说，哦，那没事，你继续逛。
　　闻光却突然提高声音说，怎么没事？论坛上刚发的帖。夏雯自杀了。
　　什么？赵小宇张大嘴转过头去看洪黎，然后听见闻光问，付呢？付在哪里？
　　赵小宇说，今天一天都没找到她。闻光一听，立刻说，走，去付家里。
　　三人在街上碰头，然后驱车前往付言家里，途径赵小宇公司的时候，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
　　车子很快从旁边开了过去，闻光依稀从人缝中看见，那个她曾经熟悉的男人挂着一个牌子在胸前，跪在地上哭泣。
　　牌子上写“把女儿还给我。”

　　付言愣了半天回不过神来，她是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自己的脑子里也是一团混乱。姜河是被夏雯拉走的。应该是下午一点左右的事情，接着夏雯自杀了，应该是下午四五点钟的事情，再接着夏雯的爸爸去公司闹了，应该是下午六点的事情。
　　什么跟什么啊？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倒是闻光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打开付言的电脑问，付，你上过校园论坛吗？
　　付言茫然的摇头。
　　闻光说，那好，付，你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注册。姓名，付言。
　　“恭喜你，付言，注册成功。进入论坛。”
　　画面打开。夏雯自杀的帖子高居榜首。
　　照片上的夏雯眼神漠然，她看着自己右手边某个方向，一个美丽的动作。
　　她，是跳江了。
　　付言突然泪流满面，她回过头不忍心再看，她的脸埋在洪黎的衣服里，她的手紧紧的抓住洪黎，指甲刮过洪黎的皮肤，轻微疼痛。
　　洪黎轻轻宽慰，眼神落在电脑的屏幕上，身体也跟着震了一下。
　　他看见，相片上那个怔怔站在桥边的少年，城南的校服，不就是，姜河么？

　　付言突然觉得一切都有了眉目。那个昨夜温暖的怀抱，仍旧还是来自那个冷漠的男子。他又做了什么伤害人的事情？他又说了什么伤害人的话语？他又犯了什么伤害人的错误？
　　夏雯这一跃而下的生命，是不是在他眼里，真的就那样一文不值？
　　内疚感。付言突然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夏雯了。昨夜那个好似爱情的怀抱，昨夜那个重头开始的相遇，是不是自己把夏雯推到了一个绝境？
　　手指在鼠标上移动，搜索论坛上所有关于姜河和夏雯的帖子。怔怔的，痴痴的，死了心。
　　那些照片，她是见过的。夏雯和姜河的。
　　付言本想立刻关闭页面，却被闻光伸手拦住，闻光说，付，我就是想问你这个。
　　付言抬起头看她，闻光的手指指着夏雯说，你看，她这是在跟谁笑？
　　确实。洪黎和赵小宇也凑近去看，洪黎说，有古怪，夏雯明显是在跟谁笑。
　　付言摇摇头，跟谁笑都没所谓了，我不想去管。
　　不行，你要管。闻光说，因为夏雯的死都是因为你。付言一怔，低下头大口呼吸着，胸腔里的气体，怎么也透不出来，憋闷着，恍惚着，世界似乎都因为缺氧而摇晃了。
　　闻光，赵小宇拉住她。言言，你别听她的，她胡说的。
　　付言却摇头，不，是我害的，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
　　付言说，我毕竟承受不起一个生命的代价。可是，我是知道的。我并不傻。
　　是有眉目了。但是，她为什么要为她做那么多呢？她又知不知道这一切其实都不是付言想要的。
　　付言拿起电话，拨打。
　　对方迟疑的“喂”，突然听见付言的声音，她的心就在瞬间崩碎了。她听见付言说，赵小君，你知道吗？你不是神。
　　多年后，在那个享誉商界的女强人听见别人的赞美时，她总是会想起这句话。她知道，她其实并不是主宰，她其实并不能主宰。然而那时候的她却一直还不明白。
　　付言说，赵小君，我真的，很恨你。
　　闻光凄惨的笑了，她凑近话筒说，赵小君，你知道吗？我也很恨你。
　　被人恨着是什么感觉？就像缺乏安全感一样，走到哪里都会害怕。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就会被这些仇恨淹没，也不知道这些仇恨有多大的能耐，是不是自己可以抵抗的。然而，那一刻的赵小君，真的就被这句恨摧毁了。她留着泪默默的挂了电话，她坐在办公室里下了一个决定。而她却不知道，那个决定，最后还是伤害了她至亲的人。

　　付言就再也没见过姜河。风声正紧。电话是拨不通的，有些司法部门也参与进去。那个曾经在L市风光无限的文化商人在强制下送回了家。他的精神状况很不好，付言看见城市新闻上说，司法部门暂时没有联络到他的家人。他除了有一个女儿以外，没有亲人。
　　付言突然觉得很悲伤，她想去看看他，但是被洪黎拦住了。洪黎说司法部门还没有调查到姜河头上，你要是现在去看他，恐怕会连累了姜河被怀疑。
　　什么意思？夏雯是自杀的，姜河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洪黎看着付言摇摇头，洪黎说，我打听过了，听说，夏雯在跳江之前问过一个男的，是不是真的不管她的死活了。
　　那，即使是姜河又怎样？不关姜河的事情吧？
　　付，洪黎怒了起来，你不要那么偏袒姜河行不行？这是人命，人命你知道吗？不是随便一个玩具，不要了还能买新的。
　　付言就笑了，她看着洪黎凄然的笑着，她说，洪黎，你说，我会不会就是姜河的那个新玩具？
　　洪黎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语气不该这么重，于是宽慰着说，付，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当时似乎有人看见姜河跟夏雯说了什么让夏雯情绪失控的话，夏雯当时还推了姜河一掌，然后才跑到桥上去。并且，姜河没有跟过去。
　　所以，可能，会怀疑夏雯是被逼迫死的。
　　如果这样成立的话，姜河虽然不构成犯罪，但是，他有可能教唆他人自杀。
　　付言震惊的看着洪黎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认为？姜河是不会这么做的。绝对不会。
　　洪黎叹气，付。我只是在说事实。所以你，不要去看夏雯的爸爸。那样，对谁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