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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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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夏子楚还记得当时窗外的声声蝉鸣。
上方的宣旨内侍语调怪异:“公主,快领旨谢恩吧。”
夏子楚额头触地,将所有的情绪掩埋,“臣妹……领旨……谢恩。”
宣旨内侍道:“驸马爷身份贵重,恭喜长乐公主觅得如意郎君。”
傅修齐的花花之名路人皆知,那内侍口中道贺,眼神分明是嘲讽讥笑的,与厅里其他前来参观夏子楚的及笄礼的宾客一模一样。
夏子楚脸色发白,众人表示理解。
好好的一场及笄礼,因突如其来的赐婚而匆匆结束。
夏子楚褪下层层礼服,稍事清洗,换上轻便的夏裙。
身边伺候的宫女直面她的坏心情,各个噤若寒蝉,事毕后不约而同的退下,不敢轻易打扰。
夏子楚忍无可忍,终于重新找出那道圣旨,拿起剪刀就要剪下去——
“主人,此为大不敬,不可。”影景七适时的握住她的手腕,温言相劝。
因二人关系亲密,是最自然的状态,夏子楚免不了发脾气,“我就要嫁人了,景七!我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不是嫁给你?为什么你不是我的驸马?”说着已红了眼圈,恨的咬牙,“我是他拉拢丞相一派的棋子。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景七!”
影景七取下她手中的剪刀和圣旨,小心放好,任由她撒气。
夏子楚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情绪渐渐的平静下来。
影景七爱怜的抚着她的长发,认真道:“待主人与那傅公子成婚后,若驸马同意,奴便做公主的面首;若驸马不同意,奴便继续做主人的暗卫,一如现在。可好?”
夏子楚一怔,“可是面首是遭人唾弃的。”
影景七微微一笑,“只要主人高兴,奴愿为主人做任何事。不过做一介男宠,何足挂齿?”
委屈化成泪水汹涌而出,夏子楚哽咽道:“可是我与傅公子毕竟是夫妻。夫妻之间是要……是要……”
她说不出口,影景七何尝不知?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心上人与别人洞房花烛。
“奴知道,奴都知道。”影景七艰涩的宽慰:“主人放心,奴不会去在意这个,也请主人不要再动怒,生气伤身。主人是见过那傅公子的,奴也听说过风流多情的傅公子,就当是……就当是……”再后面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夏子楚初始还在气愤难过,听到后来简直气笑了,“……就当是……就当是什么?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吗?!”说着便心疼了,搂住他的劲腰,既哭又笑,语无伦次:“你这个傻子,怎能逼自己说这种话?你难道不怕我因此误会你对我的真心吗?你难道不知道我也会心疼你吗?”
影景七一颗心都被心爱的少女揉的说不清是苦是甜,溃不成军:“……奴在意,奴在意的要命。主人,奴恨不能杀了他!可是杀了一个傅公子,还有一个李公子、张公子……终究是奴不可能成为主人的驸马。”
夏子楚几乎想脱口而出“咱们私奔吧”,但她的理智不允许她这样做。
一旦“私奔”,不仅她二人终日笼罩在“被抓回去”的恐惧之中,更会连累弟弟与位卑的母族。
抗旨不尊,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事已至此,夏子楚骂一场,哭一场,也认了命。
***
丞相府里,在孙大少爷院里伺候的下人们无不胆战心惊,今日已经有好几个犯了小错的下人屁股开花。
这种情况,从宫中内侍到丞相府宣读赐婚圣旨,延续到傅丞相下衙后,与傅修齐见了面,到达顶峰。
傅丞相官威十足:“赐婚的圣旨已下,这个亲你不想结也得结,由不得你!”
“真是可笑。明明是我自己的婚事,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傅修齐冷笑。
傅丞相皱眉,“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须经过你的同意?”
傅修齐怒道:“我早已向祖父言明过,我的婚事不须旁人插手。祖父从前也是答应我的!”
“是,我从前是答应了你。可是你瞧瞧自己这些年干了什么好事?”傅丞相提起这事就吹胡子瞪眼,“三天两头的眠花宿柳也就罢了,最近更是包了那温情居的花魁,叫什么牡丹的。堂堂丞相府的嫡长孙,成何体统?!”
傅修齐不以为然的嗤道:“我一向如此,祖父何必如此生气?想来不过是那新帝许了祖父大好处,祖父才同意与皇室联姻。互惠互利罢了,祖父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教不知道的人听见了,还以为你是多大公无私之人?”
不等傅丞相开口反驳,傅修齐冷笑连连,怨恨道:“祖父从前在我父亲面前扮演慈父,如今又要对孙儿故技重施吗?”
傅丞相顿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脸色变了几变,败下阵来,有气无力道:“圣旨已下,齐儿,你就认命吧。更何况你年纪不小了,也是时候收心成家,金枝玉叶的公主配的上你。”
傅修齐抬腿就走。
傅丞相在后头喊:“你去哪儿?”
“找女人泄火!”傅修齐回答的咬牙切齿,头也没回,气的他祖父差点儿仰倒。
***
“找女人泄火”的傅修齐随便找了家酒楼,叫小二上酒,喝的人事不省。
第二天醒来,他向傅丞相提出一个要求:成亲后,夫妻俩都搬到公主府去住。
一般公主与驸马婚后都是住在公主府里,但若驸马家权势过盛,只能公主随夫家去住。
显然,傅丞相便是那权势极大的。
傅丞相拗不过自己的大孙子,只得答应他,由傅修齐搬出傅家。
傅修齐好歹替自己争取到一点好处。
尚公主便尚公主吧,于他而眼,成亲与否,说到底并无区别。
至于公主府由谁当家,只要不碍到傅修齐,他是无所谓的,甚至会比在傅家更自由畅快。
***
荣王府里,一派宁静祥和。
空无一人的寝室内,荣王夏英远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面无表情的指了指桌上的小药瓶,“景二,想办法让那三公主的暗卫饮下此药。”
一袭黑衣的影景二现身,单膝跪地,“敢问主人,此药有何用?”
夏英远勾唇冷笑,“你可是顾念同门情谊?”
“奴不敢。师门既已安排奴为主人的暗卫,奴便不会有异心。”影景二声音恭敬。
“谅你也不敢!”夏英远笑的意味深长,“你且安心吧,此药非毒药。不妨告诉你,你那同门与三公主两情相悦,此药能助他们圆一个夫妻梦。”
“三公主的暗卫是个男人?而且他们竟然……”影景二来不及收起面上的诧异,“可是那三公主……”又立时收声。
夏英远接上对方的话:“可是那三公主有婚约在身?”
影景二忌惮的不敢再出声。
夏英远笑的畅快,替他解惑:“本王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到现在,皇帝果然没有叫本王失望。皇帝要与丞相结亲家,本王偏偏要让他们成仇家!若是三公主清誉不再,看丞相那老狐狸还肯不肯答应让自己的嫡长孙迎娶三公主?!”
如此一来,事后暗卫可以重归师门,那三公主却是没有活路了。
影景二明明记得此前荣王与恭王相谈甚欢,那三公主可是荣王的异母妹妹、恭王的孪生姐姐。
影景二心中生寒,不由愈发忌惮起荣王。
夏英远门下有不少江湖中人,若非此事唯有影景二出马才能万无一失,其他人恐怕对付不了皇室暗卫,夏英远也不情愿让影景二知晓并出手。
影景二与他荣王,实非一路人,可叹可惜。
夏英远记起影景二的为人,笑容一收,警告道:“景二,你也别自作聪明的想法子放他们一马。你应该明白我的为人,若这次不成,那下一回三公主的枕边人可不会这么好运的是自己的意中人。”
“……是,奴记下了。”
“你且附耳过来,我与你细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