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猫科》熏豆姑娘

28、第二十八章

　　顾澄骑着马在场地中间溜达了一圈，眼睛有意无意地朝马场边缘瞟。

　　那厢沈于烟听着霍止讲了不少要点，一脚踩在马镫上，正要费力往上翻。

　　霍止见她动作不稳，伸手在她腰间虚扶了一把。谁知手还没碰到，就迎来了两道冰冷的视线。
　　霍止眼神一闪，似笑非笑地伸手推了沈于烟一把，顺利让她在马上坐稳了。

　　“谢……”

　　“光天化日，你们俩干什么呢？”

　　原来在场地中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马走到了这里。

　　沈于烟：“……”

　　她看了一眼霍止，见对方耸了耸肩，又转向顾澄：“教我骑马啊。”

　　顾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瞬间变脸，做出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对霍止说：“那边不有教练吗？教学还是要找专业的。”

　　霍止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当初你骑马好像也是我教的。”

　　顾澄被他噎了一下，有些别扭地别开了眼。

　　霍止收了笑，把沈于烟的缰绳递给顾澄，“行了，你来吧，让为师看看你的水平。”

　　顾澄还想辩驳，霍止已经走开了。他向不远处的冯一可投去求助的目光，但冯一可仿佛瞎了一样，一点也不自然地转过了脸。

　　他手中握着缰绳，沉默着在原地站了一会，薄唇紧紧抿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赌气。沈于烟心里一软，轻声开口：“你教我吧。”

　　顿了顿，她加了句，“可以吗？”

　　顾澄有些意外地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头盔下她清冷的脸显露分明，炽烈的日光下，那双眼好像也藏了无限波光。

　　顾澄忍着心里立刻躁动起来的情绪，费了点力气压下即将脱口的那句“可以”，颇为冷淡地“嗯”了一声。

　　语气勉强至极，仿佛极为不情愿。

　　沈于烟脑子里浮现出刚才顾澄急匆匆下马追过来的场景，轻轻地笑了一下。

　　虽然这匹马性格温顺，但鉴于沈于烟是个新手，顾澄还是帮她戴上了护甲和护腿。

　　顾澄嘴里交代着：“身子坐直”，抬眼见到她紧紧捏着缰绳，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把缰绳放长。”

　　沈于烟照做，又在顾澄的指导下轻轻用腿击打马，马儿缓慢地走起来。沈于烟手心冒着汗，虽然见过马儿跑，但到底是第一次自己上马，难免有些紧张。

　　顾澄跟在她身侧，抿着唇，竟然比自己刚学骑马的时候还紧张。两个人开始绕着跑道慢慢地走，也不知道是不是沈于烟腿上节奏乱了，马儿忽然快步小跑起来。

　　沈于烟惊呼一声，顾澄察觉到了她的害怕，沉声说：“收紧缰绳，坐直，保持□□平衡，重心向下。”

　　他有耐心地教她调整呼吸，力图与马的节奏保持一致，没多会，马的动作慢下来，开始了有节奏的小跑。

　　耳边那声音似乎有魔力，沈于烟的心跳慢慢平息下来，跑了两圈，竟然已经有了点熟练的味道。
　　但到底是在小跑，她低头看了一眼，觉得顾澄有点喘。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

　　她拉紧了缰绳，马儿听话地停下来，她低头看顾澄，正好对上他自然而然伸出来的手。

　　察觉到她的视线，顾澄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闪电一般收回了手，紧接着，冷冰冰地开口指导她下马。

　　沈于烟全部照做，且学得融会贯通，很快就稳稳当当站在了地上。

　　顾澄收回垫在她腰后的手，冷着脸走到了前面。

　　学了这么会，浑然不觉时间过得飞快，已经到了饭点。

　　冯一可刚一直被霍止纠正姿势，也没顾得上他们俩，此刻见顾澄独自冷着脸走在前面，沈于烟脸上又没什么表情，一时也有些吃不准他俩的态度了。幸好沈于烟提出，请他们吃饭，冯一可眼睛一亮，又看到了希望。

　　沈于烟是面向冯一可和霍止问的，她转向顾澄的时候，他正在解身上的护具。

　　“你也一起吧。”

　　顾澄动作没停，低着头看不清脸色，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冯一可实在觉得没眼看，这男人要别扭到什么时候！忙替他答应了下来，推了他一把，“你们快去换衣服啊，一会在门口等我们。”

　　两个人开始往女更衣室走，沈于烟沉默着换好了衣服，就见冯一可犹豫着站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烟大，你们俩……今天这事儿是我考虑不周，你没有生气吧？”

　　沈于烟摇摇头，“没有，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一可，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好心也容易办坏事的。”

　　冯一可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她品出来了，沈于烟一早就看出来是她故意的，但也并没有生气，反而很大度地提出请他们吃饭。这比不欢而散的结局好太多了，啧啧，还是烟大大气，顾澄真是……活该没对象。

　　马场附近就有一家私房菜。沈于烟早有耳闻，但很少会往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品尝。今天既然来了，自然不能放过。

　　四个人坐在一张方桌，沈于烟的对面是顾澄，依旧摆着一张臭脸，活像谁欠了他八百万。

　　沈于烟也不在意，照着网友的推荐点了几道菜，服务员走开后，她首先对霍止表示了谢意。

　　“之前来医院看望我，上次帮我维权，以及今天教我骑马。谢谢你，霍律师。”

　　霍止唇角含笑，点头回应：“烟大客气了。”

　　沈于烟转向顾澄，刚才借着教学，两人明明还处得很融洽，但脱离了那个场景，似乎又开不了口了。

　　冯一可很有眼力见，叫嚷着：“我好渴，我要看看他们这里有什么饮料。”

　　她朝霍止使了个眼色，“霍律师，你陪我去看看吧。”

　　霍止似笑非笑，“叫服务员过来就可以了。”

　　冯一可急得要上火了，朝他疯狂使眼色，忍不住上手拉了他的袖子，嘴里念叨着：“服务员一天多辛苦啊，你就不能运动运动？”

　　眼看她眼睛都要抽筋了，霍止没好意思再逗她，忍着笑起身，陪她一起走开了。

　　沈于烟有些无语，还是这么明显的手段……她喝了口茶水，看向面前的顾澄。

　　他转头看着窗外，留给她一张俊朗的侧脸，像是清痩了些。

　　“怎么会答应一可的胡闹的？”

　　顾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奇地转过了脸。

　　现在不是她应该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他的时候吗？这是什么鬼话，怎么会答应一可的胡闹？意思是她已经看穿了一切，来质问自己为什么还要用这些套路？

　　奇耻大辱！

　　顾澄气得牙痒，盯着她眯了眯眼，忽然冷笑了一声。

　　“沈小姐大概是平日里言情小说情节构思得多，以为身边都是这种浪漫桥段吧？顾某人虽然喜欢自作多情，但还是要些颜面的。沈小姐既然都当众澄清了，我就绝不会死缠烂打。”

　　沈于烟愣住了。

　　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句话，竟然能让他脑补这么多。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在心里又构思了一下，这才重新开了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之前我们……确实有些不愉快。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对，我向你道歉。以后还要一起共事，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可以公归公，私归私，这样我们才可以更好地合作。”

　　顾澄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什么合作？”

　　沈于烟喝了口茶水，“李导的电影……我又是跟组编剧。”

　　顾澄拿起桌上的茶水，借着喝水的功夫细细思考了一番，大约是今天的气氛过于美好，他一下子没忍住心底跃跃欲试的小念头。

　　他好像似乎又掌握了主动权。

　　鉴于他的眼神飘忽不定，沈于烟心里忽然有点虚。她不确定在经历了那样的不愉快后，顾澄对她的看法是什么。

　　虽然刚才骑马的时候看似很和谐，但之后……他很利落地就走开了。

　　也许、大约……还在生气？

　　沈于烟清了清嗓子，脸上神情变了几变，最后弱弱地来了一句：“你如果不想看到我……”

　　“铛”一声轻响，顾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紧紧地盯着她，目光灼灼，如同那个夜里，想要逼出一个答案。

　　“如果我不想看到你，你就怎样？”

　　果然还在生气么……沈于烟积压了几日的愧疚一下子涌了上来，她低着头，声音更低了，“那我以后尽量避开和你见面，还是希望我们可以合作出一部好作品。”

　　这个答案显然太过官方，顾澄皱了皱眉，心思一转，随即收回了视线，“不用。公归公私归私，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

　　沈于烟松了一口气，霍止和冯一可这时候也回来了，有冯一可在，饭桌上刚才诡异的气氛一扫而空，沈于烟看着顾澄和他们交谈时的放松神色，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有点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