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猫科》熏豆姑娘

26、第二十六章

　　把陈薇送回了宾馆，沈于烟才回家。

　　华灯初上，路灯在路面上投下迷蒙的光。沈于烟把车停好，开了楼道口的密码锁，径直进了电梯。

　　走廊里安安静静，感应灯在她出电梯的一瞬间亮了起来，照亮了前方的路。

　　沈于烟心里有点乱。

　　今天唐静那一个电话似乎打破了她心里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某些东西。

　　关于顾澄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两人的初识、熟悉，似乎都来源于一系列巧合。可沈于烟并不打算将其称之为所谓的缘分。

　　那是期待浪漫的小女生才会幻想的东西。

　　终归两个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虽然没有大火，但几年来一直走得平稳，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她笃信这一点。

　　而自己呢，她想要的不过是安静的生活，不会有那么多时不时空降的热搜。她可以安心创作剧本，这条路虽然艰辛，但一步一步走过去，她总会得到想要的。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想想一会到了家还要发声明，她甩甩脑袋，从包里拿出了钥匙。

　　抬起头，却见自家大门口站了个人，修长挺拔的身姿，斜倚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

　　两人相顾无言，长时间的沉默，感应灯忽然灭了。从楼道窗口透进来的微弱灯光，将两人的身形模糊勾出。这样昏暗的光线下，顾澄的眼神越发显得幽深。

　　沈于烟动了动脚步，感应灯再度亮了起来，照亮了面前人的脸。

　　面无表情。

　　沈于烟上前开门，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问你。”

　　顾澄的声音有点哑，像是许久没有喝水，带了点粗粝，刮擦在她耳畔，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沈于烟略略抬眸，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进来说吧。”

　　顾澄跟在她身后进了门，屋子里亮起灯，还是印象中干净整洁的模样。阳台上的花开得热闹，与这暖色调的屋子相得益彰，一派热烈的生活气息。

　　“什么事，说吧。”钥匙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顾澄的目光被拉了回来，重新落在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上。

　　她今天穿了从来没有穿过的小裙子，一双大长腿明晃晃地露在外面。脸上略施粉黛，一头长发柔顺地垂下来，将她的清冷之色也冲淡了些许。

　　半个月没见，她好像又变好看了一点。

　　并没有一点点颓废或者憔悴。

　　顾澄的喉结滚了滚，从嗓子里闷出一句：“出门约会？”

　　沈于烟了解他跳脱的思维，不愿意争执，平静地否认，“大学同学来看我。”

　　顾澄上前两步，站在她身前，低下头看她，“关于网上的事……静姐说你同意一起澄清，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

　　果然是为了这事儿。

　　他个子很高，直直地杵在自己面前，不自觉就给了她一些压力。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沈于烟在沙发上坐下，“没什么的，本来就没有的事，澄清了，对你对我都好。”

　　又是这样的态度。

　　无动于衷，与我无关。

　　顾澄有点烦躁。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明明已经两个星期没见，他还以为这个女人会对自己热情点。

　　没想到才出事，就接到唐静的电话，说她会配合一起澄清。

　　几乎没有多想，他直接就来了这，然后，就得到了这么个回答。

　　顾澄冷笑了一声，忽然弯下身，两手撑在了单人沙发的两侧，将沈于烟笼罩在了自己的阴影里。
　　他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沈于烟，你没有心的吗？”

　　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沈于烟只觉得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一颗心像是在胸腔里乱蹦，寻找着突破的出口。

　　她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平静地说：“我有的。”

　　“你不是写故事的吗？不是轻而易举看穿了我的套路吗？那你怎么就没有看穿，我喜欢你？”

　　沈于烟一愣。

　　那天所谓的“套路论”，不过是话赶话的后果，她还真的没有往深里想过。

　　她本来以为，顾澄对她最多不过是一时的兴趣。毕竟偌大的娱乐圈，什么样的美女没有，她这样的，又算什么？

　　想到这里，她似乎有底气了一点，抬起头坦然和他对视，语气平静地说：“你只是习惯了投怀送抱，觉得在我这里受到了冷遇，想要找回面子罢了。”

　　顾澄被气笑了，他伸出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想要看穿那双眼睛里，是不是有说谎的成分。可是很可惜，只看到了她从内到外的冷漠。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一个轻浮的人是吗？”

　　沈于烟皱起眉，“我没有这样说。”

　　顾澄后退一步，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那你说，我想听你说的。”

　　沈于烟看向面前脸上明显写着受伤的男人，有些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她从一开始，就没把顾澄的心思当真过。

　　虽然他大她几岁，但一贯表现出来的幼稚，让他所有的举动都带着股玩笑的性质。

　　包括他占了她的戒指不还，包括瘸着腿要她陪自己出去吃夜宵，包括骗她去买小猫，借故赖着不肯走。

　　正是因为从来没有当真，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顾澄心里真的会有多少地位。

　　她以为自己，不过是他一时兴之所至罢了。

　　她定了定神，还是决定开口。

　　“你现在事业还在上升期，实在没必要因为这些影响今后的发展。”

　　“我是演员，这条不成立，继续。”

　　沈于烟顿了顿，“你也看到了，这几次上热搜有些人说得多难听，我觉得没有必要承受这些。”

　　“人是为自己活的，不是为了迎合杠精活的，你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有人非议，这条也不成立。”

　　“好，即使你觉得这些都无所谓。可我不想承受这些啊，就如你所说，我只是个写故事的，我不想拥有你们明星一样的热度和讨论度，我只想安安静静做我自己。”

　　顾澄忽然低头笑了一下。他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里面的光彩。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入圈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你还是我第一个，这么放在心上的人。没错，娱乐圈是个是非地，可是我有自信，有能力保护你。那么，沈于烟，你愿意让我保护吗？”

　　他看定了她，目光灼灼，逼着她给出一个答案。

　　“你心里，有没有我？”

　　有的。

　　沈于烟心中自动给出了答案。

　　可她不敢说。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嗓子眼，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将心底里那些翻涌着要倾泻而出的情绪死死压下去。

　　顾澄盯着她看了一会，无力地垂下了头。

　　“我懂了。”

　　他站起身，明亮的灯光下，他高大的身影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直不起身子来。沈于烟被他微微弯着的脊背一刺，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了口。

　　“顾澄。”

　　顾澄顿住，几乎立刻转过了身子。

　　沈于烟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开口：“预言……之前是我挑的，应该也不一定是你喜欢的，你没有时间照顾它，能不能把它转让给我？我一会就把买猫和猫咪用品的费用转给你……”

　　“预言是一条生命，不是物品。”顾澄打断她，眼里有说不出的失望，“虽然不是我挑的，我也喜欢。预言它有心，我总能把它的心焐热的。”

　　说完这一句，他深深地看了沈于烟一眼，随后，转身出了门。

　　门咔嗒一声被轻轻关上，不带任何情绪。沈于烟看着那熟悉的白门，心里像是忽然空了一块。
　　沈于烟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她不是这么想的。

　　刚才明明有一瞬间，她心里的情绪再压抑不住，于是她喊住了他。

　　她想告诉他，你也在我心上。

　　可她说了些什么？

　　顾澄把自己的心剖开来，呈到了她面前，然后，她朝里面狠狠扎了一刀。

　　她低着头，喃喃道：“沈于烟，你混蛋。”

　　在沙发上坐了片刻，她忽然看向了阳台。

　　花架最顶端，用装风信子的瓶子装着的，之前还发芽长得郁郁葱葱的大蒜，枯了。

　　晚些时候，沈于烟发了条澄清的微博。

　　针对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她只给了简单明了的两个字：假的。

　　随后，冯一可转发了这条微博。

　　小梁拿着电话过来给顾澄，他今天心情好像格外地差，坐在二楼的阳台上看外面，一言不发。

　　小梁有些犹豫着把电话递过去 ，“澄哥，静姐电话。”

　　顾澄面无表情地接过来，唐静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顾澄你到底什么意思？沈于烟已经发了澄清微博了，你让我不要发？”

　　顾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他看着外面平静的人工湖，语气坚定：“嗯，不发。”

　　他鲜少有语气这样强硬的时候，电话那头静了静，唐静叹了口气，说：“你真的喜欢上她了，是不是？”

　　顾澄不准备接话，“这件事就这样吧，静姐，早点睡。”

　　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