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猫科》熏豆姑娘

21、第二十一章

　　这小猫一点不怕生。

　　沈于烟把猫砂盆装好猫砂放到阳台的功夫，它已经跟着溜达到了阳台，对着花架上的几盆花东嗅嗅西闻闻。沈于烟警觉地把它抱到了沙发上，认真教育：“不可以碰花花草草。”

　　小猫“喵”了一声，挣扎着要下地。沈于烟一松手，它立刻满客厅地溜达去了。

　　雄赳赳气昂昂，活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土。

　　沈于烟从来没养过猫。她妈妈不喜欢小动物，她对此也从来没有什么渴望。此刻这么软软小小的一团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转悠，她一时有些移不开目光。

　　也不知道顾澄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

　　“你一个人住吗？”

　　沈于烟回神，顾澄就站在她旁边，她的头几乎要靠着他的肩膀。惊觉距离太近，她“嗯”了一声，退开了一步。

　　察觉到这动作太过刻意，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远远问：“你喝什么？”

　　顾澄身子后仰，看了一眼冰箱里的内容，“就那个气泡水吧，橘子味的。”沈于烟伸手去拿的功夫，他补了一句：“我代言的。”

　　沈于烟的手顿在了那里，饮料冰凉的触感熨帖着她的指尖，全身慢慢腾起来的热感好像也略略消散了一些。

　　顾澄对此一无所觉。

　　他的视线追随着小猫，把这整个屋子大略看了一遍，下了定论：“你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冷清嘛。”

　　沈于烟垂眸，把气泡水递给他，“什么？”

　　“你看阳台种了这么些花花草草，可见是个热爱生活的人。这房子是买的还是租的？”

　　沈于烟喝了一口手里水蜜桃味的气泡水，“租的。”

　　顾澄点点头，“房子是租的，家具和墙面配色暂且不论，但沙发垫、桌布这些都是暖色系的，说明你其实也是个挺积极向上的性格。”

　　这么头头是道地分析了一通，他有些得意地回头看她，“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你刚刚提到的那些……”沈于烟顿了顿，有些不忍心戳穿他，“除了阳台上的花草，都是房东配置好的。”

　　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顾澄沉默着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饮料。

　　在这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若无其事地一把抱住试图从他两腿之间窜过去的小猫，故意做出严厉的样子，“小东西，还挺调皮。”

　　嗯，转折一点也不生硬。

　　沈于烟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年轻又帅气的男人怀里抱着一只软萌可爱的小猫，这画面实在太过赏心悦目，让人不忍心打破。
　　但其实……他说的也有一些道理。

　　沈于烟默默地看了一会，开始着手给小猫布置住处。

　　三支疫苗已经打完了，刚才在店里给小猫洗完了澡回来的，用品似乎也一应俱全，但她对养猫完全没有概念，这么小小的一团，看着就很脆弱。

　　看看顾澄，也不像是个懂的。

　　想了想，她开始上网搜索：新手怎么养猫比较合理？

　　网页上跳出一堆广告，过滤掉那些没用的信息，她正聚精会神地看，冷不防一边凑过来一个脑袋。

　　“这些啊，我知道。”

　　顾澄把小猫放下，用剪刀开了猫粮袋，用量杯取了一些放到碗里，小猫大概今天没怎么吃过东西，立刻凑过去，埋头就吃。

　　“不知道它饭量怎么样，多放点就是了，吃完了再续。”

　　他起身走到厨房，拿起热水壶掂了掂，“这里面的水是烧过的吗？”

　　沈于烟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就见顾澄拎着水壶往另一个碗里倒了些，一边倒一边交代：“小猫不能喝生水，要给它喝凉白开。还有，店家说过它会用猫砂了，明天早上起来看看它的便便，有没有软便，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及时铲掉就好了。这些猫砂都是可溶的，冲厕所也行。”

　　沈于烟默默在心里记下了，随即有些好奇地问：“你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养过猫吗？”

　　顾澄点点头，“小时候养过一阵，但是有一天，那只猫离家出走了，再也没回来，后来我妈就拒绝我再养宠物了。对了，你这是十楼，不在家的时候记得关好门窗，小猫心里没数，高空坠落会出事的。”

　　“嗯，我知道了。”

　　不对。

　　他这么认真交代的样子，一点不像是只把小猫养在她家“两天”。

　　沈于烟抬头，不动声色地问：“你明天有什么事？”

　　顾澄正忙着回忆还有什么没交代呢，冷不丁地被这么一问，脑袋空白了一瞬，迷茫地“啊？”了一声，随即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点喜悦，“有进步啊，会关心我了。”

　　沈于烟一点不在意他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直勾勾地看着他，“你确定只需要我帮你养两天？”

　　顾澄一愣，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她的目光，把下意识就要出口的那句“对啊”咽了下去。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略想了想，谨慎地回答：“先两天吧，咱这不是在一个小区么，多方便。”

　　正在这时，顾澄来了个微信语音通话。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立即换了只手，回头看了一眼沈于烟，走到阳台上去接电话。

　　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做做贼心虚。

　　果然。

　　沈于烟正用洞穿一切的眼神看着顾澄的后背，露在外面的脚踝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毛茸茸的触感。
　　她低头一看，小猫或许是吃饱喝足了，又主动过来蹭她了。

　　见她弯下腰来，小猫坐在了地上，沉默着仰头看她，一副乖乖等抱的样子。

　　……还真是，让人难以拒绝。

　　沈于烟刚刚才冷硬起来的一颗心霎时软了下来。

　　顾澄几乎缩到了阳台的角落里。

　　“澄哥，进度如何？”

　　顾澄声音压得很低，一本正经：“还可以。”

　　里头的人不知道又说了什么，他一边嗯嗯地应付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注意里面的人，在看清的一瞬，忽然愣了一下。

　　沙发上坐着的女人腰背挺得很直，头微微低着，顺滑的黑发落下来，遮住了她的侧脸。小猫趴在她的腿上睡得安稳，她的手正一下一下摸着小猫身上的毛。

　　在暖色系的墙面背景下，养眼极了。

　　“喂，你在听吗？”

　　“好了，先不说了。”他说完挂了电话，背靠着栏杆，认认真真地欣赏了一下这副美景，嘴角不自觉地漾开了愉悦的弧度。

　　没想到，那小丫头还挺有一套。

　　顾澄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对面前的女人生出不一样的心思的。

　　这几年在圈子里浮沉，他看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但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情。

　　想见她。

　　哪怕她总是不冷不热的，见面了也常常被她气到，也还是想见她。

　　于是他几乎所有的戏份都一次过了，急急忙忙杀青，从另一个城市赶了回来。还好，刚一回来，就见到了。

　　此刻，他站在阳台，远远看着这样温馨的场景，心里竟然涌现出了久违的宁静。

　　就如同暴风雨肆虐的夜晚，灯塔照耀下，远远的一个渡口。

　　沈于烟抬头的时候，正撞上顾澄的眼神。

　　安静，认真，嘴角带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把小猫放到柔软的猫窝里，起身问：“打完电话了？”

　　顾澄沉浸在愉悦中不可自拔，点了点头。

　　“那你走吧。”

　　刚才的满心愉悦瞬间烟消云散，顾澄疑心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但理智告诉他，这绝对是这个女人会干出来的事。他不悦地上前看着她，“有你这么赶人的吗？”

　　沈于烟指了指手机，十二点整，“我准备点外卖，怕你顾大明星吃不习惯。”

　　顾大明星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随即迈步往厨房走，“你天天就吃外卖？”他站在门口，刚才扫了一眼，就觉得干净异常，这会看过才发现，厨房台面空空荡荡，整洁得像是没有人住过。

　　沈于烟点点头，“我不会做饭。”

　　顾澄嘴角忽然上扬，“外卖不健康，看我给你露一手。”

　　沈于烟挑了挑眉。

　　顾澄跃跃欲试地找了一圈，最后无奈地确认了沈于烟“不会做饭”的事实，但他表现的心极为迫切，绝不愿屈服于如此低级别的困难。于是他拿出手机，选择附近的超市，点了新鲜的菜。

　　得益于互联网的快速发展，十五分钟后，沈于烟开门，取到了菜。

　　看着顾澄在厨房里忙活的背影，饭菜的香气慢慢飘了出来，弥漫到了整个屋子里。

　　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跑进去在他脚边撒着欢。

　　沈于烟看着这场景，忽然觉得，一直筑牢了心墙的某处，毫无征兆地塌了一块。

　　她头一回清楚地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屏幕上呈现出来的帅气面孔，而是和她一样，有烟火气，平平凡凡的一个普通人。

　　而就是这个人，在早上忽然把她叫起来，去猫舍，挑了她喜欢的猫，随即又来这不肯走，到如今在她鲜少开火的厨房里忙忙碌碌，要做一顿两个人共进的午饭。

　　沈于烟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饭菜很快上了桌。一道南乳肉，一道凉拌秋葵，还有一碗番茄蛋花汤。沈于烟拿着筷子各尝了一遍，意外地挑了挑眉。

　　没想到，他不是个假把式。

　　顾澄得意洋洋地等着她的评价呢，见她只是闷头吃菜，忍不住用筷子轻轻敲了敲她的碗沿。

　　沈于烟抬头，“嗯？”

　　“嗯什么嗯，你不应该评价一下吗？”

　　“哦，都挺好吃的。”
　　顾澄一噎。

　　但好像确实没有什么能反驳的点。

　　他闷头巴拉几口饭，声音有点闷，“你对谁都这样吗？”见沈于烟抬头，他补充：“这么冷淡？”

　　沈于烟吃菜的动作停了停，顾澄直觉她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瞬间变得有些烦躁。

　　“行了，先吃吧。”

　　两人沉默地吃了一会饭，顾澄忽然又开了口：“我有时候觉得，你像是一颗捂不热的石头。”

　　沈于烟愕然抬头，。顾澄却像是从来没有开过口，只专心吃着饭。只是碗里的饭很快见了底，菜却也没动几筷子。

　　他没有了熟悉的嬉皮笑脸，她有些不习惯。在自己的地方，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局促。半晌，她低下头，轻声解释了一句：“能捂热的。只是怕又被浇一盆凉水。”

　　顾澄敏锐地抓住了话里的关键，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听你这话是受过情伤？”

　　沈于烟别过脸，有些难堪。

　　“我说，你这可就不对了啊，被人伤害过，不管是恋人还是朋友，都不应该把这种心理阴影转嫁到别人身上。毕竟现在对你好的人不是伤害你的人，你这样，对人很不公平。你品品，是不是这个理？”

　　沈于烟抬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在他印象中，顾澄一直是个有点矛盾的人。

　　虽然对外彬彬有礼，实则幼稚得像个小孩。不过身在娱乐圈，总不可能时时以真性情示人，这点她可以理解。但不管从哪种角度，这都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怎么说呢，她还觉得挺有道理。

　　有了这个认知，她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师今天又教了你宝贵的一课，是不是要好好报答我？”

　　沈于烟丝毫不为所动，冷静地戳出一句：“不是答应了帮你养猫了吗，说好了，两天就是两天。”

　　顾澄咬牙切齿地看了她一眼，恨恨地把筷子一放，“你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