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和自己的修罗场[穿书]》竹岚子

16、雯心草（八）

　　大红色的嫁衣上，金线绣着鸳鸯戏水并蒂莲。淇风的目光落在上面，似乎对此非常陌生。
　　“你……以前没见过？”
　　许安平被他这么盯着，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模样。

　　一身艳色的青年站在同色的床铺旁，面容却并非朱宫丸捏出来的女相。在这个直面心境的地方，本体的乔装显然失去了作用，暴露出他真正的模样。
　　那是张温润内敛的年轻面孔，皮肤很白，在红衣的映衬下隐现彤色。漆黑的长发披散垂落着，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也是淇风熟悉的眼睛。

　　“魔渊没有凡人，也没有双修结璃大典。”莫名的安静之后，淇风开口道，语气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刚才我听到外面的人说，这里有人正在结亲。”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依然落在许安平身上，也不知道看的是他、还是他穿着的这身衣服。

　　那种怪异的感觉更强烈了。许安平嗯了一声，指了指不远处仆地的新郎：“他们说的应该是这个人。”
　　顺着青年的手指，淇风瞥了眼刚刚被自己掐死的男人。

　　“……”
　　罪魁祸首看着地上的受害者，就像看见了路边落下的两片叶子，没有半点波动。很快他的目光转了回来：
　　“那你为什么在这儿？”

　　许安平：“……”
　　他还没开口，眼前突然一花。淇风毫无预兆地出手，在许安平反应过来之前，把他向后按倒进床铺。

　　穿着红衣的青年面露无措，直接坐倒进被褥里。原本整整齐齐叠着的被子当场被撞开，裹在里面、或者压在下面的红枣花生翻滚着弹了出来，有一粒直接砸向了淇风。
　　淇风随手接住了，低头看了一眼。

　　是枚晒干的龙眼，又名桂圆。

　　那种奇怪的情绪再次出现在他眼睛里，手上直接把龙眼的外壳粉碎了。然后捏着剩下果肉的部分，俯身填进了许安平微张的口中。
　　指尖和嘴唇的边缘接触了一瞬，前者在擦过的同时，感觉到柔软湿润的温度。反应过来的许安平当场打了个寒战，合上的嘴巴抿的比河蚌还紧。

　　然而，他嘴里已经多了一粒果肉。明明只是普通的桂圆，却让他感觉自己吞下了什么毒药。
　　青年的舌尖顶住果核，感觉到上方淇风的视线，实在没有勇气当场吐出来。

　　淇风看着仰在红帐中的青年，黑发衬着红衣，一侧腮帮子微微鼓起。于是他伸出一根手指，隔着皮肤戳了戳那粒自己塞进去的果核，又重复了一遍：
　　“说啊，你在这里干什么？”

　　许安平：“…………”

　　“尊主，”许安平仰着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虽然他嘴里含着东西，这件事不太容易做到，“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嗯，你猜我知不知道。”淇风说着，又开始玩他的头发。

　　“……”

　　虽然就对话而言，他俩只是在没有营养的互相套娃……但是，当自己穿成这样躺在被子里，被上方的人影完全笼罩起来，许安平真的很难说服自己。
　　最后他决定换个说法：“之前——逃跑失败之后，你说要用‘惩罚炉鼎的方式’来罚我，没错吧？”
　　“嗯嗯。”淇风转而研究他衣服上的花纹。

　　“……”许安平张了张嘴，心想，你那会儿连我衣服都要扒了，现在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他沉默的时间并不太久，在只有两个（活）人的房间里，却开始显得有些突兀。
　　逐渐地，少年嘴角挂着的笑容微定，一双眼睛再次盯住了许安平：
　　“哥哥，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许安平：“……”
　　虽然有原著兜底，这一刻许安平也忍不住怀疑，男主是故意在耍流氓。

　　“说起来，你刚才提到了‘惩罚’，”没有等到许安平回答，淇风已经自顾自地换了说法，“所以凡人间的‘洞房’，和这种事有关系。”
　　“……是这样啊，”很快，他的表情从思索变为恍然。然后突然凑了过来，故作亲昵地道，“好像挺好玩的，我们来试试吧。”

　　话音未落，外面鸦雀无声的厅堂里，突然响起了零星的细微声响。
　　喜房中的两人同时一怔。

　　“……唔，唔？什么情况？”
　　“我、我好像有点晕，酒喝多了吗？咦，老戚，你怎么也喝趴下了？”
　　“什么时辰了？……嘶，我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新房里已经喝完合卺酒了吧。”

　　先是三三两两的人声，逐渐变为窸窸窣窣的对话。许安平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发现这群人没有一个怀疑自己的情况，好像也没人奇怪大家为什么都倒在地上。
　　仰躺的姿势不方便用力，上面又堵着个人。许安平心里定了定，突然伸出手，一把扯住了淇风的衣襟。

　　对方下盘稳如磐石，面对这猝不及防的“袭击”，没有半点被拽倒的趋势。许安平没看淇风的反应，用扯着衣襟的手作为支点，勉强把自己提溜了起来。
　　由于位置的影响，他的嘴唇几乎贴到对方的下巴，眼皮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呼吸。许安平强忍着本能的不适，然后从拔步床的帘幕、淇风的手臂间钻了出去。

　　结果被一只胳膊卡住了。

　　许安平的脑袋探出了帘幕，余光瞄见几步外的角落里，本该被拧断脖子的新郎居然原地诈尸了。此时正一边按着脖子，一边呻|吟着从地上爬起来。

　　来不及考虑“死而复生”这种问题，许安平张嘴正要说话，又重新闭了起来。只见淇风头都没回，隔空就给新郎的脖颈施加了二次伤害。
　　刚刚多了个活物的新房，顿时又安静下来。

　　“想逃跑吗？”
　　少年模样的魔尊拦在他腰上，手臂是不属于少年人的修长有力。当淇风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再次掀翻在床，然后眼睛被没看清楚的东西蒙上了。
　　他刚要本能地挣扎，却感觉到一根手指比在了自己的嘴唇之间。从上方传来示意安静的“嘘”声，片刻之后，淇风的声音几乎变了种语气。

　　“我现在有点兴奋，真是奇怪。”他一边说着，比在许安平唇边的手指顺势滑进了唇齿间。许安平头皮一炸，面色一僵，心脏几乎立时飚上二百码。
　　咽喉本能地“咕嘟”了一声，那粒几乎被人遗忘的龙眼在喉中一滚，连核带肉被吞了下去。淇风察觉到了什么，徘徊在齿列间的手指停了停，在撤出之后下移到脖颈间。

　　“刚才把什么吞下去了？”他听起来像在提问，却掩藏不了越来越过分的动作，“从这里往下的话……”
　　许安平的头皮发麻。

　　上一次在门派的时候，虽然衣服都被解开了，但他还能冷静的思考。因为淇风看着他的眼神，和看新捡到的手办差不多。
　　但是现在……即使眼前一片晕着红的暗色，耳中只能听见声音，许安平依然能从对方压低的嗓音里，感觉到某种侵吞的渴望。

　　也或许——正是因为失去了视觉，才唤醒了灵长类动物的洞察本能。

　　给自己捏出美丽外壳的东西，在黑暗的掩盖下，终于露出了一丝莫可名状的诡谲感。像是渴望吃掉什么，或是像人类一样仅仅占有身体。
　　许安平想要深呼吸，却发现自己的四肢一阵阵发软。神思恍惚间，鼻端浮起了一丝难以形容的香气，于是大脑更加昏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