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民崛起日常》柏师

13、赵家之恶

　　千千儿已经一个月没有造访赵府了，赵世仁觉得近日天都蓝了许多，每天喝全巫山县最香的茶，摸整个赵府最嫩的手，讲最不好笑所有人却必须要笑的笑话，每天都这样平平淡淡又真实地度过。
　　眼看就要到清明了，今年的明前茶已经下来了，赵世仁得亲自去看看今年的茶如何。
　　管家：“老爷今天是直接去店铺还是去茶园？”
　　赵世仁背着手走了两步，摸了摸自己近日胡吃海塞又大了一圈的肚子：“多走两步，该去看看茶园茶摘得如何。”
　　管家：“好的。”
　　翠芳：“老爷这是刚从裁缝那里拿来的衣服，最新款式，就要配您这样的！”
　　小厮甲：“老爷都一个月没出门了，后院的马瘫在马厩吃了一个月草，胖的都快走不动道了，老爷今天去的地方远不远的？太远了怕歇半路了。”
　　小厮乙：“老爷怕颠，你就遛着马走，不走快了总是能拉到的。”
　　于是，在赵府一阵热热闹闹的恭送下，赵世仁一个月来第一次迈出了赵府。
　　殷九娘紧跟着出了赵府。
　　殷九娘跟着赵世仁完全不知道奔跑为何物的马车，一路买了各种吃食，终于在半下午到达了茶园。茶园建在半山腰，马车沿着官道一路上去，茶园上下都是梯田，田里种的都是茶。
　　赵世仁刚下了车，管家就对他道：“老爷，近日钱家公子在这里吃茶，现在正在里间呢，您要不要去看看？”
　　赵世仁：“去的，要去的。今年还要让他钱家帮我将好茶运出去，今年的明前茶若是不错，是要进京送给贵人的。”
　　殷九娘跟着进了隔间的屋子，就听隔壁传来说话声。
　　赵世仁饱含兴奋的声音：“钱公子，多日不见，真是越来越精神了啊！”
　　另一道声音听着沉稳冷淡许多：“赵老爷谬赞了。钱赵两家每年合作甚多，今年眼看又到了下新茶的时候，我也该过来看看赵老爷。”
　　赵世仁嘿嘿笑道：“钱公子可尝过今年的茶？若是觉得不错，您拿回去一些给钱老爷，也算是我孝敬孝敬他老人家。”
　　钱公子回绝：“这倒不必，毕竟是做生意，我这次来确实主要是为了给父亲挑些新茶喝。”
　　赵世仁：“还不把今年最好的茶都给钱公子拿过来，都给钱公子看看。”
　　两人一阵寒暄，赵世仁谄媚劲都快把殷九娘酸倒。
　　赵世仁眼看天色渐晚，想起来今天自己是来看茶园的，看过成品也该去田里转转看看收成如何，于是便告辞了钱公子离开了。
　　殷九娘本想跟着赵世仁离开，但是屋里又响起了说话声。
　　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道：“这赵世仁可真是百般讨好公子，公子您挑好茶了我们是否离开？”
　　钱公子：“不急，再坐会，等我喝完这盏茶，好茶得慢品。赵家的茶确实上品，但是当年他们可不是卖茶发家，你可知道这赵家原先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不过您说的这茶园子原来不是他家的我知道，原来那主人据说姓刘，画的一手好画，老爷好像还珍藏了他的画作。”
　　钱公子：“确实姓刘，那是巫山县当时有名的茶商。那时赵世仁他爹还在外地做牲畜生意，碰到好时候发了笔横财。赵世仁他爹说是’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便要拿了钱回巫山县造福乡里。”
　　那人应和道：“看不出来他爹还挺仁义，就是这儿子……”
　　钱公子嗤笑了一声，道：“赵世仁他爹拿钱回来了，发现原来的生意并不好做，没过多久就盘下了这园子做茶商。而这茶园子原来的主人锒铛入狱，妻离子散，一个园子连着茶农都被赵世仁他爹全盘接收了。”
　　“这刘家犯了什么事？下场这样悲惨？”
　　钱公子：“谁知道呢。我倒是觉得儿子这样，老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罢了。”
　　“管他呢，咱们有得挣不就行了。”
　　钱公子：“隔壁的朋友，茶喝完了，故事也讲完了，你知否也该出来拜见吧！”
　　殷九娘一惊，推门就要跑。
　　刚跑出两步，后背就一阵劲风袭来，殷九娘就地一滚，躲过一棍。
　　只见一个华衣公子带着一名侍卫站在一旁，那侍卫手中拿着一根木棍，刚才偷袭她的就是那侍卫。侍卫身强体壮，看着身手不弱，华衣公子应该就是钱公子，看着斯斯文文的，面带笑意，却给人一股阴寒感觉。
　　钱公子抬手阻止了侍卫：“朋友听了许久的故事，也该说明来意？”
　　殷九娘：“公子误会误会，我本来是冲着赵世仁来的，可是您的故事太动人，我一不小心就听久了。公子放心，我这就走！”
　　钱公子笑意渐淡了：“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我听说侠盗千千儿诗作的不错，不如去我府上给我解解闷。”
　　殷九娘：“钱公子太抬举我了，大字都不认得几个，写什么诗啊，下次有缘再见啊！”
　　殷九娘说完，也不等钱公子回答，用生平最大的劲向上起飞，一个箭步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迹，那侍卫看着体格壮硕，却在轻功方面比不过殷九娘，便眼睁睁地看人去了。
　　侍卫：“公子请责罚，我的轻功不如他。”
　　钱公子：“罢了，不过是个意外之喜了。他无意与我钱家为敌便好，否则我定让他有来无回。”
　　钱公子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侍卫看着他清秀的脸庞，却感到一阵胆寒。
　　殷九娘跑的远了，摸摸自己的人皮面具，这才平定下来：还好没有严公子那样的轻功和帮手，要不自己肯定逃脱不了，这钱公子给人感觉怪怪的，还是跑的远的好。
　　她也没敢再去看赵世仁，看看天色还早便去了府衙。

　　严天却近日依旧在看巫山县往日卷宗。
　　王虎：“大人看了一天了，歇歇吧！这是巫山县今年新上的茶，近日赵世仁派人送过来的，您尝尝。”
　　严天却抿了一口热茶，一股浓郁的香气充盈，顿时解了几分乏意，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茶。
　　王虎接着道：“大人，我这几日去街上逛了逛，听说了巫山县有个有趣的顺口溜，叫’赵家的茶，周家的药，钱家的车马嘶嘶叫；喝不着，用不到，乌纱宝帽高高翘；三家的金银数不完，巫山的血汗要流干；若有谁家要下人，请君为我开个门’。”
　　严天却：“这顺口溜倒是有趣，既不满三家又想要去三家干活。”
　　王虎：“可不是，一边骂人一边恰烂饭。”
　　严天却：“巫山县的商行倒是很发达，赵周钱三家都是排得上号的大户商行，但是巫山县的税收却并不高。三家的财产富可敌国，巫山县的乡民却吃饱饭都难。巫山县确实是个怪地方。”
　　“公子，公子！”
　　殷九娘在府衙主屋的房檐上叫着严天却。
　　严天却：“大白天的就上了屋顶？”
　　殷九娘嘿嘿笑道：“习惯了习惯了，大人别见怪。”
　　严天却：“今天为何来找我？可是赵世仁有什么事？”
　　殷九娘：“大人，我今天听说了一件关于赵家的旧事，我说给您听啊。”
　　殷九娘将钱公子说的故事又复述了一遍。
　　严天却：“我近日刚好在看巫山县卷宗，确实有发现刘家，卷宗上说的是刘家本是皇商，进贡的茶却被测出有问题，一家人因此获罪。”
　　王虎：“大人，说曹操曹操到。有人在外面击鼓，说要状告赵世仁侵占家产。”
　　殷九娘惊道：“难道是刘家人？”

　　严天却升堂办案。
　　殷九娘在堂后隔着帘子偷看，顺便跟王虎窃窃私语：“大哥，你看我这样子像不像大人后院要干涉办案的美貌姨娘？”
　　王虎认真看了看她那张顶着平平无奇面具的脸，道：“你如果撒撒娇求求大人，相信定能大人刚正不阿，定会秉公处理的。”
　　殷九娘：“哼。”
　　堂下跪着的人叫王九，是个家中有两亩薄田的农户，灰扑扑的衣服，黑黢黢的面庞，手里还带着黑泥，一脸不忿。
　　王九：“青天大老爷，我要告赵世仁夺我祖田！我家祖上也曾经富裕过，几代下来就剩了北坡两亩田，本来我只需耕这两亩田就可养活我一家三口，但前年赵世仁非说我家那地风水极佳，要给他爹迁坟葬人，用二两银子就把地契从我手上骗走了。”
　　严天却：“衙役去带赵世仁，王九你继续说他如何骗走你的地契？”
　　王九：“我不识字，赵世仁骗我说二两银子租我家地三月代种，骗我在买卖契约上摁了手印，后又说村里办租地需要地契将我地契骗走。三月后我去找他要田，他却说那地是他的了，告诉我签的是买卖契约。”
　　严天却：“你刚才说是前年，既是前年旧事，为何你今日才来报案？”
　　王九眼神飘忽：“那不是您没来吗？”
　　严天却：“嗯？”
　　旁边的师爷对严天却道：“大人，他前年就来过，当时赵世仁房契和买卖契约都有，手续齐全，怎么判他也是无罪的啊。”
　　王九俯身大拜：“青天老爷啊，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本来有两亩好地，却被人骗去做了坟，他丧良心的赵世仁还请了六个昆仑奴在我祖田上跳舞送葬，说是喜葬要欢送。我现在每日到处去给地主老爷打零工，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过的好苦啊！”
　　严天却：“可若是地契、买卖契约都在赵世仁手上，便是我也不能将田判给你。”
　　王九嚎啕大哭：“他赵世仁欺负人啊，他有那么多钱却还要来骗我这两亩薄田，这是我们一家人的命啊！”
　　赵世仁这时到了：“谁骗了？谁骗了？白纸黑字红手印的，你自己要卖给我的，我钱都给了你不认账了？哪里说的理！”
　　赵世仁又咧开一口黄牙看着严天却：“县太爷，您明察秋毫。这种刁民天天来诬告，耽误我时间，还让县太爷您操劳，依我看要不就打个几十板子，打老实了就没这么多事了！”
　　王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本就是一身的脏泥灰土，灰扑扑的衣服不知缝补过多少遍，头上用不知多久未洗过的破布包裹着，脚上的鞋底都烂透了，露出黑乎乎粗糙的小半个脚跟来。
　　赵世仁倒是一身的锦衣华服，他穿的是心韵斋最新款的长袍，衣裳色彩鲜亮，腰带是用金勾带做成的，脚上簇新的长靴整洁考究。
　　王九黝黑的脸上全是懊恼、愤怒与恐惧，赵世仁正用他那戴着粗玉扳指的手指着王九，圆润的下巴不见棱角，嘴角都透着轻蔑和得意。
　　殷九娘在堂后看的牙痒痒，只觉眼中一股热意，她在这世界过了十几年，时常见到这样的场景，可每次见到都是激动异常。
　　她的幼年无人看管时，度过了最难的乞讨的两年，那些个有钱人就像这样就站在旁边，喜滋滋地看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为了一个馒头打得头破血流。
　　那些人说：“下贱东西也就配吃这些。”
　　可是十多年过去了，巫山县也依旧没有改善，三家依旧占着最富的土地，做着最挣钱的生意，而普通人却连吃饱都成了问题。
　　严天却拍响惊堂木：“大堂之上不得放肆！今日退堂！王九，你的田已经不是你的了，这是本官改变不了的。今日也无需挨板子，你回去好生做工，总会有出路的。”
　　殷九娘有些失望，就连严公子这样的官也没办法改变他们，难道巫山县就只能这样了？
　　王九感恩戴德地谢了严天却，又哭哭啼啼地离开了；赵世仁还愤愤不平地叨叨没有给王九挨板子的事情，也渐渐走远了。

作者有话说

　　踩着点也要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