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桃木》喜寿

51、第 51 章

　　初桃又一次来到了出事的小屋，屋子里还是一片静悄悄。未免再度中计，来之前恶补了不少有关鬼阵的东西。她在屋子外绕了几圈，确定屋中再无异样后才踏步进去。

　　外间屋子和上次来一模一样，看来那红衣女鬼并不居于此，真的不过就是找了一个设局之地，之后也什么都没管没动。里间上次初桃进去的时候被打断了，不过想来应该也没什么变化。

　　掀开门帘走进去，正对着的就是一张床。两个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伏在床边。

　　初桃走过去，床上的是个男子，面目全非，都是溃烂和脓肿，身上还有几个通红的远点。果然是红衣女鬼的杰作，和东里湾那几个村子染病死去的人一模一样。

　　伏在床边的是个女子，看情形应当是床上男子的妻子。

　　初桃本以为这个应该也是满脸肿胀不成样子，谁料翻过身竟然面色如常，只是青白了一些，像是无疾而终。

　　这就有些奇怪了。记得那时不管是东里湾还是后面路过的小村子，都是沾染丝毫就整村覆灭的。缘何男子都不成人形了，这女子还是分毫不染。而且鬼物出手，大多不是血腥就是恶心，这么会这般干净。

　　初桃双手交叠，正打算施回溯之法，忽然听得门外有人在呼喊，是个男子，声音不大，似乎是刻意在压低嗓门。

　　屋外那人喊了几声不见回音，慢慢向着屋子这边走来。初桃觉得这声音有一两分耳熟，干脆隐去了身形站立一旁，且先看看来人想做什么。

　　不多时，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掀帘进来，见着床上床边都有人，长长吁一口气，显然是放下心来。快步走到床边：“东子你也真是的，怎么就让弟妹在床边睡着了，她才有了身子，禁不得湿气。”

　　这话说着带笑，但下一秒就变成了惊恐。进来的男子跌坐地上，死死捂住自己得嘴巴，指甲都镶进了肉中流出血来。半晌喘过一口气从门口逃了出去。

　　初桃伸手打出一缕清香在逃跑的人身上，留下日后可寻人的标记。等人走出了小院才重新现身出来。

　　刚刚逃走的男子她认识，就是前些日日夜间挖坑埋人的人。那时她并没有过多注意躺在地上的半死人，对那人身上的微弱疫气也是置之不理。一来生老病死她不插手，而来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基本上死的时候都会带一点点疫气病气，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现在想想却是可能真有问题。而且之前每回遇上女鬼也不见这么一个两人高的怪物啊，难道说真是新的帮手？可不是没这帮手的时候也能病人杀人，何必多此一举。

　　要不再去刚刚那人家也瞧瞧。初桃心中起了心思，但又有一点犯懒，这实在也不是她的事情，她最多也就是帮着收拾收拾那个红衣女鬼，生死命什么的真无关。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决定去看看，求个心安。她原来还怀疑过长生与那怪物有关，现在看起来是没什么关系了。要不再确定一下吧。

　　初桃走出大门，没走几步回头望着屋子，想想还是伸手罩了一个无形屏障，然后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或许接下来经过的人会奇怪这里的变化，但至少他们不会被其中的疫气所伤，一个接一个的病倒。

　　她不能阻止死亡，但普通人能活还是活着吧。唉，最近是不是事情太多了，离岛太久了，竟然对这些素不相识的生灵有了一丝怜悯。

　　很意外，初桃跟着自己种下的香味寻到那个健硕男子家中的时候那人竟然已经死了。身子尚有余温，显然是前脚死了自己后脚就到了。

　　这么快的速度？初桃拧着眉毛伸手划过男子的上方，一道青白相交的光芒让人看清了死因。依旧还是脓肿溃烂，还是那个阴魂不散的疫气。不同的是之前的那个是全身上下，这个要少很多，而且都是身上，脸上并没有。

　　看来这人那时的惊恐并不全是因为看见死人了，更多的还是因为看见的那些脸上的溃烂。那证明他也肯定要死。没多少人能安静的面对自己的死亡。

　　只是他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些。初桃心中还有一丝疑虑，伸手再次挥过上方，她想看一看这人这几日的过往。看是否有异样之处。

　　淡淡的光晕散开，屋里一下子明亮很多，也鲜活很多。初桃看见刚死的男子满脸愁容坐在屋中，口中念叨着一个日子，说是什么还债的日子又要到了，可这手上一个铜板也没有，怎么去还，再欠下去又要利滚利了。

　　听他口中的日子，算算正好是初桃他们这一次进城市的日子，也真算是巧了。

　　幻想中连着几日都没什么特俗的事情，初桃看着也觉得奇怪。但她这法术与别人的不同，会自动先择事情初始的那一天开始。所有非常精准但也很容易闹事情。比如曾经有一次就把事情推到了往前百年，她可以说是非常无聊的坐了一天。

　　这次应该不用那么久，毕竟这人的生活乏趣的很。日子一天天过去，来到了他们挖坑的前一碗。当夜领头的觉哥来到他家中，那时他正愁眉苦脸坐在灶台边，明天就是还钱的日子，还是一点都没有凑到。

　　觉哥的到来给他带来了好消息，言道有一笔大买卖，钱多事轻，只要挖个深坑就行。听着确实没什么问题，跟主人家再三确认了也就只有挖个坑埋个东西的事情。所以很快觉哥就召集好了需要的人。

　　事情确实也就是挖个坑埋个东西，问题在于埋得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

　　埋个物件，哪怕不是物件是什么活得非人生灵，几个人都不会皱皱眉头。可一个人，这个问题就大了。

　　主人家再三解释说不是活埋，等死了之后。而且这死人也已经在府衙报备过了，实在是因为暴毙而亡且过往得大夫都说这病怕是会传染才想个这个法子，用布包了石灰深埋。其实不用大夫说他也知道会传染，家中已经有几个婢女染病了，他让人打发了出去。说完看着几人犹豫，狠狠心又加了一倍得价钱。

　　觉哥找来得几个人都各有各的缺钱之苦，看在钱的份上，咬牙都点头答应了。不就是相当于掘墓人吗？除了晦气点还能如何，命都快没了还怕什么晦气。

　　第二日夜间他们就把自己包裹了一番，扛着病死之人上了山。其实那会病人尚有一口气，不过这气息太过微弱，这些人都没看出来。

　　之后就是初桃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挖坑遇妖，被吓得满山乱跑。跌跌撞撞回了家，庆幸捡回一条命，却不知那只是一个开始。在他们逃离的时候，带着疫气的无形之蛇已经钻进了他们的体内。死亡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这一番经历众人也是惊讶，回家后想了不少法子驱邪避难，但噩梦还是开始了。

　　最先开始的是晕在原地的小个子，翌日就报了急症，连大夫都还没赶到就一命呜呼。众人去寻主家被赶了出来。本来寻这么些人就是为了掩盖，这会怎么又会认呢。连原先赶出去的仆从和医者也都封了口，外人无人相信。

　　众人无法自得各归各家，安慰自己也许只是巧合。

　　再后来这屋子的主人身上开始变化，胆寒之下去寻旧友，见到朋友的死状胆颤心寒，匆忙逃回家中。

　　胆怯和疫病催垮了他，但真正的死亡却依然有外力。

　　就在他马上要咽气的时候，初桃又看见了那只两人多高的怪物。它猫着腰走进来，吸取了最后一口生气。

　　最后一个出现的竟然不是红衣女鬼？这件事令初桃颇为惊讶。本来说是女鬼杀人顺便借助死时的怨气增加自己的功力，怎么又冒出一个妖物来。而且之前没见过，只在这城中有。

　　初桃百思不得其解，或许还是得抓住了女鬼才能知道端倪。

　　除了那只高大的怪物，其他也没什么稀奇。留下的感受大约就是人为财死，然后那个富裕的主家是个蠢货。生病的人赶出去传染的人更多，他又怎么能保证自己可以独善其身。或者他早想好了离开椿城。

　　初桃散去法术，出了屋子。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出了屋子走到街上，寒风穿堂而过，带来一股浓郁的不详之气。

　　雪后的冬日，天寒地冻。初桃出门时街上并没有多少人，可这次从这里出来街上热闹了很多，多了很多人。但每一个都步履匆匆，脸上愁眉不展。

　　街道的边上，一个往日极少有人关顾的药铺子，很多人在在争吵。细听一下却是为了大夫先去谁家的问题。

　　这大夫医术并不算高超，城中这么多大夫，平日只有贫困或是粗浅的疾病才会找上他，现在竟然连他也这般抢手了嘛？

　　事出反常必有妖！初桃深吸一口气，闻到了熟悉的腥臭味道，每个人身上都有，浅浅的，覆在表皮还没有进入身体。他还们也许没得病，但他们亲近的人必定是发作了。

　　同一时间这么多人，椿城怕是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