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桃木》喜寿

3、第 3 章

　　“抓住了，我抓住她了！”惊喜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那是圈子的西面，听声音是那株不安分的小松树妖——从容。鱼妖将珍珠抛向声音来源的地方，光芒照亮那一圈地，首先映入眼帘的果然就是洋洋得意的一张小脸。

　　从容是林子里唯一出生就是妖的生灵，算起来才半岁大，化作人形也不过就是人类三四岁孩童的模样。其他人都是慢慢修行而来，只有他生而为妖。这是一件很令人欢喜的事情，证明这里的灵气越来越浓郁，对修行对子孙都有益。

　　为此，大家都很疼爱这个小妖精，平日里除了修行之事都是能顺就顺着。集会除外，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安心受着保护就好。

　　但小从容对此很不屑，他觉得自己是妖，就该有妖的权力，不能把他当成小孩子。他要参与，他要出主意，他还要帮忙一起做事。每次其他妖撇开他集会的时候，他总是会偷偷的靠近，偶尔会成功，更多的是一早被发现赶出会场。

　　半个月前的那次集会他被甩开了，气恼不过发誓下一次一定要闯进去。为此，他精心准备了半个月，假装安分，偷偷将真身放在这里。这不，果然让他混进来了，还意外抓住了一个闯入者。这下，它们总不该再小看自己了。也是幸运，这人就靠在自己的树干上，一伸枝桠就抱住了。

　　小从容高昂着头，一脸得意：“你们这么多人都没发现她，我一下子就抓住了，看你们以后还敢小看我！”

　　说着让开位置，他身后的松树慢慢转过身，露出被无数枝桠禁锢住的外来者。本来外来者是面对着集会圈子的，但从容为了增加自己厉害的形象，在光芒照亮之前把人转了个，这样的出场才符合他的想象。

　　众妖看着这个让所有人都不曾觉察的外来者。年约十八九，长得还挺好看。鹅蛋脸儿，粉面桃腮，眼眸清亮，乌云如瀑。就是娇俏了些，在那些乔木妖猛兽精的衬托下显得弱不禁风。

　　模样虽弱，可在场谁也不敢小瞧，她可是躲过了所有人的耳目，若不是那一场桃花雨惊动了一只上了树的准，谁能知晓她的存在。可这么一说，小从容是怎么抓住她的。

　　众妖心思百转千回，实际也不过是片刻间，初桃略显歉意的笑了笑，是她破坏了它们的集会。

　　当漫天花雨下来的时候，她就惊觉糟了，指尖淡粉色的光芒提醒她眼前的一切都是她的杰作。她的法术一直时灵时不灵，这会怎么这么灵光，不经意就发出来了。刚刚是在想什么来着，好像是希望他们能开心一点，也希望他们能找到灵草。死亡这个字眼很不招人喜爱。

　　急急忙忙想撤去这个法术转身离开，但法术已经完成，这片荒林不下足半个时辰的花雨是不会停止的。而且想走也晚了，身后的枝桠骤然便长将她抱个满怀。刚刚无意识都灵敏的很的法术如沉睡般失灵了。

　　初桃不担心这群妖杀了自己，她有感觉他们还杀不了。要担心的唯有囚禁，如果不能离开，她大概会直接活活疼死。

　　初桃双足在地上轻磨俩下，对着众妖露出一个自认平和的笑容，但愿这些妖精能先听她说两句才动手。

　　笑容还绽放在脸上，未及消散，妖群中窜出一道青色的身影，一把抱住仍在得意的从容。退回妖群后才揪着他的耳朵提起来：“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准跟来，不准对敌，不准……”语气极为严厉，想来是被这臭小子吓得不轻。不仅偷偷来了，还敢跟外来者动手。

　　“哎呀，疼疼疼！阿娘轻点轻点！”小从容护着耳朵，脸色极为委屈，明明他做了这么大一件事，怎么大家都不夸奖，阿娘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揪他耳朵。

　　“疼什么疼，不疼你记得住？谁让你过来的，这是你小孩子该管的事情吗？”青衣女子气急，变手为枝，连连抽在从容身上。

　　“我只是想帮忙！”从容惨叫声声，“大家都是妖，为什么我就不能来。说我小，那牵牛也是小孩子啊。变回原形他还没我大呢！”

　　“我？！”牵牛诧异的指指自己，他看打孩子看的正热闹呢！不过，这倒挺有趣的。他上前一步，对着青衣女子道，“青嫂子，你且让一让，让我跟小从容说说话！”

　　青衣女子一见牵牛脸上的光芒就知他又要闹腾，不过自家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受点惊吓也好，长点记性。想着便松了手，退开路。

　　牵牛兴奋的搓搓手，上前摸摸从容的头，身子陡然抽长，变作一个两人多高的巨人，浑身缠绕牵牛，一朵朵喇叭花盛开，喇叭口对着从容。巨人弯下腰，和从容脸对脸：“谁告诉你我是个小孩子的。”

　　几十个喇叭一齐出声，震耳欲聋不说，光是吹出来的风都够喝一壶，小从容被风带着翻了个跟头，幸得母亲接住，终于知道怕了，躲在身后只敢探出头来瞄一眼。

　　牵牛乐了：“小子，知道怕了吧！自行修炼成妖的哪有什么小孩子，也不过就是初初成妖的时候会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模样定下来。也就你这样出生即为妖的才有小孩子。”说着变回原来的牧童模样，想想又面带促狭道：“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兽有公母，草木可是不分雌雄的，要到成妖的时候才会定哦！”

　　从容是第一次听说，眼神控制不住的飘在母亲身上，这个原来也有可能是个父亲！

　　“闭嘴，谁让你说这个。这需要你说吗？”青嫂子看见孩子的目光知他所想，气恼的双手又化作树枝，把牵牛叉在地上，扑头盖脸抽打上去。

　　“哎呀！青嫂子，我错了！”

　　瞧着这副画面，众妖乐了，都围着俩人看热闹。还有妖叫嚣着让两人来一架，喊人下注赌输赢。

　　初桃脸都笑僵了，这群妖全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中，将她遗弃在一边。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先一致弄清她这个外来者吗？或者他们没意见了放自己走也好啊！一个时辰，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她轻轻扭动一下，这些枝桠捆得还真紧。不然再试试吧，万一这会法术正好灵了呢！

　　初桃凝神静气，放空心境。因为记忆的问题，想全一个合适的法术显然不现实，她现在能做的就是顺其自然，让身体自发的去选择动作。习惯，会帮她做出正确的选择。

　　手指翻转，指尖冒出淡淡青光！是了，就是它，放出去，然后就可以悄然而去，不留痕迹！

　　“别动，把你的手指放下，不然你的胸膛会开出花来！”一朵洁白如玉的茉莉不知何时盛开在初桃腮边，清冷的话语正是从花中出来。

　　初桃囧然，刚还在吐糟这群妖精把她忘了，她自己竟然也晕晕乎乎，连茉莉枝条贴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破碎的记忆中自己好像没那么次啊！

　　茉莉花的主人站在面前不远处，一脸戒备看着自己。看来这群妖精也不全是顾头不顾腚的家伙，还是有人在一直看着。

　　哦！不止是茉莉。众妖的后面，黑熊精露出半个头，看似也在围观，其实眼睛死死盯着这边。都是黑的，不细看还看不出来。估计是刻意站在那个位置，这样不必换转方向就可将手下的人和那外来者一览无余。

　　内外兼顾，倒是一个不错的领头人，这群脑子转的不够快的妖精怕是也因为他才能安然在这林中平静的生活。还有那个口中的山君，不知道是什么人物。

　　“放下你的手指！”茉莉花妖再一次开口，打断初桃的胡思乱想。

　　人在屋檐下自然该是顺势低头，初桃散去指尖青光，随即对着茉莉黑熊再次笑一笑，以示无害。

　　她自认这个笑容比前面的更加甜美可人。黑熊茉莉却是腾得一惊，双双亮出兵器严阵以待。黑熊是一铜锤，茉莉是一条长鞭，上面缀满茉莉花。

　　兵器在月光下的反光终于惊醒了嬉闹的众妖，想起来原来还有一桩极为重要的事情被他们忽略了。一个个收敛神情或是站在黑熊身后，或是站在初桃四周，形成一个合围之势。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速……啊……”

　　茉莉得黑熊眼神示意，用枝条拉开且束缚初桃双手后才进一步问话，话没问话惊叫一声倒在地上。随后她身上燃起奇怪的粉色冷焰，黑熊精上前查看，那粉焰也将他包裹其中。

　　同时整个林子瞬间开满了无数的小花，论模样是茉莉，论颜色是桃花！

　　“怎么回事！”惊变突生众妖慌乱，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看着黑熊精，看他下一步该怎么做。只有老桃头满脸惊疑，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挤开众妖，走到外来者面前，一副想伸手又不敢伸的样子。良久才像是豁出命一般恭敬行了一礼，然后轻点了一下初桃受伤的手臂。茉莉的枝桠禁锢时擦出的一个小伤口。

　　手指相触的一霎那，老桃头的身后出现一株桃树的虚影，虚影上满树繁花。清风拂过，落英飘洒在老桃头周身。他在众目睽睽下白发成青丝，鸡皮化凝脂，目若秋水，眸似繁星。就连身段也起了变化，昂首挺胸。

　　这胸还是鼓鼓的，像是怀揣了两个白面馒头。众妖看傻了眼！

　　老桃头变成了一个美人，一个与这外来者还有几分相似的美人！这美人还双膝一跪，深伏地上，娇滴滴对着外来者：“桃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