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为君痴》十四璃

158、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房中静地落针可闻，木子宪慢慢扭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曾离的目光如炬，紧紧锁定木子宪，他的声音低沉：“沉墨，他在哪里？”
　　木子宪的笑意渐渐凝固在脸上，他意识到曾离的来意并不简单：“你为何找我问起沉墨的情况？”
　　木子宪将自己的不安掩饰得很好，但语气中已经透露出一丝僵硬。
　　曾离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缓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茶水还有些烫，却暖不了他冰凉刺骨的心脏。
　　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将视线投向木子宪，语气更加坚定：“我收到消息，沉墨失踪了，是不是和你有关？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木子宪的脸色一变，他知道曾离不会无的放矢，但他依然镇定：“曾离，你这是何意？我怎么会与沉墨的失踪有关？”
　　曾离也不看他，只眼色沉沉地看着茶壶：“沉墨与我说了。”
　　木子宪的表情十分不解：“他与你说了什么？沉墨此人不可信。”
　　“他说，看到你断了我左手的筋脉。”曾离语气平静，如往常一般。
　　木子宪矢口反驳：“什么？这不可能，他当时根本不在场。”
　　话音刚落，曾离的眼光立刻落在了木子宪的脸上，两人目光对视，木子宪惊觉自己说漏嘴。
　　他闭口不言，曾离也沉默了，他看着木子宪，心中五味杂陈。
　　良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曾离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木子宪的目光闪烁不定，但最终被淡漠所取代。
　　他知道，这一次是逃不掉了。
　　木子宪微微一笑，依然和平时一样温柔平和：“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从你怀疑沉墨开始，我再往前推，才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
　　木子宪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你就这么相信他？”
　　“子宪，”曾离深吸一口气：“若只能相信一个人，那我选择你。”
　　木子宪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曾离的话似乎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在回忆，又像在挣扎：“既然你知道了，我反而轻松一些。”
　　曾离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但他知道，无论木子宪的动机是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无法修复。
　　木子宪摇了摇头：“事到如今再问这个有意义吗？”
　　曾离平了平自己的情绪：“当日公堂之上，那谢安不是自杀的，他是你杀的。”
　　木子宪愣了愣，却没有反驳。
　　“我记得当时你突然喊了一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你就是那个瞬间杀的他吧？”
　　“是，我承认。”木子宪的声音很平静。
　　曾离的眼神无悲无喜：“《行云剑法》的问题你早就发现了，你说替我去向龙伯伯谢过了，其实是不想我再去说这件事，以免我发现端倪。”
　　木子宪轻笑出声：“我怕万一龙爷说出点什么被你抓到细节，我就功亏一篑了。呵呵呵哈哈哈哈……可惜啊，我还以为万无一失。”
　　曾离：“所以当初我因为练习了心法第一章，出现了不适，你也是故意诱导我往感染了风寒的方向去想？”
　　木子宪摇摇头：“我确实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这本剑谱是楚若衫给青楚的。”
　　曾离眉头紧锁，看着木子宪：“可是，为什么？”
　　木子宪也紧紧盯着曾离：“为什么？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吗？”
　　曾离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探寻。
　　木子宪：“那时候我爹说意欲立我为少庄主，但他希望我先成家后立业。于是给我相看了几家姑娘。”
　　说到此处木子宪轻轻嗤笑一声：“我从小到大事事都顺从他的安排，他便想着连终身大事也要顺他心意。姑娘？他明明知道我心里的人，却看不上她，所有轻视她的人，我都不会让他好过。”
　　子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坚定和不屈，他的表情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偏执。
　　曾离有些意外：“你有心上人了？”
　　木子宪看了他一眼，眼中都是讽刺：“是啊，我本来也不想杀你的，可是你知道你有多讨厌吗？我真的恨你这样，把冷漠当成深情，把自私当成真爱。曾离，你这么聪明一个人，你真的猜不出来吗？”
　　听到此处曾离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身体瞬间僵硬：“你……是为了蔻儿？你也喜欢蔻儿？”
　　木子宪目露追忆之色，脸上的表情愈发温柔：“我和你比你先认识的绛蔻，那年她才14岁。在南山下，临溪而舞，让人见而忘忧。我叫白月，就是为了应她的飞花，月下飞花多美啊。”
　　曾离后退了一步：“你为何从未与我说过？”
　　“有何好说？她选择和你在一起，我便尊重她的选择，真心祝福你们。”木子宪的声音有些痛苦挣扎：“你却总是对她忽冷忽热，半句温存的话也没有，那是你性格如此，我也忍了。可后来你把她带回风渺，却让她伤心而走，我从你那里得到消息已经是半个月后。后来我疯了一样地寻她，遍寻不到，好在后来她又出现了，别人都看不出她的异常，可是我看出来她不一样了。但她也不说，只问我你过得好不好。”
　　木子宪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刺曾离的心。曾离握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木子宪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茶杯，继续说：“当时我真的很讨厌你，却从没想过要与你为敌。可是四年后我们三人洛阳重聚。她明明一心都是你，你却时时刻刻盘算着把她让给许啸清？”
　　“我……我只是希望能够给她更好的归宿，我不知道你也爱她。”木子宪的话如同重锤一般，每一字都敲打在曾离心上。
　　木子宪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般：“你不知道？我何须你知道？蔻儿是个人，不是一样物品！你有什么资格安排她的去留？再说了，许啸清算个什么东西!他也配吗？”
　　曾离沉默了，他知道木子宪说得对。
　　“宾翠馆走水那晚，她为了剑痴那具又老又臭的尸体，将自己的手烫得都是水泡，她就在你的面前。你却一心想着剑痴，半个眼神也没有给她！”
　　“蔻儿失踪以后，我去找蔻儿的路上，茶棚里的人也是你安排的？”那时候，除了他们几个，没人知道曾离出发去哪里。
　　木子宪却面露讥讽：“是啊，我要拖住你，让你找不到蔻儿，以免坏了许啸清的计划。甚至到那个时候，我都没想着杀了你。可是再后来她陪你一起坠崖，为什么她昏迷不醒？你心里没数吗！她醒来以后记忆全失，要嫁给许啸清，这不正是你要的结果吗？可你呢，你却跑去抢婚？”
　　曾离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风景：“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木子宪冷笑一声：“是啊，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你们为什么相互躲避，后来我知道了你的身世我才想通了，原来她竟是你的亲妹妹！这也是我最受不了之处，都到了这一步了，你居然还不想放开她!你是想要逼死她嘛？！”
　　木子宪的讥讽如同一把钢刀，直指曾离的软肋，曾离的脸色瞬间苍白，他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我从未想过要伤害她。”
　　木子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曾离，当时我就想，我若是不杀了你，你还要缠着绛蔻，那她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唯有你死，你死了她才能真正意义上地获得自由。”
　　曾离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所以你才帮着许啸清？”
　　木子宪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便被他深藏不露的冷静所取代：“是，凤宿山庄那把钥匙是我拿给他们的。”
　　曾离无法理解木子宪的逻辑：“你说你爱她，你怎么能放心她在许啸清身边？”
　　木子宪的声音柔和：“我和许啸清说了，绛蔻是火云圣女，保持云英之身才能调动火云半城之力。他如此贪婪，怎么会动蔻儿一点？”
　　“你既然帮着许啸清的，为什么要杀了他？”
　　木子宪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想伤害绛蔻。我故意让去日月山庄挑衅的人，留下‘樱花落’，让他们误会是你，谁知道许山君敢伤害绛蔻。”
　　木子宪的话语中透露出复杂的情感，曾离听后，心中五味杂陈：“收手吧。”
　　木子宪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不可能了，从我踏出第一步开始，就不可能回头了。”
　　曾离往前一步，似乎想要阻止木子宪即将做出的决定：“子宪。”
　　木子宪的动作突然，他迅速地在桌上放下了某样东西，往后疾退几步。
　　“子宪，你这是要做什么？” 曾离的声音中带着急切：“当初我自暴自弃的时候，你很生气，我知道你还是把我当朋友的。”
　　木子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决绝：“这是你要找的心法，我祝福你与她白头偕老。”
　　说罢，他转身离去。
　　曾离的目光再次落在桌上的茶杯上，那杯茶早已冷却，就像他和他之间的感情，曾经亲密无间，如今却只剩下一片冰凉。
　　………………
　　“哥、哥？……离离？”木子殊见木子宪的房门开着，冲了进来却只看到曾离在他房里。
　　“离离，我哥他……”木子殊举着一张信纸。
　　曾离听到木子殊的声音，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说

　　三日一更，7.6请假一次，平时读万卷书，今日行万里路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