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11话 ...


  •   秦淮到家之后,尤祁也跟着下了车。
      李叔嘱咐了两句就回家去了,只剩下秦淮和尤祁站在楼下。
      “你家住哪儿?”秦淮把手插在裤兜里,扭头敷衍的问。
      尤祁抬手,往那幢欧式装修风格的高楼后面指了指:“那里边儿。”
      秦淮看也没看一眼,道一句“那你回吧”,说完抬脚就要上楼。
      “哎,”尤祁小声唤了句,盯着他瘦高的背影道:“谢谢你啊,送我回家。”
      “没事。”秦淮没回头,已经跨进楼门的脚顿了一下,扬起手挥了挥,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尤祁独自一个人穿走在那一幢幢洋气而繁华的楼盘之间,没一会儿,就来到了一片老楼区。
      这几栋被前面小洋楼挡住的楼,的确早有年头了,统统都是十几年前的旧楼。楼身上斑斑驳驳布满了陈年的雨水痕迹,即便刷了一层新漆也依旧明显。暗红色的墙身上,多多少少都布有划痕,墙角也支楞巴翘的,灰漆漆的挨着满是沙石的地面。
      整栋楼算不得破败不堪,却也透着一股浓浓的年代感,好像已入暮年的垂朽之人。
      尤祁的脚步依旧缓慢,几乎是蹭着步子才到了那熟悉的单元门口。
      各种小广告、户主们的水电费欠费单子、新的旧的社区通知,贴的满门都是,花花绿绿的,凌乱之余又满是市井之气,与前面那几栋干净高端的欧式楼房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产物。
      尽管二者之间,不过也只隔了小小的一堵瓦墙。
      新楼挡住老楼,一个面对繁华街道,大张旗鼓的炫耀着,另一个则终日背光,看不见太阳。
      两栋的居民无论生活方式还是水平都有着天壤之别,他们少有交集。
      新楼居民多是家底殷实的年轻人,而老楼的住户则多是一些家境一般,且风烛残年的老人或是还未长大的孩子。
      秦淮刚搬来新楼,而尤祁则从小到大都在老楼区长大。
      杂乱的人群里,她难免染上一身的市井气,但她很讨厌这里。
      讨厌这座城市,讨厌这片老楼,讨厌邻里之间虚伪的假笑,讨厌早市上因为谈不拢一颗白菜的价格,而大声骂街的泼妇。
      这里的一切她都不喜欢,可她毫无办法。
      尤祁扫了一眼那层新的电气欠费单,瞥见一个熟悉的名字,确认一下门牌号,就撕下来揣进了兜里。快月底了,欠了十多块钱。
      尤壮是不会管的,只能让她妈赵欣交。
      抬脚跨进楼门,在坑坑洼洼的水泥楼梯上一步一步向上爬去。
      夕阳微弱而模糊的光,此时正透过二楼半开的窗口倾泻而下,在老旧的楼梯间里,尤祁仿佛都能看见那空气中满目的尘埃。
      因为是这个城市最先建造的一批楼房,所以最高也只有六层。尤祁脚步沉重的爬上了四楼,掏出一串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尤祁家没有玄关换鞋的规矩,家里铺的也不是干净的瓷砖地板,而是黑乎乎的水泥。
      她以为家里没人,就沉默的径直往屋里走,却在走到自己房门口的瞬间愣住了。
      屋子里有人,一个中年男人。此时,他大腹便便的身子杵在屋子正中央,手里拿着一叠纸,正低头看着。
      被前面那幢新楼挡住的关系,此时屋子里的光线微弱的可怜,尤祁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却在看见他手里那叠纸的一瞬间放大了瞳孔。
      “你…怎么又乱动我的东西…”她皱着眉头开口,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
      尤壮抬起头,满脸的横肉之间挤出一抹狞笑,看着纸上的清秀漂亮的字迹,张开大嘴,语气揶揄又充满讽刺:
      “你说爱情的味道像酒,有些甘甜有些绕口,不顾一切,为之奔走…呵。”
      尤祁突然瞪大了眼睛,牙齿险些被咬碎。她几个大步迈进去,想抢回男人手里的东西,却被男人一巴掌狠狠甩在了脸上。
      “我不懂,可我还是想去拥有,没有彷徨,没有借口,尽管前路一无所有。”男人大声念着,唾沫飞了满天,仿佛一只惹人生厌的苍蝇,念到后面,尤壮还狠狠地啐了一口。
      尤祁的脸被这大力的一掌煽得偏了过去,眼里顿时就涌上了咸涩的泪水,怔愣一秒后却还不死心,猩红着眼眶又去夺那些脆弱的纸。
      男人把手举得老高,另一只手一把扯住尤祁的衣领,将她猛的往后一推。仗着比尤祁高出一个头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尤祁,眼神里全都是厌恶。
      尤祁没站稳,退后几步,腰撞到了桌子上,凌乱的四腿儿书桌被撞的一颤,尤祁整个人也跟着狠狠地一颤。心下猛然生起一股暴怒,她大声吼着“还给我”,就又要重新扑上去。
      尤壮却没等到她过来,脸上就绽出一个凶狠的笑,眼睛里划过一抹暴戾,死死盯住尤祁。紧接着,手上猛的一用力,那薄薄的几页纸瞬间就被扯出一个豁口。
      尤壮却还嫌不够,一边骂着“让你写,我他妈让你写”,一边双手飞快动作。那力道和速度,仿佛是在手撕自己的杀父仇人。尤祁甚至来不及拦一下,那叠写满了词句的纸就变成了一把碎沫。
      时间顿时凝住,空气都静止了流动。
      下一秒,种种她视若珍宝的东西,被撕碎,被狠狠的抛在了冰冷的、凝固的空气里,然后落在肮脏丑陋的水泥地上。
      微黄色,纷纷扬扬的纸屑洒下,尤祁透过那黑暗的空隙,只觉得喉咙口说不出的发堵。酸涩而憋闷的感觉滞在胸腔里面,让她感到一阵想要呕吐的窒息感。
      “我他妈说过吧,”尤壮拍掉了手上的碎屑,恶狠狠的瞪着眼看她,嘴里喷出的唾沫险些落在尤祁身上:“你写一次,我撕一次。”
      “出去…”尤祁低着脑袋,右手死死抓紧裤兜里的匕首,另一只手也早已将衣角攒得死紧,仿佛快要揉烂那可怜的布料。
      她在竭尽全力的忍耐着,心里的野兽正狂乱的嘶吼,叫嚣,想将眼前的人撕烂,咬碎,却无法做到。只能一下一下撞击着尤祁的胸膛,啃食着她的理智,似乎只要稍一松懈,就会被它冲出去,狠狠斩断眼前这个魔鬼的脖子。
      “操,你他妈脑子进水了?这是我家,要滚你滚!”尤壮抱起胳膊,挺着油腻的肚子,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戾气,他叫嚷着骂道:“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不是让你整天写这些东西恶心人的!你他妈真是有能耐,还敢背着老子偷偷写?我看你他妈是皮子痒了!真几把欠收拾…”
      这话无疑是一根导火索,尤祁只觉得自己此时被人打过的左脸颊歘歘冒火似的疼,她狠狠喘了口气,拼命压制着冲上胸腔的怒气,看着那满地的碎纸屑,眼底一片猩红。张了张嘴,声音已经细碎的有些诡异:“你凭什么乱动…我的东西…”
      尤壮嗤笑一声,声音之中满是恼怒和嘲讽:“少他妈跟老子废话!凭什么?就凭老子是你爹!你这个废物,学习学习不行,天天就知道写这些烂字!有什么用!啊?”
      “我写什么关你什么…”尤祁忍不住和他顶嘴,下一秒,耳边突然响起了呼呼风声,尤祁瞳孔骤然缩紧,还没来得及躲开,一记火热的耳光就又落在了脸上。
      还是刚才的位置,一声极大的脆响,把她耳膜都震得直发颤。
      尤祁再也忍不住了,眼里积蓄已久的泪水猛然决堤,倾盆而下。
      怎么了,今天是怎么了…
      为什么好像全世界都成了她的敌人!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尤壮看着尤祁,她此时愣愣的站在原地,盯着那一地的狼藉,傻呆呆的流着眼泪。男人心里没有丝毫动容,反而更被挑起了火气,变本加厉的骂到:“怎么着,你在学校打人不是挺能耐的吗,来啊,打老子啊!”
      尤祁没说话,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只不过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她想,怪不得尤壮今天离奇的没有出门,火气还这么大,原来早已收到了王城的告状。
      那一刻她觉得有点好笑。
      这样也好,不用麻烦她自己开口,只是,不知道王城在电话里告状时,到底添油加醋了多少有的没的。
      “医药费管你妈要,老子一分钱都不会管!”尤壮怒声吼着,抬脚就往外走,边开门边骂:“扫把星,狗屁不是还天天给老子惹事!”
      “彭!”老旧的铁门被大力关上,把尤祁屋子的窗户都震得颤了颤。
      尤祁似乎被人卸下了发条的电动玩具,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累,特别累。
      这是尤祁此时打从心底腾升起来的疼痛感,把她的心脏扎的鲜血淋漓的疼痛感。
      她慢慢蹲下,伸出颤抖的手,抚上那些被人当成垃圾一样的碎屑,轻柔的摩挲了一会儿,然后一片一片的,拾起来,握在手心里。
      手心一点点被填满,她只觉得泪腺又是一阵猛然的刺痛。
      尤祁盯着手中那捧细碎而不规则的纸屑,上面还未写完的歌词早就支离破碎,就像她的梦想。
      从小到大,她都一直惧怕着这个男人。
      她恨尤壮。
      在外人眼里,他是衣冠楚楚,才学渊博的高中物理教师,可在赵欣和尤祁的眼里,他就是个魔鬼。
      家里的尤壮脾气暴躁,嘴毒心狠,小肚鸡肠,甚至极其瞧不起身为女性的尤祁母女,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出手打人。
      家里的瓶瓶罐罐各种器具,在他们结婚的这几年里不知道摔碎了多少,又有多少被可怜的买回来,再粉身碎骨。
      君子和小人的巨大反差,怎么会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展现。
      而她,尤祁,就是这个混蛋的女儿。
      在暴力的环境中长大,她无法选择,这的确不公平,可是毫无没办法。
      一次一次不讲道理的家暴,让她变成了今天这个鬼样子。
      暴躁,易怒,冲动。
      她对于尤壮来说是个累赘,尽管他从来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尤壮让她脑子里只有学习,殊不知已经逐渐步入叛逆期的尤祁有自己想要的,他越是禁止,她就越是不听。
      她反抗了无数次,到了现在,已经连开口说句话都觉得无力。
      没用,没用。尤壮不讲理,还是个霸权主义者。
      她和赵欣都一样,只要有一点违背他的意愿,就会换来或言语上的羞辱,或身体上的痛苦。
      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尤祁突然痴痴的一笑,伸出舌尖勾掉了唇边的泪珠,扭头望着窗外的天。
      将近黄昏,天色苍白一片,石灰一样冷硬而刻薄。
      尤祁眼里划过一抹难言的哀怨,猛的将握着碎纸的手一扬,霎时间,满满一手心的纸片被抛起,天花似的打着璇儿飞落,落在床上,桌上,还有尤祁凌乱的发丝上。
      尤祁有一瞬间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了,手空了,心也空了。
      自己在干什么,难道这么多次了,还没有习惯吗。
      舔了舔流至嘴角的眼泪,苦中作乐地想道,嘿,还有点儿咸。
      眼泪更加凶猛,尤祁吸着鼻子,对着眼前空荡荡的小屋子,突然古怪的笑了:
      “哭什么啊,有病吧…有什么好…呜…有什么好哭…”
      抬起胳膊,她压住眼睛,试图堵住向外汩汩而出的咸涩,到了最后却是把衣袖弄得一片泥泞,也赶不走心底的委屈和悲哀。
      “凭什么…我只是喜欢…呜…唱歌,写歌…凭什么不…不行?凭什么啊…”尤祁蜷起膝盖,死死抱住脑袋,痛苦而压抑的呢喃抽噎着。
      “凭什么!凭什么啊!”再也忍不住,尤祁目眦欲裂,伸手攥拳,狠狠的砸在自己头上,喉咙里冲出难以抑制的嘶吼:“凭什么都针对我!凭什么…我…”
      正值初夏,屋子里却冷的吓人,除了“彭彭”的砸东西的声音和断断续续的哭泣、压抑着的怒吼之外,什么都没有。
      发疯一样啜泣着,她甚至想要尖叫。
      凭什么她有这样的父亲,凭什么她有梦想却不能追寻,凭什么她的同学要嘲笑她羞辱她…
      太痛苦了,她成长的环境太压抑,她所追求的东西太遥远,她身边的人太刻薄。
      她无数次想努力往上爬,却又无数零一次的被狠狠扯回黑暗,像是一只耐不住寂寞的小兽想要冲破牢笼,最后却被现实鞭笞,遍体鳞伤。
      就像昨天清早那个梦,她想抓住光,最后却死在了路上。
      尤祁不知哭泣了多久,到了最后甚至脑子都开始嗡嗡作响,有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她大脑里嘲笑着:
      “你这废物,你是个赔钱货,你没用…不配活着,没有尊严,梦想离你很远…你也配,所有人都讨厌你…你特别恶心。”
      “你是小三。”
      尤祁猛然坐直了身体,呆呆傻傻的愣了几秒,脑海里的声音像刀子一样,狠狠戳破她最后的尊严。
      一两秒后,她爬起来,却又脚下一软重新跌回了地上。趴在肮脏的水泥地上,她攥起拳头发狠的锤打地面。
      “彭!彭彭!”
      额头布满虚汗,两眼圆睁,仿佛两个血窟窿。双唇快速的颤抖,白皙的手指此时被扬起的灰尘沾染,变成了肮脏的恶心样子。指节也因为大力撞击,开始由青到紫,最后甚至在皮下渗出血来。
      她的尊严就像气球,看起来很鼓很大,却可以一扎就破;表象上的坚强冷漠,最可以掩饰住心里的敏感脆弱。
      真真假假,她本身就是个自相矛盾的人。
      人不应该这样活着,不是吗。
      可是她到底要怎么办。
      逃不掉。
      把头抵在地上,她痛苦的闭起了眼睛。以跪着的姿势,对着窗外的渐渐泯灭的光线,蜷起身体。
      谁来救我。
      秦淮画完今天的美术作业时,窗外的天已经接近全黑了。斑斑驳驳的,有点蓝还有点灰,是秦淮最喜欢的颜色。
      但他此时真的没心情去欣赏。
      打了两把游戏,状态一直不好,连跪。他索性关掉游戏,扑到床上,翻了个身,烦闷的揉着眉心。
      忽然,手机发出“叮咚”的声音,秦淮拿起来一看,是微信的新朋友添加请求。
      秦淮莫名其妙的加上了对方,还没来得及问哪位,对面就先说道:
      「小哥哥,你今天好帅呀」
      秦淮皱了皱眉回了个问号,然后随口说了句:
      「谢谢,我知道自己很帅」
      对面发来了一个「笑哭」的表情,然后说:
      「我是江如玲,你还记得我吧」
      秦淮心说他的脑子又不是垃圾桶,为什么要记住她。
      于是就回了句: 「不记得。」
      对面立刻就弹出了消息:「你这样人家会伤心的嘛~」
      “卧槽,有病吧。”秦淮□□了撸胳膊,回道:「加我有什么事吗」
      江如玲:「也没什么事,就是吧…嗯…」
      秦淮敲了个问号过去。
      「哎,就今天中午嘛,我不是故意和张强闹的哦~你没生我的气吧~」
      秦淮无语了,心道说话就说话,加什么波浪线啊,恶心不恶心。
      殊不知现在吐槽别人吐槽的欢,几年后的秦淮在跟某人聊天的时候,也极乐意加这些小东西,还一度觉得自己很可爱。当然,这都是后话。
      这么想着,秦淮语气更加疏离:「嗯,知道了,打游戏了」
      江如玲抽了抽嘴角,心说这人真是不会聊天,难道长得好看的人都天生高冷?
      江如玲算是同龄人中长相漂亮的,而且身材发育极好。正值青春期的她又心高气傲,偏不信自己勾不住感兴趣的人的魂儿。
      想到这,她发了个卖萌的猫咪表情包过去,然后说道:「咱们七班的群你要不要进呐,我给你拉进来」
      秦淮简单回了个「行。」
      随后他就被拉进了一个四十二人的同学群,每个班都有一个的,没老师的那种。
      里面的人本来就不安静,这一下更是炸锅了。
      「哎呦!这谁来了?」
      「新来的小帅哥哇哇哇,哥哥看看我!」
      「欢迎新人!」
      秦淮敷衍的发了个「大家好」,就把手机甩到一边不想理了。
      谁知手机刚离手,那边就“叮咚叮咚”响个不停,全都是新朋友的添加请求。
      秦淮叹了口气,无奈的翻过身,一条一条的点“接受”,却在看到一条“我是张强”的验证消息时,眼神定在了屏幕上。
      秦淮坐起身,点了“接受”,然后就打开聊天界面,发了条语音过去,开门见山道:
      “你鼻子好点了吗。”
      张强:「本来也没事儿啊,怎的,这么关心爸爸」
      秦淮:「没事就行」
      张强:「上号?」
      秦淮:「今天到时间了,玩不了」
      张强回了个「操」,又道:「还拿你自己身份证号实名呐?傻不傻呀你」
      秦淮内心翻了个白眼,游戏有防沉迷系统,未成年实名认证一天只能玩两个半小时,这他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大大小小的,成年的未成年的号注册了好几个。此时他这么扯谎,只能证明他根本不想玩儿。
      秦淮没忘记白天的事,却也不想斤斤计较。男孩子之间的友谊一般就是这样,上一秒还在打架,下一秒立马就能勾肩搭背叫兄弟,矛盾来的快去的也快。有时候痛痛快快打一架,甚至能称之为“不打不相识”。
      可秦淮却并不怎么想和张强有太多关系。
      秦淮拧着眉转回话题:「你让尤祁赔多少医药费?」
      张强:「不多,两千。」
      秦淮抽了口冷气,两千块钱对普通家庭来说已经不少。虽然如果换作是他倒不会过多在意,且他确实不知道这个数目尤祁家能不能承担得起,但是他就是觉得隐隐不舒服。
      自己的错误归于别人身上,好像自己欠她的一样,这感觉很不爽。
      秦淮:「你鼻子不没事儿吗?咋还要赔款」
      张强:「我就说有事儿能咋的,我他妈可烦她了,趁机杀杀她锐气」
      秦淮:「卧槽,那你也不能要那么多吧」
      张强:「多?她都抡凳子砸我了,你管这叫多?」
      秦淮:「…不是,但是,你鼻子,按理说是我的责任」
      张强:「这就他妈见外了奥,咱俩谁跟谁啊」
      秦淮抽了抽嘴角,这是什么自来熟且分不清是非黑白的傻逼人。
      秦淮:「既然你没事儿,医药费能不能就不要了啊」
      张强:「凭啥」
      秦淮:「我下手重了,你这样我怪不好意思的。你要是要钱,我赔给你也行,她也没真砸坏你,算了吧,给兄弟个面子」
      张强:「卧槽!你俩有事情呀~」
      秦淮狠狠喘了口气,表情极不耐道:「别瞎说,我有喜欢的人」
      张强:「行行行,那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要赔偿了,你不用不好意思,以后做我儿子就成」
      秦淮有一瞬间觉得压在心口的石头碎掉了,露出了会心的一笑,回了句电影台词:「行,以后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爸」
      张强:「滚你妈」
      秦淮笑了笑,收起了手机。只感觉从头到脚都异常轻松,就像久病初愈的感觉。
      尤祁不用替他背责任了,挺好,舒坦。
      也许尤祁本人不在意,可他却做不到不放心上。
      虽然他不是个会记事儿的人,但他姥爷从小就教育他,男人要敢担当,有责任心。况且人活这一世,最重要的,是问心无愧。
      秦淮转头望着窗外的天,那蓝灰色愈发忧郁高雅,即便他是美术生,也难以调出这样的颜色。
      秦淮起身伸了个懒腰,一摸口袋空空如也。
      没烟了。
      晚上多少有点凉,秦淮套上外衣,跨出门槛的一刻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附近哪有超市。
      但他还是锁上房门下了楼,想着索性没事干,就出去随便逛逛,碰上超市就买,顺便熟悉熟悉这周围的环境。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