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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雨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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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雨水
秋风魏瓠实,春雨燕脂花。彩笔不可写,滴露匀朝霞。
雨水这日,剑子仙迹在江南烟花楼。此江南非彼江南,此烟花却真是个烟花之地。
窗外细雨靡靡,杨柳绦绦,小楼旁是小桥流水,稍远处假山庭院奇花异草一样不缺。不是江南更胜江南。
江南烟花楼第一名妓灼华仙子抚琴之手停了,她抬头看了眼窗边的白衣人,低声曼语,“道长,您的茶凉了。”
剑子散出的思绪收了回来,他再次看了眼窗外缠绵丝雨,转头对着灼华笑了笑,端起已是冰冷的茶杯一饮而尽。
灼华仙子起身,袅袅婷婷向剑子走来,动作间一缕淡雅的清香随之飘过,只是身姿便已醉人。剑子却是面色不变,嘴角含笑看着灼华于他身旁坐下,就着一边的小炉重新沏了壶茶,斟了,递到自己面前,那双手葱白细嫩柔若无骨,被杯上金线衬着犹如被施加了魔力一般,令人不忍目移。
剑子的心跳了。他不动声色地接过杯子,闻了闻茶香,赞了几句,便饮下了。
灼华仙子起身,坐在琴边,仍是低声曼语,“道长似乎是有心事。”
剑子点头,微笑道:“今日本是与人有约大醉瑶台,只怕剑子又要毁约了。”
灼华仙子一笑,“这是灼华的罪过,强留道长于此靡靡之地。”
“乐不思蜀,这是吾之罪过。”剑子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就让剑子随风吹奏一曲,以慰我那位好友伤春悲秋的愁绪罢!”
谁说箫声独凄凉?此刻悠扬辽远的箫声驱散了靡靡细雨,阳光下紫金箫闪着绚丽的光。
灼华仙子盈盈笑着,再次起身缓缓走近窗边,那身姿依旧袅娜娉婷,那双眼波光盈盈多情似水,她轻轻举起自己白皙柔弱的手,动作温柔地仿佛情人的絮语,可突然之间一道寒光闪过,她的手猛地往下一刺——
“仙子莫非是觉得老道这一头白发碍眼,欲除之而后快?”剑子抬头,笑得温柔。
灼华仙子动作顿时僵住,她瞬间面色苍白,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道人看了半晌,随后后撤一步,手中寒匕当啷落地。缓了缓,她调整了神色,露出微笑,依旧低声曼语,
“——道长没有中毒?”
剑子站起身,拂尘一扬,“人称江南灼华仙子可比洛神。美人添盏,有谁会拒之千里;洛神柔荑,谁不想持之爱之。我说得可对,欢喜仙子?”
灼华仙子一愣,缓缓笑了,眼角乍现一点嫣红,带出鲜明的妖媚,
“显然道长却是真正的方外之人了,小女子手上沾着迷魂,茶中下了沉寂——道长不碰我的手,却是喝了我的茶的,为何如今仍神容焕发?”
剑子却看似苦恼地叹了口气, “孩子,你看我头发都白了,我年纪可比你大得很,活的岁数比你久多了,你知道,活得久就容易碰到些稀奇古怪的事,吃下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说能解百毒的小药丸之类的,姑娘你的毒毒不死我,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罢。”
灼华——欢喜仙子听了,眼皮跳了跳,随即轻笑,“果然不愧是三教顶峰的剑子仙迹。道长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奴家自问从未招惹过道长,为何今日却来找我麻烦?”
剑子叹气,答道:“姑娘招惹的不是我,但万家庄无辜十几口的性命,却不知姑娘能否高抬贵手?”
欢喜仙子轻移至琴案边,笑道:“原来道长是来讨取解药的,但是道长没有听说过么,欢喜仙子的毒都是无药可解的。道长怕是要失望而回了。”说着,她冷哼了一声,“那万家庄的大少爷勾引了我那不成器的徒弟还始乱终弃,做为师父,自是要为徒儿讨回公道,道长是方外之人,又何苦理这等红尘俗事?”
“姑娘言之有理,方外之人的确不宜多管闲事,”剑子顿了顿,却又一脸无奈:“但是前几日贫道走过路过时,那万家庄的小少爷曾说过要拜我为师,姑娘您看,虽然贫道还在犹豫,但他也算贫道的未叩头的徒儿了,姑娘是明理之人,又何苦惹这等方外的麻烦呢?”
这话终于让欢喜仙子怒容显现。“看来道长是执意要管这闲事了,那就请恕奴家不敬了!”话音未落她便一跃而起,右手一翻朝剑子攻来。
剑子肩头拂尘一动一扫,挡下了这番攻击。欢喜仙子却借力往后一纵,破窗而出。剑子随后追出去,却陷入了院子里的阵法机关之中,他运起真气,右手往地上一压,机关被悉数破坏,可对方却去得远了,只闻一阵笑声,
“在方外高人剑子前辈面前,奴家自是要退让三尺以示尊老的;但您这方外之人能做得多久,奴家可真想知道呢……”
听得这笑声,剑子忽然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欢喜仙子那里要不到解药,但是那十几口人却是危在旦夕。剑子长叹,只好回到万家庄自掏腰包一人喂了一颗上好丹药暂时压制住毒性,然后再想办法。
等这事情办妥,匆忙赶回豁然之境时,已是月上中天了。主人不在,客人也已离去,豁然之境此刻正静静地被月光笼罩着。
剑子进屋,摸黑点亮烛火,果不其然在桌子上发现一张华丽丽的疏楼小笺,上书:“好友,汝所承诺的守时守信,吾再也不相信了”。
这简单一句话笔法狂草,气势非凡。剑子眼皮一跳,开始寻思明日到疏楼西风怎么怎么将这力透纸背兼且华丽无双的怒意一笑带过,如何如何设法不留一丝痕迹补充一下干瘪的草药包。
剑子对月长叹——唉,难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