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舞倾轻》拾氿

3、恰似指尖舞千秋（二）

　　“不是前不久日本军队刚刚被苏联红军击败，怎么这么快就打来了长沙？”周轻舞有些意外，明明日本军队刚刚被击败，哪来多余的气力，再来进攻长沙。
　　“日本军队的此次进攻，凶猛的很，如果有危险，情报就不必再获取了，以自己的人身安全为主。”如今已经是慕寒山与周轻舞合作的第三年了，两人已经熟悉彼此的做事风格。
　　其实最开始周轻舞一点也看不惯慕寒山这种冷冰冰的态度，但谁让那是她上线。

　　“知道了。”
　　之后的很久两人没有在碰面，周轻舞也知道在这个动荡的时局，多一事自然不如少一事。

　　民国二十八年十月，战争结束了。
　　在薛岳长官的带领下此战大捷，日本军队被迫撤军，但对于长沙城来说，只是刚刚开始。
　　民国三十年九月到民国三十一年一月，长沙城再次经历了两场战争，史称“第二次长沙会战”及“第三次长沙会战”。

　　因为长沙会战的三战三胜，民国三十一年的农历新年过得格外热闹。
　　周轻舞所在的周乐门也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宴会，说是为了庆祝新年和长沙会战的胜利，当然，最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赚钱。

　　“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和慕先生共舞一曲？”周轻舞穿着一身轻纱舞裙，淡粉色的布料裹着她曼丽的腰肢，让慕寒山有些动容。
　　周轻舞在第一次他面前打扮的如此漂亮，按她的话说就是：要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慕寒山放下酒杯，牵起周轻舞的手到舞池中央。
　　周轻舞作为周乐门的“头牌”，能和她跳上一舞的不多，除非她愿意，否则没有人。

　　一曲舞毕，周轻舞的脸微微红了，许是因为酒喝多了，也许是因为面前这个面瘫脸。

　　周轻舞拉着慕寒山去小阁楼吹风。

　　“慕寒山，你知道我为什么加入共.产.党吗？”小阁楼上，周轻舞突然回头问慕寒山。

　　小阁楼很小，只有一扇窗户，从窗户向外看就能看见一片星空。
　　慕寒山看着四下无人，便也由着她去了。

　　“你知道民国二十年发生的大事吗？”
　　慕寒山眸中闪动，那一年发生的大事，就那一件。
　　“没错，就是九月十八号。”周轻舞的语气变得很轻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人。

　　“我记得那一年我十一岁，我大哥周鹦十六岁，二哥周鹉十五岁，小妹周雀八岁。那天我们的妹妹过生日，本来应该是我们一家六口最开心的日子，结果日本人……”周轻舞眼里止不住流下泪水，她吸了吸鼻涕，擦了下眼泪。
　　“后来我和我妹妹南下，途中因为没有食物，我妹妹饿死了，我却挺了过来。”
　　“再后来，我遇到了红军，他们救了我，给了我吃的，我才活到现在。”
　　“之后，我遇到了我的上线，他带我加入了共.产.党。其实，我知道，就算是国共合作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更改上线，他多半也是去和他的家人团圆了吧。”

　　慕寒山看着月光照耀下理智而又镇静的周轻舞，他出生在官宦世家，从小就是锦衣玉食的长大，也从来不知道那些穷人生活的有多困苦，他只知道自己应该做的就是完成任务，早日将日本人从中国打出去。

　　“所以，我要做一只浴血而战的鸽子，做一只打不死的‘血鸽’，我一定要亲眼看到日本人撤出我中国国土的那一天。”

　　“你呢？你为什么加入国民党啊？”周轻舞擦干脸上的泪，话锋一转，看向慕寒山。
　　“对了，你爹是慕长官，你生来就是国民党一派。”还未等慕寒山回答，周轻舞便自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慕寒山看着周轻舞，微微动容，许是气氛的烘托，他开了口。
　　“周鸽，如果战争结束了，我们……”

　　“嘭！”远处的一束烟花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你说什么？”烟花的声音太大了，周轻舞只能大喊。
　　“没什么，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一九四三年十一月，日方发动常德会战，至十二月，中方获胜。
　　一九四四年五月，日方发动长衡会战，史称“第四次长沙会战”，至八月，日军获胜。
　　一九四五年四月，日方发动湘西会战，至六月，中方胜利，日军败退。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方宣布无条件投降，抗日战争取得完全胜利。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中华人民从此站了起来。

　　“那后来呢？我怎么没有见到那个姐姐呢？”一个小女孩抬头问着坐在木椅子上的慕寒山。

　　慕寒山看着挂在空中的太阳，“那个姐姐去了很远的地方，和她的家人团圆了。”

　　“那姐姐应该很开心吧。”
　　“可能吧。”

　　他在她弥留之际答应了她要替她看到日本人离开中国的那一天，他不仅替她看到了，还收养了一个女孩，替她完成她未完成的愿望，做她没有做完的梦。

　　【注】：一九四五年六月七日湘西会战结束，湘西会战是中国抗日战争中的最后一次会战，它的胜利标志着中国抗日正面战场由防御转入反攻阶段，这场战争让中方损失兵力一万八千余人，周轻舞就是其中之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