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小蜗牛》雾容

9、第九章：伸出利爪

　　第二天，情况依旧，早餐，陪课，午餐，离开；
　　第三天，情况依旧，早餐，陪课，午餐，离开。
　　第四天……
　　……
　　周日，左瑜乐依旧很早起来，今天他没有洗衣服，因为今天下雨。他转头望向窗外灰蒙蒙黑沉沉的天空，夏天的雨下得很猛，哗啦啦。的击打万物宿舍里光线昏暗，倒影在那沉黑眼珠里的窗影成了唯一的光。
　　昏暗光线勾勒端坐在床边偏头看雨的身影，青年音薄略显温润的线条安静地粉饰灰色调空间。终于那身影动起来，打破那隔离空间般的死寂，他三两步打开门走出去，雨雾夹杂清晨的凉意扑面而来，吹散一室闷热。
　　左瑜乐探出脑袋朝楼下看，树下没有人，雨水打湿了他的发，冰凉冰凉的雨水滑过脸庞自鼻尖汇落。
　　突然，来电铃声响起，左瑜乐终于接起来，却没有出声。
　　【我看到你了，这里，看下面。】
　　闻言，左瑜乐视线自苦炼树离开徐徐移向阳台下，那个人从阳台底下走出来，仰视着他，雨水打落在那俊朗立体的五观上，蹦出一道一道炫丽水花。
　　左瑜乐又有一种听见自己心跳声的错觉，明明雨声那么烦，他的心脏却像燃烧着一团炽烈的火，好像随时要将他烧成灰烬，这样的感觉哪怕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又或许该说……很不一样，很陌生。
　　通话的另一边声音，沉默在蔓延，仿佛过了一成年又好像只过去了几秒钟，反正他们都分不清。
　　蓦地，左瑜乐抽身狂奔，脚步声比雨声还急，自上而下，直至目光相对，楼道入口处微喘着的人看向雨中人。
　　“过来！”声音有些冲，大概许久没有用这种音量说话，左瑜乐的声音尤其沙哑。
　　沈华歆像突然被拧上发条般，笑意泛开，迈开长腿三两步走到左瑜乐面前，面对面靠得极近。他全身滴着水，这样近的距离，左瑜乐没有后退，反而仰起脸打量对方，那发梢上滴落的水滴在他脸庞上又滑下，像一道泪痕。
　　“回去。”他说：“不要再来。”
　　我害怕……
　　“我不！”沈华歆收起笑容，垂眸凝视着这个人，周身溢出的深沉气息昭视着他心情极为不佳。
　　“……”左瑜乐没办法，他不懂这是怎么办，无论是他还是这个人，没有答案，太过复杂，不敢剖析。他仰起脸，眨了眨没有蒙纱布的那边眼睛努力去看这个人。
　　眼前比他高出半个头的人整个镶陷在阴沉沉灰色天空里，雨像千千万万的针刺向他们，压抑的情绪让他无法承受，他终于败下阵，低下了头，唯有沉默。
　　突然，这包裹着湿漉漉牛仔裤的长腿逐渐弯曲，那张熟悉的脸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就着下蹲的姿势与他视线相对，还伸出那比自己要大只的手掌握住他的手腕，轻声诉求：“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左瑜乐愣愣地注视着这个正在示弱的人，又想要扣指甲却没办法把手抽回来，他只好就这样看着这张好像随时能哭出来的脸，他记起了这个人提起过的父母，那些求而不得……
　　圈住手腕的大掌热得几乎烫伤他，他想要把这个人拉起来，可是他真的害怕。
　　比起那些好像已经有剧本的一次又一次发生的事情，眼下发生的事和这样特别的人，未知的未来，他招架不住。
　　没有错过那眼中深刻的恐惧，沈华歆心念一动，轻晃这手，却没有再逼近:“好冷呢，你真的让我这样回去吗？”
　　很冷吗？看着那个全身滴叭滴着水缩成一小团的人，左瑜乐很不忍心，他张了张嘴，酝酿着却又反复退缩的当下，来不及说出口，余光却瞥见一名女生打着花伞穿过雨幕走来，他几乎本能地拉住沈华歆往宿舍楼里走，踏着楼梯级拾步而上消失在转角处。
　　沈华歆略惊讶地顺着对方的力度配合前行，转脸看向雨中打着花伞朝这边走来的精致女孩，他唇角微扬又压了下去，目光转向前方瘦削的背影，变为困惑与深思。
　　这几天沈华歆早已经跟宿管大妈混熟了，看他这样往上走还带有宿舍里的学生带着，大妈也就端坐在电风扇前头不动，反而喝止了要往里头追的花伞女生：“喂，你怎么回事？这是男宿舍，你往里头冲算什么事？！回去，回去！”
　　下面的交谈声已经听不清楚了，二人就这样带着湿意狂奔回宿舍，舍友还在睡觉，鼾声此起彼伏，还能看见面对这边的某人嘴角流着哈喇子，睡得真香。
　　左瑜乐放开沈华歆，转身从自己衣橱里取出一套衣服递过去。
　　沈华歆原本盯着那人湿淋淋的后脑勺，这下看向衣服，发现是那天被奶茶弄脏的衣服，他以为已经扔掉了，现在却洗干净叠整齐了，透着皂香被送到眼前。
　　这集体宿舍可没有套间，有一个小阳台搁着水桶、脸盆等杂物，而大门出去就是开放式走廊。沈华歆在昏暗的光线下盯着那套衣服一会，二话不说脱掉上衣，用它擦掉头发上的雨水，肌肉线条在这动作下展现无遗，顶级肉|体的男|性魅力瞬间令人脸红耳热。
　　左瑜乐的眼睁圆，明明室内里光线不足，这人的肤色也是小麦色的，但整个房间仿佛被点亮了一般，直到对方将裤子也褪掉，他才猛然转过身，将透着粉红的耳朵与颈项暴露在对方眼下。
　　他又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那声音鼓动着耳膜，令他想要捂住双耳……只是错觉，他这般安慰自己。
　　沈华歆没有错过一丝细节，他垂首看一眼自己，唇角终于勾起……至少还有用。
　　他不紧不慢地擦干了身，走近那背影，不去点破对方瞬间的绷紧，只是用肌理分明的手臂从那身擦过，抽出那条内裤，慢悠悠地拎到面前，扬眉，套上，然后是裤子，最后衣服也抽走了。
　　左瑜乐感觉后背都汗湿了，眼睛失控般追随着每一件衣服物消失的轨迹，他已经两手空空，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感觉自己锁骨以上都在发烧，脸都蒸腾着热气，几乎丧失思考能力。直到背后安静下来，他转过身去，却见这个人上身竟然还没穿衣服，以一脸‘大家都是男生谁都不吃亏’的正直目光看着他，左瑜乐直接傻眼。
　　沈华歆窃笑，但是不敢嘚瑟，脸上维持着寻常的淡定，他将左瑜乐臂弯上挂着的干毛巾抽出来给对方擦头发，目光落在那湿透的肩膀位置，说：“你也换衣服吧，都湿了，要冷。”
　　到了这时候左瑜乐还没有注意到为什么这种盛夏会冷，他明明很热，可是他的思考能力已经停摆，只能呆呆地任对方擦干头发，然后他脱掉自己湿掉的上衣，将沈华歆递过来的衣服套上。
　　穿好了才发现这大一号的衣服，分明是沈华歆的，顿时听见脑内的弦绷断的声响，傻了。
　　看到对方这么乖，沈华歆心里暗忖：要不下次就直接把衣服一撩不就解决了。
　　他点了点左瑜乐湿透的纱布，手指轻轻挑起边缘：“我记得今天可以拿掉了。”
　　左瑜乐呆呆地点头，就感觉对方小心翼翼地撕下药用胶布，将纱布取了下来，然后用毛巾轻轻按压吸去留在皮肤上的湿意。左瑜乐缓缓张开那封了近半个月的眼睛，视线有些朦胧，连续眨动好几下才将那张俊朗非凡的脸庞看清楚，他的脸瞬间充血爆红。
　　“我……我去洗衣服。”
　　左瑜乐拿上沈华歆的湿衣服逃向小阳台，搬过自己的桶子和洗衣盆，端了个小板凳就搓洗起来，那手几乎搓出残影来……得有多紧张呀。
　　沈华歆看了一会，瞄向唯一空置的床铺，轻声问：“我能躺一下吗？”
　　“……嗯。”
　　那边好像沉浸在洗衣服乐趣中的人轻声应答，沈华歆笑了一下，挑开蚊帐就躺到床上，一条长腿自床沿伸出直搁到地面上。沈华歆望向顶上的床板，微微活动身体放松，鼻尖间嗅着那个胆小鬼清新干净味道，有些痴汉地将枕头捂到脸上嗅闻，却在柔软的枕头套底下摸到一个异物，他伸手掏了掏，掏出那有过一面之缘的本子。
　　老样子，又破又旧，起着毛边还撕碎过，粘合过。
　　沈华歆瞄一眼还在洗衣服的人，悄悄打开了本子，里头还夹着根铅笔，所以刚刚打开就是最近的一页，那上头全是一个俊朗男人的素描，各个角度各种神情，都没有穿衣服。只是简单而没有描绘细节的速写，主人好像急于将一切自脑子里掏出来，所以也是情感最真切最深刻的，每一道线条都仿佛透出强烈的荷尔蒙，勾|引着观看者的神经。
　　沈华歆屏住呼吸，雨声，鼾声，搓洗声……通通消失，他的五感都被眼前这些线条抓住了。
　　我有这么色|气的吗？他想。
　　这小蜗牛一样胆小的人有贪恋美|色的吗？他又想。
　　沈华歆又瞄一眼那还在洗衣服的身影，几乎藏不住脸上的喜色，他悄悄往前翻，唇角却渐渐绷直，因为连续几张都是他被女生围住的素描，每一张都是，不同衣着，不同的女生。这些都是素描，却将他的细节画得很精致，只有那些女生的线条很不走心，脸都不给画。
　　不得不说左瑜乐的画比其本人更会“说话”，帮助不擅言辞的作者诉说着心头最复杂的情绪，那么几幅画，不需要解说也仿佛能够听见躲在角落里的呜咽声，感觉到那种压抑与恐惧……
　　所以，这个小傻子其实每天都很早起来，都有偷看自己吗？而后躲起来花时间画画，也不愿意回应他吗？
　　这胆子能有多小？沈华歆抬臂压在眼睛上，一手合上素描本悄悄塞回被铺中。
　　过了好一会，他感觉到有人靠近，驻足片刻，又悄悄拉过他扔在床上的上衣轻轻盖在他身上。
　　左瑜乐以为沈华歆睡着了，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这人还不穿衣服，他只好轻轻拿过来帮对方遮一遮，然而他还来不及直起身，那人盖住眼睛的手臂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准确地握住他的手臂。
　　一瞬间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压住，上头是一张仿佛被黑暗侵蚀的脸孔……其实那只是过长发丝打落的阴影，而那一双带着开刃般锋利的眼正劈进他的灵魂深处，让他无处可逃。
　　左瑜乐恐惧地挣扎，直至上铺咒骂的声音响起，他停下来了，不敢动了，只能眨着自己蓄满泪水的双眼，粗|喘着，眼角划下的泪滴被一只手指截住，抹去。
　　“我就这么可怕吗？”
　　他轻声问，带薄荷清新味道的气息瞬间充盈鼻间，左瑜乐全身僵硬，不敢动。
　　“左瑜乐、左瑜乐、瑜乐……”
　　沈华歆用他低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声音轻轻的，却一声又一声敲进身下人的心头，击碎所有的防御，让他脆弱的真我暴露在空气中，煎熬着。
　　“不怕的，接受我吧。”
　　……

作者有话说

　　嬷嬷最近在家里避疫，所以呢有很多精力去写文，近年因为忙于工作，各种心累，所以平时有心无力，最近这会写一些简单的，短文，然后吧，有架构的长文看看我能不能写上一些存稿再发，感觉好难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