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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都之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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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是首都学院的高材生,家境贫寒一无所有。他从底层走出,因此热爱自己的国家、也更对其腐朽破败的一面深感痛心。或许我们可以称他为进步青年。
这位自诩必将掀起时代浪潮的年轻人,再没有遇见诺林之前,鄙夷诺林的所有做派。
在他看来,诺林是一个毫无才学、不具思想,空有一副美艳皮囊的渣滓,社会的进步就是因为这等人的存在受到了阻碍。
真正一睹诺林容貌以后,尽管青年掩饰的很好,但他内心深知,自己被引诱了。
诺林的举手投足,都在诱惑他。他眼波流转、泛着水光的唇谈话时开合舒展,偶尔露出一点嫣红的舌尖。引诱他……尾随的青年碾碎了手头边新鲜的蓓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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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讨好他在梦中渴慕的对象,青年拾起了笔创作歌剧。他把诺林在梦里给他的癫狂迷乱尽数融进歌词——主人公的一段咏叹调,咏唱梦中女神带给他的意乱情迷。
但同时,每到深夜就会有幽灵徘徊在青年的笔尖,唤醒他那点自尊心和可笑的志向,打乱、扭曲他的创造。
在他跟踪诺林的第二年春天,作品完成了。青年把这部命名为《新都之春》的剧本寄给了剧院马尔斯大人,他不敢署自己的真名,而是匿名为‘月光’。
月光,那无数个不眠之夜,他思慕渴望的对象,他蓬勃生长的欲望。
歌剧剧本讲述了鲁夫骁勇强悍、坚毅机灵,且具有长远洞察力。为拯救残酷冬神盘踞下的、摇摇欲坠的王都,他与冬神作战,并将之杀害。随后巧言令色|诱骗春之女神,彻底征服占有了她,并把她永远囚禁在王都。人人歌颂爱戴英雄鲁夫,他带来了新都之春。
青年无可救药地把自己的政治野心放到了歌剧里,但在创作时,他同样没有办法阻止故事的发展。
自从投递出去,他就日日沿着剧院对面的河岸踱步,唯恐马尔斯大人识破他潜藏在剧本里的造反意识,再把他举报抓获进牢房里。
那一天终于来了,青年从信箱里高举着那封从剧院发来的信,恐惧又兴奋地盯着看。他看了好久,直到双腿发软、手臂发酸,才动手拆开信件。
一行潦草的字露了出来:尊敬的‘月光’先生/女士……
狂喜席卷了青年,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成功了!
他似乎看到了光明的未来向他招手,金光下的剧院,名伶高唱《新都之春》。多少人簇拥着他要与他结交,而他只看向诺林。王室夜莺,低下高傲的头颅,和他保持着近在咫尺的距离攀谈交流。
他心醉的同时嘴角又泛起讽笑,一群蠢货,成为了他笔下被斩杀的反派,还为这部剧兴奋喜悦。
与青年所料的不差,《新都之春》被马尔斯先生交给了著名音乐家奥兹写曲子。
一年的排练筹备,在这期间,青年依旧跟踪着诺林,看着他成为了财政大臣。再也没人敢公然喊他‘夜莺’,而是毕恭毕敬称为‘大人’。
公演首日,《新都之春》便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其中,春之女神对着夜晚湖泊忧思长叹,完成一段华丽复杂的女花腔表演——这首名为《月光,爱情的诅咒》的咏叹调,很快风靡整个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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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都之春》第三次演出,青年如愿以偿见到了诺林。
“诺林大人。”青年深情缱倦喊出了他的名字。
旁人为这位才华横溢的年轻人的大胆感到惊讶,甚至做好了为其求情的准备。
但诺林笑得如春晓之花:“您的作品非常动人,我很喜欢。当《月光的魔咒》响起时,我有了流泪的冲动。所以无论如何,让我结识你吧。”
接下来的日子宛如梦幻。青年一步登天,被聘请为宫廷终身音乐家,专门为王室创作。跻身名流?不,是无数名流抬着他,要他加入他们圈子。
诺林比他梦想得还要主动和迷人,他总是搭在青年身上,说话时靠得极近。那无数次在他梦里出现的鬈曲金发、深邃蓝眼和嫣红唇瓣,终于和他的距离近到稍微一低头就能碰触到。
他在等一个时机,把诺林拐到床上的时机。
但诺林亲口告诉他:“我从来都不碰男人,硬邦邦的。”那时他们在逛一家妓/院,有个白净的男孩无意撞到诺林怀里,揽客的老手段了。
诺林推开男孩,让他滚。
青年心思不明地问他:“为什么不试试呢?”“试什么?”诺林失笑:“恶心。”
这一段反复在夜晚时浮现在青年心头,曾经诺林带给他多少绮丽迷乱的梦境,现在就有多少次冷汗湿透的噩梦。
他恨透了诺林,如果诺林还是当年那只夜莺该多好,他可以用强权征服他。
青年明白自己绝无可能如愿以偿,但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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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机发生在夏天。
丽诺王后的儿子,奥汀王储路易,不知道怎么对他的父亲和国家产生了不满,开始筹划一场政变。
“大人,我希望你没能忘记学生时代说过的话。”在咖啡馆,昔日同窗翻着报纸,和青年对话。
“为了自由和爱。”青年举起咖啡,向同窗示意。同窗释然笑出,和他碰杯:“我们会在三日后发动政变,以路易王子为首。”
“需要我做什么?”青年冷静地问。
“散播传言。”同窗放下咖啡杯,倾身到他耳边说道:“王后每天为美容和寻欢作乐的费用抵得上三百个普通家庭一年的生活开销,去煽动他们心中的仇恨,去塑造一个明君,只有路易能带来希望和公平。”
青年有些犹豫。
同窗语气中不免染上失望:“曾经的志向都成为沾灰的木桌了吗?你在沉默什么?冬神逝去,新都才能重回春天!”
“不,我……”青年灌下一大口咖啡,他不免有些心慌。在无数假象的革命浪潮到来,他都把自己放在沐浴在光明正义的位置上。绝无想过有朝一日,他要和阴沟老鼠散播瘟疫一样去散布谣言。
“这真的保险吗?路易王子不是我们党派的人吧?”青年充满了疑虑。
“但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同窗抓紧了青年手臂:“北部去年发生蝗灾,南方的洪水刚结束不久。政/府做了什么?征收,征收,还是征收!奥汀只在乎如何服务他的上层,从来不会考虑人民。”
学生时代亲眼所见的落后和顽疾,再次清晰浮现到他的眼底。
“现在民怨载道,你还要踌躇什么?”他加紧追击。
青年想起他出生村庄里的一桩旧事——有一户的顶梁柱在做工时从高处跌落下来,如果不及时手术就会用会永远残疾。男人有老人和五个孩子要养,村长没有办法,再三动员全村人,东凑西凑给他家募捐到了五个铜币。手术很成功,调养了约莫半个月,男人就挣扎着出去养家糊口。哪怕现在的身体状况,捡些垃圾回来卖掉换钱也是好的。
但他最后还是死了,他从书记官老婆扔出来的垃圾中翻到了几个酒瓶子。其中有个瓶子里还有约莫三分之一的剩余,男人晃了晃,对着太阳看了看,“这么好的酒,可惜了”。
他舍不得倒掉,便全喝了,这种行为并不罕见。富人家里流出来的残羹冷炙,也足够让平民垂涎渴慕。等到尸体被人发现,书记官老婆含泪证实了酒瓶里是用剩下的老鼠药。
当地报纸用了整整一个版面放夫人垂泪脆弱忧伤的照片,以及夸耀她人格高尚充满慈爱的华丽文笔。至于那户人家究竟如何,实在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青年下定了决心:“我会去做的。”
“动用你的资源、财力,去让谣言传得更广。”同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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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来得轻而易举。
总之,等青年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人民簇拥着路易上了台,国王和王后被监|禁在高塔中。青年其实是后怕的,他不敢想如果那天拒绝了同窗的要求,是不是现在自己也同所有为王室服务过的人一同等候着法庭判决?
世事就是这么奇妙,他选对了边。青年不仅被新王纳入内阁,他的作品也被写进了教科书进行再次解构。
学院老师钦佩又崇拜的告诉学生,《新都之春》如何透露了作者顽强坚韧的革命思想,又是如何不屈地同邪恶势力斗争的。
作品的爱恋渴慕被完全解读成对理想的热爱,但青年已经无暇顾及了——诺林到了他的手里。
说是王都炙手可热的第一人也不为过,青年出身平民、出人头地后仍支持革命的举动取得了极大的民意。
青年只是多问了几句关于诺林的现状,负责看守的人就识情知趣地把诺林送到了他手上。
“从这刻起,他就是您的阶下囚了,大人。”
青年在推开房门时心潮澎湃,他实在是太激动了。
诺林正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色睡袍,大模大样躺在床上抽烟。
看到青年进来,诺林浮出一个动人的笑:“好在我们之间维持着不错的友谊,你还记得解救我,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