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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苏别塔 拾遗 ...

  •   “每一个风族人都会飞”

      整理典籍的时候,书嫣无意之间瞥见了自家主子写在纸上的话。

      最后一个字似是用了心血,浓重的笔墨滴落纸上,晕染开一个圈。

      她不敢多想,如往常一般利落理完所有,然后熄了灯。

      翌日,青年揉着头开了门,书嫣端着洗具上前。主子向来神秘,她不能擅自揣摩,即便是以他的心腹之一这个身份。

      “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她斟酌道,青年抬起头,他并未束发,乌黑的长发垂落,少了几分朝堂之上的戾气。

      “已是何时?”他问。

      “隅中。”书嫣回答,“主子未醒,书嫣不妄做决断。”

      “无妨。”青年说,“替我更衣。”

      亥时,书嫣于院内掌灯,见主子抱一女子而归,血染白衣,显是出了什么事端。

      “备水,让墨阑过来。”主子说道。

      眼见着墨阑面色凝重地走出,几欲上前,墨阑却冲她摇头,“主子找到了。”

      “什……”书嫣微微睁大了眼睛,噎回了嘴中的话。

      她一直都知道的,主子在找一个很重要的人,为此甚至走遍了中原。

      可偏偏是这个时候。

      墨阑看着书嫣的神态,叹了口气。

      不久,书嫣见到了那位少女。

      当时受的伤想必是好了许多,身上的药味已是浅不可闻。

      她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主子口中该有的样子,神情淡漠,瞳色极浅,好像是在看她,又好像在看别人。

      书嫣不得不承认,少女和主子的气质风度,十分相像。

      除了年纪。

      “您有何吩咐?”书嫣问。

      少女抬眸,轻声道:“走上前来,容我看看你的模样。”

      书嫣小心地走到少女面前,缓缓蹲下。

      一双显然是精心保养的手附上她的脸,浅行游走,然后停下。

      “近日,须得谨防火患,平心静气。”

      “您……是在为我占卜吗?”书嫣一怔。

      “不过粗浅看了些许,倒说不上占卜,姑娘是有福之人。”少女说。

      有福……吗?书嫣回忆往事,自己似乎不知不觉成了他人眼中会被羡慕的对象。

      “谢谢姑娘。”书嫣说。

      后来,那位姑娘似乎是离开了,她再也没有从主子那里听到关于少女的消息。只是偶尔看到手腕上那道疤时,才会想起那日的对话。

      六皇子联合九皇子扳倒太子,彻查贪扣军粮之事在朝堂引发轩然。

      据说,圣上将自己关了一夜,谁也不曾召见。

      湘溪宫。

      璃妃冷眼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四皇子,饮了一口茶。

      “秋叶,宫中没有新茶了么?”璃妃问。

      一旁的宫女快步上前,却被璃妃泼了一脸,纵是茶水适温,带着叶子全然贴落

      在脸上,渗入衣物必然也不会好过。

      她连声求饶,却被其他宫人拖了下去。

      “本宫身边竟是一个能使唤的都没有。”璃妃惆怅道,话锋一转,“唷,今儿真是个稀罕日子,什么风把四皇子吹到我这湘溪宫了。”

      “娘娘自是知岐晏来意。”四皇子说,“想必陈家也不愿眼见着王孙二氏左右朝政。”

      “岐晏此番,倒是在威胁本宫了。”璃妃慢悠悠地说着起了身,“站起来,让人见了是什么样子。”

      “王氏是王皇后本家,太子气数已尽,不可紧逼,谨防其反咬。孙家……除了那个狐媚子便只剩几位意志摇摆的四五品,小四若想夺点什么……”

      “可与本宫无半点关联。”

      “卿卿,”耶律揠抚摸着画卷上少女的眉眼,面容尽是疯狂,“我的卿卿……我的好卿卿,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你走了多久,奉雨一脉我便追杀了多久……身为他们的保护者,你会回来的,对不对?哈哈哈……”

      “善良根本不该属于你,杀戮和鲜血才是最适合你的颜色……卿卿啊,真想把你永远锁在我身边!”

      六皇子一层层褪去苏绫身上的衣物。

      红帐后的女子面若桃花,肤如凝脂,每一寸都是上天赐予的造物,他吸了一口气,合上了帘。

      女人的耳垂在烛火下宛若透明,他不愿面对她的目光,轻轻在她的肩头落了一印。

      “阿绫,别走。”同十载前一般,苏钰抱紧了她。

      那个雨夜,是她给苏钰打了伞。

      “欠他的,我已经完成了……”苏绫并没有推开苏钰,“我不属于这里,完成约定后就该离开。”

      “即使是离开,你也未曾想过和我一道?”苏钰抬头,眼底晦暗不明。

      迎上他的眼神,苏绫像母亲一样揉了揉他的乌发。

      这个孩子是她在那个人走后亲手带大的,一口一个绫姑姑,乖巧得很。

      如果他未曾撞破那人将她强按在榻上亲吻,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的小家伙长大了,常常游走于美人之间,身上的味道不断更迭。旁人说,六皇子心思弯绕,不可捉摸,望苏绫提防些。

      “你忘不了他,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忘不了。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当初你愿意和他走,现在却不愿带上我?”即使气到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眼睛泛红——抱她的力气仍未加大——只是诉说着他的委屈。

      “不一样,你和苏斐不一样。”时间过得太久,她都快忘了那个人的名字,说起这两个字时,一些回忆就像走马灯一样飞过。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他,苏钰。”

      “一切的源头,也许就是因为「溺」这个称呼”

      一个被诅咒的代号,一个属于献祭者的身份,在西南蛮深处世世代代存在的传承。

      “而我——就是上一代的「溺」”

      耶律揠还记得姒绫献祭的那一天,他握着她的手,一步步把她推进火坑。

      那是他的未婚妻,也是出生就被打下「溺」这个身份的“神使”。

      倘若族内不出现任何意外,他们本该携手一生,和其他夫妇一般和乐。

      奈何星象有变,祭祀连夜祈求神明庇佑,仍是未果。他站在师父身边,看着他吐了一口血。

      「神灵不至……」师父念道,面如土灰,连夜定下献祭的决定。

      他尚未来得及阻止,一切便已发生。

      少女向来沉默寡言,即使是面对死亡,也并未改变神色。

      「阿揠,不要难过。」他听到自己的未婚妻用一种今天会下雨的寻常口气说道,不禁得生了松手的冲动,奈何她并不愿离开。

      火焰高高扬起,悬崖深处弥漫着看不清的雾气,当着所有人的面,大祭司蘸了鲜红的染料,在姒绫身上画了许多道禁忌的咒文。

      然后用荆棘缠住她的全身,塞进一个放满石头和干草的笼中,点上火,由耶律揠亲手推下悬崖。

      “一定很疼吧,”苏钰摸了摸她光洁的后背,难以想象她是如何活下来的。

      “太久了……”苏绫回忆,“毕竟,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过去的痕迹没有留下分毫。二十载过去,我仍然和来时一样。”

      后背上的手指一僵,苏钰的呼吸声加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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