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沐心乔

3、第 3 章

　　十二突然从季嘉平怀里蹦下来，轻巧落地，轻车熟路的钻到猫窝里躺下。
　　季嘉平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十二闹着要找你。”
　　凌泉点头，看着窝在猫窝里拿爪子洗脸的十二，习以为常，“这家伙，皮是皮了点，但是也很听话，你只要把它往它的小窝里一放，这家伙就乖了。”
　　季嘉平“嗯”了声，没话找话，“十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凌泉指了指床脚的一大包东西，继续手上的动作，“都在那里了，等下我和你一起拿过去。”
　　季嘉平：“我先拿过去吧，东西也不多，等下再来接十二。”
　　凌泉阻止他，“不急，时间还早。马上中午了，吃了饭再回去？”
　　“这……”
　　凌泉打断他，站起来看向季嘉平，“都收拾好了。你有什么忌口吗？”
　　季嘉平还想再拒绝，就听见凌泉说：“我还在愁冰箱里的东西要怎么解决，你能留下来帮忙解决真是太好了。”
　　季嘉平静了一瞬，改口道：“不，我没什么忌口的。”
　　凌泉把衣服装进行李箱，到客厅打开冰箱，“我看看还有什么。”
　　季嘉平没说话，令他意外的是凌泉居然会做饭，他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凌泉就被他当时的好友吐槽过厨艺，还说这辈子再也不敢让凌泉进厨房。
　　不过仔细想一想，已经过去八年了，一个人在八年里有多大的转变都是有可能的，比如他自己。
　　虽然季嘉平说自己没什么忌口的，但凌泉想了想，觉得季嘉平这话客套的成分居多。
　　看了看冰箱里仅剩的食物，凌泉挑了几样大部分人都不会讨厌的食材，想来总有一两道不会撞了季嘉平的忌讳。
　　凌泉选好了食材，拎着去厨房，顺便打开了客厅的电视，让季嘉平坐在沙发上等他。
　　季嘉平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走到厨房门口，问：“需要帮忙吗？”
　　凌泉正在清理鱼内脏，双手黏糊糊的血迹不方便动作，只是抬眼看向季嘉平，见他始终局促放不开的模样，只好说：“那边的土豆你帮忙削了吧。”
　　季嘉平点头，问他刀子在哪里。
　　凌泉冲掉手上的血迹，从橱柜里拿了把削皮刀给他，还从柜台下面的柜子里找出来一个小板凳放在门口，让季嘉坐在那里给土豆削皮。
　　虽然季嘉平不太会做饭，但是对处理食材还是有一定的心得，有了他的帮忙，凌泉确实省出来不少时间。
　　两人配合着很快做好了四菜一汤，凌泉让季嘉平先将菜端到餐桌，他则端着一个白色的大瓷碗放到桌子上。
　　饭菜的味道不知道如何，但至少看卖相，确实很能唬人。
　　凌泉将山药排骨汤放到隔热板，又去帮季嘉平去厨房将菜端出来，红烧鸡翅，清蒸海鲈鱼，酸辣土豆丝，西红柿鸡蛋，很简单的四菜，但也看得出主人是用了心思准备的。
　　两人坐在对面，凌泉取了碗筷放到季嘉平面前，“嘉平尝尝味道如何。”
　　季嘉平笑了笑，心里也有些期待，先夹了土豆丝尝了尝。
　　凌泉坐在对面，问他，“如何？”
　　季嘉平嘴角有一瞬间的僵硬，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凌泉，“还……不错，熟了。”
　　凌泉盯着季嘉平没说话，那目光灼人，季嘉平险些撑不住移开了目光。
　　半晌，听见对面的人持筷的声音，随后传来幽幽叹气声。
　　凌泉苦笑一声，无奈道：“嘉平，真是难为你了，你是怎么说出还不错这三个字的？”
　　季嘉平听出他话里的自嘲，也忍不住翘起嘴角，替凌泉找面子，“应该只是土豆没发挥好，这三道菜看起来味道就不错。”
　　凌泉放下筷子，右手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似笑非笑，“那不如嘉平再试试？”
　　季嘉平迎着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淡定的将筷子伸向剩下的三道菜。
　　西红柿鸡蛋，季嘉平嘴角微微抽搐。
　　清蒸海鲈鱼，季嘉平没忍住，皱了皱眉。
　　红烧鸡翅，季嘉平还没来得及放到嘴里，就被对面的人拦下。
　　凌泉：“别吃了。”
　　季嘉平看他一眼，面不改色的吃完了一根鸡翅，拿纸巾擦了擦嘴，放下筷子。
　　“还可以，都熟了。”
　　凌泉听了他的点评简直哭笑不得，只好坦白：“其实我一点都不会做饭。”
　　“嗯。”八年前就知道了，但也没想到八年真的一点长进都没有。
　　“也就是这两年才开始跟我一个朋友学做饭，可惜做出的饭菜只得其形。”
　　凌泉笑起来：“星……我那位朋友还说我进步已经很大了，至少做出来的饭菜能看。”
　　哦，原来不是一点没长进啊。
　　季嘉平仍旧没多大表情，听他说完重新拿起筷子，又尝了尝面前的四道卖相颇佳的菜，仔细品了品，双眼真诚的看向凌泉，安慰道：“习惯了，也还好。”
　　凌泉没忍住笑出声，含笑的目光望着季嘉平的眼睛，“嘉平，有没有人说过你……算了。”
　　季嘉平起初还有点懵，不明白凌泉的笑点在哪里。
　　不过这个样子的凌泉倒是令他想起一个很久远的回忆，那年凌泉和几位学长到他们宿舍，当时自己好像也是讲了句什么话，惹得凌泉大笑起来，那时的凌泉带着少年特有的意气风发，不像现在这样内敛温和，他当时也是用那双星海般璀璨的眸子看着季嘉平，十分认真的问了一句话。
　　福至心灵，季嘉平脱口而出：“很可爱？”
　　话刚出口，两人皆愣住。
　　季嘉平是没想到自己怎么就这么说出了口，虽然这三个字是当年凌泉赠与十八岁的季嘉平的，但是过去八年，自己不再是那年青涩的少年，凌泉也非那个爽朗大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学长。
　　八年的时光，青涩的少年长大成人，成为奔三路上大军中的一员，可爱一词再和他搭不上边；意气风发的学长说话时也学会了委婉客气，到了嘴边的话也及时咽下，避免两人的尴尬。
　　凌泉也没想到对面的人竟然这么轻易就将自己未说出口的话这样补全了，方才及时吞下未竟的话语，就是怕出现现在的情况。
　　对面的人脸越来越红，十分羞愧的模样，凌泉毫不怀疑，若现在地上有条缝，季嘉平能马上钻进去。
　　若是正常情况下，凌泉绝不会让对方陷入如此尴尬的局面，他有一百种方法能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让两人都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但是，也许是想看看对面的人到底还能承受到什么程度，也或许仅仅是他体内某种恶魔因子在蠢蠢欲动，让他想再做些事欺负欺负眼前的人。
　　于是，凌泉没有否认，反而问他：“之前还有人夸过你很可爱？”
　　季嘉平看着他，见他似乎不像在笑他，犹豫着点点头。
　　凌泉：“我可以知道是谁吗？”
　　季嘉平认真想了想，摇头。
　　凌泉还想再说什么，就见季嘉平突然站了起来。
　　凌泉抬头看向他，目光里带着询问。
　　季嘉平很认真的对他说：“谢谢你今天的款待，我吃饱了。”
　　凌泉眼神在桌上几乎未动过的饭菜上一扫而过，突然也失了兴趣，点点头。
　　“十二，”季嘉平开口问：“我现在把它带走？”
　　凌泉推开椅子，去卧室把十二从猫窝里捞出来放到季嘉平怀里，自己一手拎着十二的玩具，一手端着猫窝。
　　季嘉平连忙快走几步，先去将门打开。
　　凌泉走进邻居家里，左右看了看，问：“放哪里？”
　　季嘉平想了一下，说：“先放客厅吧，回头我把东西收拾好了给它放卧室里去。”
　　闻言凌泉放下手上的东西，“麻烦你了，三天后我回来接它。”
　　季嘉平抱着十二将人送到门外，凌泉突然停下，回头看着他。
　　季嘉平：“怎么了？”
　　凌泉无奈：“联系方式。”
　　“哦哦！”季嘉平慌忙拿出手机，“我忘了。”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凌泉收起手机，再次感谢季嘉平的帮忙，回到隔壁。
　　季嘉平关上门，几乎是冲到卧室急切的从床头的小柜子里掏出药瓶，配着冷水喝下去。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心跳逐渐平复。季嘉平才在卧室给十二的猫窝腾出来一块儿地方，趴在床上逗猫玩了一会儿，就听见隔壁的门被打开，行李箱被拖在地上的声音。
　　季嘉平心里突然又是一阵紧张，急忙坐起来，抱着十二从卧室出来。
　　果然，房门被轻轻敲响。
　　几乎是房门被敲响的瞬间，季嘉平打开房门。
　　凌泉微怔，放下举着的右手，“我要走了。”
　　“嗯，”季嘉平抬着小猫的爪子，轻轻晃了晃，“再见。”
　　凌泉笑起来，季嘉平看着他的笑容，想这个人过了八年，还真是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喜欢笑，还是那么容易给人带来温暖，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烂。
　　“再见。”凌泉摸了摸小猫，小猫仰着头巴巴看他，小声叫唤两声。
　　凌泉收回手，看向季嘉平，“再见。”
　　“嗯？”不是道过别了么？
　　一眼看透面前人的心思，凌泉解释：“方才是和十二道别，现在是和……十二月道别。”
　　瞬间，季嘉平脸红了。
　　凌泉走后他还没反应过来，是他的错觉么？
　　为什么突然感觉凌泉的态度好像变了，好像有点……暧昧？

作者有话说

　　每晚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