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亚瑟王]王与旅人》落羽杉属

2、序 战场遗骸

　　夜将至，坠落的彗星尾巴在黑幕上刻下萧条的痕迹。

　　这是陨落的第一个……

　　黄昏露出最后的余晖，星辰从空中陨落，森林里跑出的野兽贪婪的啃噬着村民和异族的尸骸，利齿与血肉撕咬的声音勾动着紧绷的弦。

　　半残的手臂捏紧雌狮顽强跳动的心脏，早已无法发出声音被洞穿的咽喉吐出破裂的嘶吼，本应失去神经的手臂凭借肌肉的本能，像捏水球一样，

　　心跳，停住了。

　　环绕巨树的天体也在那一刻停止了运转，被世界的强制力挤压成碎片。

　　这是炸开的第二个……

　　意识中轰然闷响，黑暗以不可及的速度填满了整个身躯，连那支离的声音也无法拥有，神经更还没有来得及传达「痛觉」之前就夺走了知觉。

　　第三个在他眼前以不可视的距离流过……

　　数不下去了……

　　一切的一切化作死寂的大沉默和永劫的黑暗。

　　无法呼救——

　　无法动弹——

　　无法从黑暗中苏醒——

　　毛骨悚然的寒意从脊背蔓延全身，停止跳动的心脏是为死亡。

　　从这样的梦境里挣脱出来，

　　张大嘴喘息着，

　　带着血腥和冷冽的空气灌入肺部，引起不适的咳嗽，

　　这不重要，

　　他并不是寻求呼吸到空气或者味道之类的，他只是渴求着「呼吸」本身。

　　急促喘息给大脑带来的刺激，他是知道的。

　　舒放的茫然和空白渐渐消散，同时意识到——声音没有带来回应。

　　极目所能看到的只是全然的黑暗，而他像是一个新生儿一般从死亡中诞生。

　　但像是本就没抱太大希望的样子，他一言不发地坐在尸骸的余烬里。

　　“现在的样子，就是吟游诗人诅咒的「战争」吧。”

　　对着断壁残垣说话，他是记得的，这片黑暗里不止有他，还有许许多多的尸体。

　　尸身的主人也算是这里的老熟人了，带来远方的诗篇和商品，和村里的女士们吹嘘的常客。

　　本身不算常驻民的他在这连房子都没有，只是以卖艺的形式糊口的可怜人而已。

　　老渔民是这样说的。

　　但身为残虐异族的撒克逊人可不会在乎他来自哪里。

　　「像甩鱼一样用长矛把我摔在了地上啊」他觉得吟游诗人应该会诗意的描绘自己的死亡。

　　而那时他会像一个好听众一样「嗯嗯」点头。

　　可诗人没有，他只是慌乱地躲避异族的大斧，然后被身后猝不及防的弯刀割下了首级。

　　——「拥抱黄昏般的死亡吧，我们是黎明前的等待者，新王会为我们复仇的！」

　　衰朽渔民老头子却用平常讲论鱼价的嘴编织出了慷慨的信念，拿起带着鱼腥味的长叉，在萨克逊人的围攻中对他说着快走。

　　皱纹环绕的眼里不只是担忧，还有震惊。但就算如此也认为这个“孩子”应该被纳入保护的对象。

　　他还是点头，他记得代表认同。

　　因为认同，他会以他选择的保护来保护……

　　笨拙的杀掉异族，迟钝到在地上挖坑，面对来觅食的狮子举起了武器，积累对抗兽类的战斗经验。

　　这一切做完了，也腐烂的差不多了。

　　一条一条的将蛆虫碾碎，直到彻底的无法改变。

　　有些颓然地归还鱼叉。

　　说不出什么话来。

　　因为并没有被「抚养」，所以也没有「成长」，「语言」的概念更是不得而知。

　　其人譬喻的恨意也仅仅传达出了文学以内的情绪。

　　他是凭借情绪而选择的。

　　硬要说的话，他只是一张连「本能」都没有多少的白纸。

　　以白纸而言，确实很难因复杂的家国情感共鸣。

　　“没有回应的话，是因为发出声音的「器官」坏了还是因为主观的情绪有沉默的诉求？”

　　他疑惑地问。

　　虽说是以人形存在，但彻头彻尾的不能称之为「人类」。

　　因为不管是哪个人类，都不会认为那一个在黑暗中不断复生的肉块是「人类」吧。

　　“我并不会修理，坏了的话，就很抱歉了。嗯，这样的话，被讨厌也没话说了。”

　　带着一些可惜，他迈动刚刚复原的双腿去寻找新的停驻点，无需在乎建筑残片的伤害，因为残缺的布料下是自我防护后退散中的鳞片。

　　他隐约记得还有什么未尽的简单事没有完成。

　　简单是喜欢的。

　　他喜欢纯粹的事物。

　　这是为数不多的基层程序。

　　但卡在通道里想不起来却是件麻烦事，所以他决定删掉一些复杂的记忆。

　　被渔民收养留下的执念，在大海里与生物相互搏杀，被削掉脑袋也能挥刃时异族的谩骂，坚持保护尸体与狮子的战斗……

　　将已经了结的因果丢进底层，留下的就只有识认和情绪了。

　　这样就想起来了，还要数数。

　　数到了第三个来着，但是并没有完全看到这么能说数到了……

　　有些纠结地抓着头发。

　　接下来却完全忘记了纠结。

　　轰——

　　远方朝天冲起一道剑形的光柱，划破黑暗的圣剑有如神所带来的破晓，照亮了观测者整个瞳孔。

　　在他机能非凡的双眼中，倒映着那王的凛然身姿。

　　苍银的铠甲被金色的光辉浸润，金砂般的发丝下宛如翡翠般的碧瞳。哪怕背后有成千成百的骑士追随着，“他”依然是以孤高而凛冽的直线轨迹冲向异族。

　　如果说光应该拥有形体的话，那再也找不到比这更适合的了。

　　啊，这是没有陨落、也没有毁灭、可以观测的第四个。

　　他是满心震撼、怀着憧憬地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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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开始修文了，这段估计得放后面
【小资料】公元457年，异族人（主要是朱特人）已建立肯特王朝。
公元477年，撒克逊人在不列颠岛南部登陆，屠杀当地百姓，建立了苏塞克斯王国。
背景：在史实上，公元449年，卑王伏提庚（又译沃蒂尼）因北方皮克特人的威胁，与罗马求援无果后以雇佣军的形式邀请朱特人亨吉斯特（以下简称“小亨”）等来防卫北方的皮克特人，几年后因报酬问题翻脸，小亨就回家乡日德兰半岛宣扬不列颠好打之类的话，又转头来打，建立了肯特王国。
此篇大致年份是公元491年。我时间推算主要是从卡姆兰（剑栏）之战的年份——公元539年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