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像个拾荒者

32、李梦的小时候

　　周婷坐到李梦身边之后，就把李梦面前还未喝完的酒瓶给移开了。李梦没有拿到脚边的酒瓶，去周围寻找的时候，才发现身边的周婷，人在喝多了的时候，感官真的会下降很多。李梦强撑着冲周婷笑了一下，
　　“婷姐你什么时候上来的，能不能帮我再拿瓶酒，我的酒喝完了。”
　　虽然喝醉了语气有些飘，但是吐字依然是十分清晰的。
　　那副强撑笑意的模样，让周婷特别的心疼。周婷抬起手，帮李梦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去，然后语气温柔的说，
　　“不是答应过我，以后再也不喝这么多酒了吗？小孩如果不听话的话，是要挨打的。”
　　李梦吸了一下鼻子，然后说道，
　　“可是婷姐，我，难受。”
　　“婷姐，你说姚柯是不是真的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她和我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只是玩游戏而已？有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如果可以再大几岁就好了，这样她身边的人是不是就不会再觉得我幼稚了？”
　　“姚柯她其实很深情的，她会给她喜欢的人写歌，而且写歌词的时候还会把她们的名字放在里面。即使被粉丝看出来，她都不在乎的。我虽然很嫉妒她那些前女友，也很想让姚柯给我写歌，但是我不能问她要的，不然她会觉得我不懂事的。我不能不懂事的，姚柯不喜欢小孩子，也不喜欢无理取闹的人。”
　　“猫姐说，姚柯和我在一起只是玩玩而已，沈心怡说，我和姚柯一定走不到最后的。只有我离开她，她的事业才能更进一步的。只有我离开她，姚叔叔和赵阿姨才能盼着她成立一个完整的家。婷姐，我是不是离开她，她才会更好。”
　　“但是婷姐，一想到要离开她，一想到和她分手，我胸口就好疼，就好难受。我要是一直这样缠着她，她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就感到厌烦了。有的时候就会担心，我对她的爱会不会变成她的负担。有的时候又觉得，她还是不要在意我比较好，这样不管我有多爱她，她都不会觉得是负担。”
　　“我以前觉得，只要我一直爱着她，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即使是她不爱我，但是时间长了之后，她还是会习惯我在她身边的。即使是她不爱我，但是只要她习惯就好了。但是现在，我好像连爱她的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但是怎么办啊，就算我离开她了，我还是会担心她晚上睡觉的时候再做噩梦，做起音乐的时候就会忘记吃饭睡觉，出去跑通告的时候忘记增添衣服，她其实真的很不会照顾自己。”
　　李梦一直断断续续在说着，因为喝醉了，说话有些没有逻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但就是想把自己心中的委屈讲出来。而身后的姚柯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了。她从来不知道李梦竟然爱她爱得有这么深，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让李梦这么没有安全感。她以为李梦和自己在一起一直都是很开心的，李梦也不会去在意外人的眼光。李梦对她的那些好，她也是在理所应当的接受着。正当她还在反思过往的时候，李梦突然哭了起来，而且一边哭还一边用手捶着自己的头，
　　“疼，婷姐，疼，要爆炸了，好难受。”
　　周婷立刻起身将李梦揽在怀里，安抚她的情绪，
　　“乖，不想了，不想就不疼了。”
　　然后在她耳边轻轻哼起了一首童谣，这首童谣姚柯以前好像听李梦哼过，说是她小时候最喜欢听的一首童谣。
　　终于，过了好长一会儿，李梦在周婷怀里才慢慢平复了下来，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周婷示意姚柯上前，两人一起轻轻把李梦放到卧室的床上。周婷告诉姚柯，她在楼下等她，等她把李梦安置好之后，下楼找她，有话要给她说。
　　周婷下楼之后，姚柯去卫生间打了水，帮李梦把眼角的泪痕轻轻都给擦掉了。帮她把枕头垫好，被角掖好之后，又回头看了李梦一眼，轻轻关上卧室的门，这才下楼去找周婷。
　　周婷早就已经在卡座等着姚柯了，姚柯进来的时候，帮她倒了一杯水放到她面前，然后一边摆弄自己面前的酒杯，一边说，
　　“昨天晚上沈心怡来酒吧找小孩了，你应该不知道吧。”
　　姚柯茫然的看着周婷，这件事她真的不知道。虽然和前女友在一起的时间也不是特别长，但是她依然可以大概猜到沈心怡来找李梦，是为了什么。而从姚柯的表情中，周婷也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小孩其实一直都有偏头痛的毛病，但是你应该不知道吧。因为她觉得你是一个不喜欢麻烦的人，而自己头疼起来是一件很麻烦的是，所以自然不会让你知道她麻烦的一面。是不是很傻，但是在你身上，她犯傻的事又何止这一件呢！”
　　“虽然我不知道我今天给你讲的这些，对于你们俩未来会有什么改变，但是有些话，还得我来说。”
　　那天晚上，姚柯才认识了李梦的过去。
　　李梦其实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是她有一个特别爱她的奶奶。因为她是奶奶从外面捡回来的，所以小的时候总是会被别的小朋友嘲笑她是个野孩子。小时候的李梦其实挺倔的，其他小朋友这样称呼她的时候，她会二话不说就上去和别人厮打。但是每次鼻青脸肿回家的时候，奶奶总是要拉着她去给别的小朋友道歉。
　　小的时候，李梦并不清楚是为什么，明明是其他小朋友做错了，为什么每次道歉的都是她和奶奶。后来，为了不让奶奶每次都去道歉，李梦就不打架了。其他小朋友嘲笑她的时候，她总会握紧自己的小拳头，然后从他们身边走过。
　　那个时候，奶奶经常教导李梦，“要做个好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一颗善良的心”“要多帮助那些困难中的人”，而这些话，李梦一直都记在心里，并且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李梦曾经为了缓和姚柯和爸爸之间的关系，给她讲过小时候和朋友互换了两天的故事，其实那个故事是真的。那次互换结束之后，李梦回到奶奶身边，仅仅是两天没有见到，但是突然感觉奶奶比之前苍老了很多。从她睁开眼看这个世界开始，她和奶奶就从来都没有分开过。后来她发现，不只是她离不开奶奶，同时奶奶也是离不开她的。
　　在那个年代，奶奶尽自己所能，给李梦的都是最好的。李梦曾经在自己的作文中写过，以后赚钱一定要给奶奶买最大的房子，坐最大的飞机，看最大的世界。但是，“以后”这个词就像是有一种魔咒一样，它很少会真的到来。
　　奶奶是在睡梦中离开的，那天晚上睡着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而奶奶离开的那一年，李梦才十岁。亲戚们帮忙处理完丧事之后，看着角落里的李梦，犹如在看一个烫手山芋一样，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毕竟这样一个捡回来的小姑娘，不管去谁家，都是一个累赘。
　　最后商议之下，一个家庭条件还不错的亲戚把李梦领回了家。十岁的李梦，其实已经很懂得察言观色了。她知道当下自己的处境，所以为了不让自己被赶出去，尽力去做一个乖小孩。饭吃的最少，活干的最多，说话声音也是最小的，沉默着把一切事情都做好。但即使是这样，还是会遭到那家人的嫌弃。
　　最开始只是在背地里讨论，李梦到来之后，他们有多么的不方便。后来他们发现，即使是当着李梦的面讨论，李梦也没有任何反应，索性就不再遮遮掩掩。他们全家人不管是在外面不开心还是在家里不开心，他们统统都找李梦来发泄。也是在那个时间段里，李梦的性格发生了改变。
　　以前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有说不完的话。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特别开心的。不小心磕到绊倒了，也会哇哇大哭，因为奶奶一定会帮着她一起“教训”那块绊倒她的石头。但是自从奶奶走之后，李梦变成了一个不会哭也不会笑的孩子，而且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
　　那天李梦在帮忙带那户人家的小孩的时候，为了从小朋友手中救出正在被虐待的小猫咪，把小朋友惹哭了。家人闻声赶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就把李梦推翻在地，然后数落一番之后，就抱着小朋友离开了。
　　摔倒在地的时候，李梦的右手被石头划了一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那块石头，想起奶奶之前一起和她“教训”石头的画面，突然就哭了起来。真的，好想奶奶。所以就自己一个人跑到奶奶的墓地前，痛痛快快哭了个过瘾。哭完之后，因为太累了，所以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李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变黑了。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么晚还不回家，家里人会着急的。但是当她急匆匆赶回去的时候，却从窗外看到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笑声、唱歌声、称赞声，那个时候，她明白了自己多余的身份。只有自己不在场，他们一家人才能这么和谐。所以，还是不要再给人家添麻烦了吧。
　　李梦一个人在外面整整流浪了快一个星期的时间，也遇到过其他想要帮助她的人，但那个时候的她，对谁都是不信任的，直到遇到姚柯的爸爸妈妈。从看到他们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他们不是坏人。
　　在姚柯爸爸妈妈的帮助下，李梦进入了孤儿院。而刚进入孤儿院的李梦，依旧是一个不爱哭不爱笑的小孩。她告诉自己，不能给别人添麻烦，不然是会被赶出去的。也不能太依赖这里，不然被赶出去的时候，自己还是会很难受的。按照刘院长的说法，当时的李梦老实的让人心疼。
　　刘院长一点一滴了解完李梦的过去之后，把李梦带到自己的身边，特别耐心的去照顾她，让她可以不再害怕，让她可以真正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慢慢地，在刘院长的精心照料下，李梦开始慢慢去和身边的人交流沟通。偶尔也会笑一下，但还是很少会哭。
　　再后来，当李梦意识到自己不会被赶出去之后，才开始会哭会笑了。那段时间，李梦其实过得特别开心。不仅有刘院长她们照顾着她，而且她还交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渐渐地，李梦也不会经常再想起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