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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其实本朝的学子们矫情的很,功成名就谁不是在日日幻想,却偏偏对那些追求羞于启齿,口里提倡着淡泊名利,宁静致远,暗中为了权势,名利与地位,斗的你死我活的。

      我也是一样的矫情,被沈若看穿心思的瞬间,我有些羞愧难当,可转念一想,我早就将他当做了挚友,又何必拿世间这套虚伪的处事态度面对他呢。

      我对上他的眼神,目光坚定,道,“沈兄,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常年寄人篱下,许多事都不由自主。即便权力功名再怎么不好,可他却能够让我和我的家人不再仰人鼻息。你说的那些不好,我现在体会不到,可如果我得不到权势,我就永远不会甘心。”

      沈若释然一笑,“我懂了。弦之,希望你日后能随心所愿。”

      我快步走到他前头,灼灼的盯着他,问道,“先生可愿一直陪着我,看我金榜题名,看我身居庙堂,福泽万民?”

      他说过,他不会在奉天府久居,我也从未想过强留他,可这一刻,不怎么神使鬼差的,就说出这番话。

      沈若似乎是察觉到我们之间流转着的暧昧气氛,下意识的抽回手,独自往前走去,说道,“走吧,鹿鸣宴快开始了。”

      我快跑跟上他,怕他觉得我举止太过轻薄,便佯装问道,“顾兄,你可是因为我称呼你为先生而恼了?虽然我们交情匪浅,胜似手足,但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我的恩师。”

      沈若眉头皱了皱,也顺着我的话道,“你就喊我名字便可,其实我也不是这文怀书院正经的先生,不过是暂时代课罢了。你的恩师是将来礼部负责秋闱试的考官以及愿意举荐你的大人们,所以,如今可不要乱叫,将来被你真正的恩师听去了,可是会心存芥蒂的。”

      我噗呲一笑,“不愧是沈兄,竟为我想的如此周到。”

      两句话下来,他已不再别扭,而是开始跟我说起了今日鹿鸣宴上要给我引荐的人。

      一位是工部郎中李舜中,一位是吏部侍郎兼太子少保张子厚。

      张子厚是道启十二年的状元,也是本朝开国以来最年轻有为的榜首,一入朝,就被选为庶吉士,进了吏部。当年在文怀书院读书时,才名就在奉天府盛极一时,他的大名,也一次次被文怀书院的院长提及,用以督促学子们,我听过好多次他当年在文怀书院大考中的“丰功伟绩”。

      这位张子厚在清风苑选了一间厢房,就我们四人饮酒作乐,我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为他周身的风采所折服,他年纪轻轻,丰神俊朗,神采奕奕,真真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俊俏郎君,李舜中站在他的身边,仿佛一片让人察觉不到的尘埃,我若过去,怕是连尘埃都不如。

      沈若与他们的关系极好,能够为我引荐,我心里充满了感激,我强忍住凭空而来的无形的压力,尽量做到不卑不吭,跟着沈若进了厢房,同他们行礼道,“学生见过张大人,李大人。”

      李舜中忙扶我坐下,拿起酒杯道,“今日不必拘泥虚礼,继月引你过来的,我们就只管喝酒,也不用管下面搞的什么吟诗作赋,附庸风雅,费脑子的很。”

      我接过李舜中递过来的酒,轻声道,“是。”

      张子厚温和的朝我一笑,好奇地问,“弦之,第一次见面,你怎分的清楚我二人?”

      这话问的,肯定是故意的。

      吏部侍郎张子厚张相公的才貌双全在这奉天府是出了名的,我余光瞥了一眼旁边其貌不扬的李舜中,心里明白,若实话实说,非得得罪那个李大人,心下不由微微提紧了些,才道,“学生见到大人腰间挂的绯银鱼袋了。”

      李舜中啧啧赞叹道,“后生可畏呀,继月鲜少与人交往,他的朋友就我们这几个同科,如今却愿意与你倾心相交,我看,你定有过人之处。”

      我抬起酒杯敬了一下张,李二人,又满了一杯敬给沈若,感激地望着他,“方才李大人谬赞,学生自知才学平庸,蒙沈先生不弃,多加关照,重恩难谢,学生敬先生一杯。”

      我的话句句出自肺腑,文怀书院卧虎藏龙,比我厉害的比比皆是,沈若知我懂我,对我的恩情,是雪中送炭。

      沈若抿唇浅笑,打趣我道,“顾兄,方才还说我因你唤我先生而生气,如今怎的又生疏了?”

      我心知他是有心向张,李二人强调我是他的挚友,而非一个普通的学生,心下默默的感动着。感动之余,又倒了一杯酒道,“沈先生方才带我去琼林苑中看了看,我见里面琼楼玉宇,无不是鬼斧神工,惊羡不已。”

      虽然拍马屁很俗,但是确实是古今最为通用的,没有人不喜欢听奉承的话,还是要拍的。

      张子厚道,“弦之不知,当年负责督造琼林苑的正是你眼前的李大人呢,若说宫室官衙的营造,朝中可无人比得过他。琼林苑修建的这么好,你们下科的进士可真要承了他的恩了,还不赶紧谢谢他!”

      李舜中笑得开怀,摆手道,“张大人可别奉承我了,他们十年苦读才得到的功名,我修建琼林苑不过是锦上添花,不值一提。”

      我连忙端起酒杯,道,“大人才华,学生着实倾慕,只可惜学生不善工科,只是一眼为此楼阁所惊艳,对大人的大作粗俗的点评,望大人勿怪。”

      李舜中已是眉开眼笑,很是享受我的奉承,又连连摆手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朝廷的将来还指望你们这些后生呢,听继月说你学问不错。”说罢,又转向了张子厚,道,“张大人,你快考考他的策论,让我也看一下,这小子有什么值得他沈继月如此看重的。”

      沈若拍下他的手,佯装怒道,“弦之是我的朋友,今日引荐给你们,可不是让你们戏耍的,子厚,你要考可以,好好出题,不要为难他。”

      张子厚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从未见沈兄如此护着一个人,弦之,不妨你说一说大雍北境的市易的形式如何?”

      我微不可察的咽了咽口水,张子厚所著的书,有一本《新税论》正讲的是北境地区的市易经济,我若要回答这个问题,大的方向决不能与他的新税论背道而驰,却也不能完全照搬他的思想,也要有自己的见解。

      我想了片刻,便道,“北境多有异族动乱,不与本朝一条心,因此商市混乱,常有土匪劫掠货物,所以学生知道,有不少人反对在北境开设市易之路,觉得是为贼匪们提供诱惑。可北境本是我朝通商枢纽,盐,铁,瓷,矿等多由北境进出,这些产业的税收是我朝经济命脉,万万是断不得的。”

      沈若又是震惊,又是笑道,“想不到弦之你熟读了子厚的《新税论》!”

      我点头道,“张大人的这本书见解独特,很是启发人,我们书院大数人都读过。”

      张子厚也兴奋了起来,说,“哦,弦之也觉得在北境开设市易之路势在必行?只是朝廷一直无法让那些异族归顺,他们常在北境作乱,弦之觉得如何去解决这个问题?”

      马屁拍完,接下来就是要我自己的见解了,这见解关乎着张子厚对我的第一印象,可这样的事朝中至今都无法解决,否则也不会一直争执不下了,我知道没有一个正确的答案,只能说个看起来尽量可行的思路,便道,“学生认为虽不能以势趋之,却可以利诱之,北境商路一通,利益是无法估量的。”

      张子厚皱眉道,“只怕他们是欲壑难填。”

      沈若在底下悄悄握住了我的手,提醒我要小心回答,千万不要说错了话。

      我反手搭在他的手上,示意他安心,接着回答张子厚的话,“他们不过是仗着北境地广,朝廷拿他们没办法,只是他们不止会劫掠朝廷的货物,也会相互劫掠,早上抢来的东西,可能晚上就被别人抢走了。学生想,若是开了市易,想必会开设钱庄,北境多乱,朝廷不管他们钱财的来路,为他们存钱。既有利息,又保稳,他们何乐而不为?开设市易,给他们利润,朝廷又掌控了他们的财权,他们有所顾忌,应该不会生乱了。”

      李舜中猛拍了一下大腿,激动的跳了起来,赞赏道,“张兄,你听听,弦之说的太有道理了。”说罢,又转向我道,“你这小子,既然这么喜欢琼林苑,我看,将来总有一日回去那里赴宴。”

      李舜中涉工部事,对边关贸易难免了解肤浅,我知道,我的这番言论不过是纸上谈兵,实行起来怕是困难重重,只是,这本就是一个至今都未解决的难题,我回答的不够全面,张子厚也不会太过苛责。

      果然,张子厚开怀大笑,“虽有些实际的难处没有考虑到,但是能想到这一层,也是难为你了,弦之,难怪沈继月这么看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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