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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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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雷把船炸起来,感觉直接离开了江面,再重重落下,再复颠起。起起落落,些许船客被掀到水里,还有个倒霉的直接被雷炸着,惨不忍睹。
马匹和货物也跟下锅似的落水,又击起重重叠叠的水花。
贺金倾的人身上都有功夫,陆续在甲板上站稳。柳韵心三姐妹左摇右晃要跌落,况云连忙喊了两位同伴,帮助她们立住。
但立住也没有什么作用,听得艄公喊“船漏了、船漏了”,才晓得船底板被水.雷炸了几个窟窿,先不察觉,现在水慢慢渗进来,整艘船就跟个醉翁似的,一头栽倒。那艄公和船主知会之后,先后跳船。
他们是水性好的,逃之夭夭,剩下甲板上不会水的怎么办?
况云就是不会水的,看着主人同伴,都跳了水,竟连三位娇娇弱弱的公主也跳了船?她们竟也会水?
对了,她们是南人。
况云独留在甲板上,更着急了。冲着水里的同伴,尤其是贺金倾方向,求助道:“我不会水啊!”
贺金倾挥动四肢保持浮起,命令况云:“跳!”
况云仍在踟蹰,本来已经鼓起勇气跳了的,却眼睁睁看见旁边一个船客不会水强跳,结果在水里扑腾几下就没了泡泡,人就这样没了。
况云腿一软又不敢跳了。
贺金倾之前避雷游得远了些,现在慢慢游回甲板,瞧着况云的怂样,他也着急——这人平时不是挺大胆的吗?刀搁到脖子上都不怕的,怎么一到水里就成了乌龟?
不对,乌龟可不怕水。
船沉得快,贺金倾才游了一半,客船就沉没了。况云仍就站在甲板上,水快到膝盖,他哇哇大叫:“完了淹到我脖子了!
贺金倾没了脾气,在水里叹气:“你游过来算了。”
“我就是不会呀!我要是会我还喊什么啊?!”况云一急,嗓子都劈了,变得嘶哑。眼瞅着不远处一块破板子上漂着另一位同伙,虽然不及贺金倾水性,但是胜在近,况云狼狈求助:“兄弟,兄弟救我!”
那同伙抓着板子划过来,况云直接伸手就去抓,结果板子翻了两个人都被掀进水里。况云猛地喝了口水,吓得脸色苍白:“啊啊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他这一扑腾一闹,那个同伙也没法保持平衡了,跟况云一起喊起救命来。好在贺金倾游到,动作麻利,先推另外一人重抓稳甲板,又捞起况云。
另外四人已聚拢在一起,相互扶持,朝贺金倾这边游来。突然水.雷声再响,竟然还有第二波。
“小心!”贺金倾心惊,大声提醒。
正炸在四人所在方位,当场冒了红血,混于江水中。
贺金倾大声喊道:“什么情况?”
声音随着江水荡过来:“霍小飞和冯焕受伤了。”
“你们帮他俩一起游上岸,注意躲避水.雷,别再有人受伤了。”贺金倾向身边的手下和况云下命令,手下乖乖点头,抓着木板向前划,况云闭着眼不动双腿,紧紧抓住贺金倾。
他哪是抓,完全是拽。
贺金倾无奈:“你别太用力了,不然我要被你拽沉了。”
说归说,他仍努力带着况云往岸边游,快靠岸了,才猛然记起三位公主,她仨人呢?
平时都是况云看管公主的。
就在贺金倾心猛地一凉,倏然回头的刹那,他听见柳韵心的呼喊:“贺金倾,救救我们!”
越过江,翻过来,随着水滴一齐打在贺金倾脸上。
三位公主虽会水性,但耐力不行,游了半程便已力竭。更兼江中不必御池,风大狼高,□□再炸,引出涡旋。脱力的三位公主正被涡旋一点点地缠绕,吞没。
尤其是最小的柳韵致,双唇已经白了,胳膊正缓缓垂下。
柳韵心没有办法,只得向贺金倾求助。
贺金倾猛地将况云推上岸,再一眼扫过,两个受伤的,一个脱力躺倒的,还有刚刚一个只能抱着木板自己划的。
再加个况云。
贺金倾只得喊上唯一那个还能再游的手下:“冯炎,跟我再过去一趟。”
他和冯炎逆浪逆风,返回江中,这半程路竟同方才全程一般艰难。
贺金倾算得好,他和冯炎各救一位小公主,然后柳韵心跟着他们一起游回去,在他之前的印象里,大公主总与另外两位不同,便默认了她可以自力。
哪知靠近了才发现,柳韵心也需要人帮助,她没力气了,没法独自再游半程。
贺金倾果断伸手,准备左右各救一个,带着韵心韵致回去。
冯炎已救起韵音。
但他伸了手,捞住两位公主,自个真正进入涡旋,才发现暗涌的力量。
这是什么样一种力量,在把人往江底拽。也许江底住着一个能吞噬一切的魔。
贺金倾必须、至少空出一半身子来半壁,挣脱涡旋恶魔。
他没法同时救两个人。
他揽着柳韵心的手紧了紧,先是把她往外带,但很快斟酌清楚——韵致是如此肖像宫内画像里那个人。
贺金倾松开右手,放开柳韵心,独带着韵致,与冯炎韵音一到游向岸边。
“救我姐姐啊!”柳韵致喊道。
贺金倾罔若未闻,一只胳膊如铁拴紧柳韵致,毅然将她带出涡旋。
但划出几下后,他似乎自己也过意不去,回了头。不远处的韵心扑腾得只剩下个头顶,还好已看不见她的眼睛。
贺金倾收回目光,回转头,带着柳韵致,义无反顾游回岸上。
等拖着一衣裳的江水上岸,水湿漉漉顺着衣裳滴到江边的白沙和鹅卵石上,他再回首时,只有浪打来打去,再也不见柳韵心的一角一缕。
她就这样被涡旋吞没。
淹死了。
韵致在哭,而柳韵音冷冷指责道:“你杀了我姐姐!”
韵音还要扑过来同贺金倾拼命,但被况云迅缚住——到了岸上他就不怕了。
“我没有杀她。”贺金倾仍旧望着江面,“是大江和埋水.雷的那些人杀了她。”
遥远且浑厚的撞钟声传来:“咣——咣——咣——”
正敲击在贺金倾心上。
一下下他以为是打更,等百姓们扛着舟,提着桨,纷纷跑来时,通过交谈他才知道,这钟声是附近渔村的预警。方才客船的艄公和船主跑回渔村报信,说是为了春捕炸鱼埋的水.雷以为都炸了,竟还有当时哑的,现在才炸。出了意外,渔民大惊,全村人都立马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救援。
这些北人百姓对贺金倾等人不住致歉,内疚万分。
韵音韵致哭着拜托渔民们去救姐姐,可奈何他们水性再好,捕捞许久,却也捞不着韵心。
“姑娘,一般人溺亡了,很难原地捞着的。要么沉到水底,过几天我们去去下游瞧瞧,泡腐了有可能浮上岸来。”渔民们如是道。
听着这话,望着两位泪人公主,贺金倾心头焦躁,“好了别哭了!”
他喉头滑动,再道:“别耽误时间了,还要赶路。”
况云听到这话,瞄了贺金倾一眼,扶住韵致,小声劝道:“走吧。”
两位公主脚步不移。
“况云,去找辆车。”贺金倾命令道。
况云迟疑了数秒,而后找渔民们要了辆马车,照旧将两位公主锁入车内。
只剩两位。
贺金倾受伤的那两位手下也躺进车厢里,顺道看管二位公主。他俩其中之一原先是赶车的,现在便改为冯炎赶车。
况云同时还要了数匹马,许多金疮药,寻常衣裳和各色干粮。渔民们担忧被告上公堂,对贺金倾一行人的要求是予取予求,很快一切办妥,贺金倾翻身上马,勒着缰绳,却突然俯下.身。
他的唇附在渔村村长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今日之事,只当没发生过,还有,永远不要捞着人。”
还是有点担忧老头子万一病情转好,查起这事,惹些麻烦。
贺金倾一行人,继续往北行。
过了渔村,过了平坦大道,行程不满一个时辰,便要翻山。
这座山叫陈家谷,是去玉京的必经之路。因山里人家多姓陈而得名,也正因山里住的人多,开凿完备,路不难走,贺金倾以前就途经过七趟。其他人也多少走过两三遭,都是熟路。
只不过上坡吃力,马行得缓。
路上遇着牛啊羊啊,要么悠悠吃草,要么比马行得还慢。
走到半山腰,况云突然道:“这鸡还吃草呢。”
几个同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当然贺金倾没看,他向来觉得这类事无聊。
众人见零零散散四五只家鸡,正在路旁啄花。以前匆匆路过,没发现这陈家谷是有点奇,鸡吃鲜花做饲料,而这花开得好生鲜艳,竟是蓝的黑的,无一朵红花。
草也绿绿的仿佛刷了层层的油。
正想议论,突然发现张了嘴说不了话,接着就是头晕目眩,一个个从马上栽下。
包括贺金倾。
过了半晌,一群人各执兵器跑上山腰,仔细检查了倒地众人,尤其是贺金倾,反复将他翻身,踩踏,确定是真迷昏了。
接着打开车厢,里头二男二女,东倒西歪。
“头,车里的也倒了。”开车门的男子向身后同伴汇报,而这位被他称呼“头”的首领,微微颔首,转身抽出佩剑,利刃果断插入贺金倾心房。
昏迷的贺金倾叫都没叫一声,就断了气,反倒是旁边吃花的鸡被吓到,扑腾翅膀蹑着爪子逃命,发出尖叫。
修罗命丧陈家谷,阵阵鸡叫做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