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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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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人在哭,屋外的人开始磨刀,齐若水不间断狂打喷嚏,小女孩又一直在低声哭,哭的齐若水于心不忍。
“你别哭了,我,我给你讲故事罢。”
小女孩抽泣两声,“我不听,我害怕。”
姑娘家家的,害怕也太正常,于是忍了心绪道,“别着急,我给你讲个故事,讲完了,我们就能出去了。”眼看她包着眼泪点头,眼睛肿一圈的模样属实可怜,齐若水长叹一口气。
“天上有个三只眼的神仙,叫——”
“杨戬。”
“额,是,这个杨戬啊——”
“有个外甥,叫沉香。”
齐若水摇摇头,“你这都哪听的,那不是外甥,是外甥女。”
小女孩睁大双眼,“啊?”
继续道,“再说了,那也不叫沉香啊,不过今天先不说这个。这个杨戬啊——”
“喜欢嫦娥。”
齐若水满脸无奈,“来来来,你讲你讲。”
小女孩颤巍巍,“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齐若水:“。。。我今天要说的啊,是这个杨戬,当初在天上威风凛凛得很,可也有犯蠢的时候啊。”
小女孩:“啊?”
这事想起来齐若水就想笑,忍着笑道,“这杨戬啊,有一次喝多了酒被人话语一激,就和别人打赌,自己的天眼来去自如,叫它去便去,叫它回便回,然后啊——”逐渐低声猥琐,
“这杨戬就,嘿嘿。”
想当初,杨戬顶着头上的大洞可没少被人嘲笑,那天眼的地方空空荡荡,配着他刚正不阿的表情更是逗趣。
“天眼去哪了呢?”
齐若水:“那天眼早就不满,寻摸着自立门户,被杨戬取出后就趁乱下界到了人间,听说还带走杨戬的一半慧根和一半仙根,搞得杨戬很被动啊。”
小女孩:“那,找到了么?”
齐若水摇摇头,“哪那么容易找到?既是存心隐藏,寻到就费劲喽。”慢悠悠回了那双好奇的眼,“现如今,恐怕杨戬还在四处寻找,气到吐血也说不准。”
小女孩拉着衣袖,“那,杨戬长得好看么?”
齐若水鄙视,果然看脸这种事情不分老少,呛道,“不好看,头上有个洞有什么不好看的?”
小女孩:“你这书哪里买的?我也要看。”又暗自嘟囔,“二郎神明明是天上最风度翩翩的神仙,我才不信他会丑呢。”
齐若水:“。。。”
迷妹这种存在,当真是强大的。
“午时已到。”为首的人道,“兄弟们临死之时,都说这午间的太阳最好。如今,把你们留到现在,看了午间太阳,也是仁至义尽。”
刀背之上,一人脸庞清晰而现。
“一路走好,别怨,也别念。”
小女孩眼中刚有的好奇荡然无存,哇一声哭的比刚才更惨,齐若水微扯嘴角,眼看刀光而过,手中毫无异样,外面却突然冲进一群人。
来不及收回的手默默去捂了旁边小女孩的眼睛。
“别睁开。”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屋外面的男人已经消失一半,外面的人渐渐逼近,里面的人渐渐撤退。
“这,你们是谁?”
傅归从后而来。
齐若水瞬间呆滞。
傅归?怎么,难不成今日轮到他在百川寺当值么?后来一想又不对,堂堂一个参将,轮到来给百川寺保个平安,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齐若水完全没料到,这是他老爹一封信请来的大神。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傅归的声音将齐若水拉回眼前,又见那些男人逐步后退。
“我们是庶官之后,如何?”
庶官?又是什么?
傅归道,“庶官之后,更该好好老实一点,为什么绑官家之人?”
一人从中站起来轻轻笑。
“官家之人?若是说的话,大家都是官家之人,”抬起眼来,右脸上几道斑驳的旧痕,“他们就能平步青云步步向上,我们就只能窝在阴暗的地方?”
齐若水越听越迷糊。
傅归:“人各有命,你们既然择了这路,也不该有埋怨。”
那人已近癫狂。
“上次射箭场上,皇上明明说,让那十二人去去便回,可到最后,那十二人一个也没回来!这样的事情,已经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眼睛似充血般露出交错眼底,“还不是被你们杀了!”
傅归:“你不要胡说。”
那人又说道,“皇上交代我们做的事,我们照做,结果还是命如草芥——还没告诉你们吧,这些家眷,都是当初对我等氏族落井下石之人,为了等到她们凑到一起,我们还真是等了许久。这百川寺皆是白骨,也不差多这几具,来给死在这里的氏族兄弟们陪葬。”
瞬间被人射了喉咙。
傅归拦了秋判泷手中的弩。
“我说过了,你们,不要胡说。”
齐若水睁大双眼!
他刚才说,百川寺,可是他们明明从百川寺出来,怎么会?
等等,这里是?
双方又开始,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只剩了两个人。
“死也要死的清楚,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傅归面无表情。
“傅归。”
那二人瞪了双眼。
“居然是傅归。”眼中满满不甘,“这皇上还真是尽心,会让你一个参将守了百川寺。”
傅归手中破晨剑戟比在脸侧。
“你说错了,不是皇上派我而来,而是,我自己来。”又见对方诧异,缓缓说道,“你们这样的人,再也不值得皇上亲自下旨。”
一人已经倒下,另一人抱住他的时候,头发挡在脸侧,看不清他的表情。
秋判泷讶然道,“他这,是在笑?”
身后慢慢染了火光。
“无论如何,这些人命,总是要走的。无论是她们自己走,”那人抬起头来,嗜血而笑,“还是,我们带她们走。”
傅归喝:“小心!”抬手掷出破尘剑戟,光影间,稳稳扎在那人手背。
却为时晚矣。
齐若水恨自己太过大意,只顾着听他们说话,竟没看到眼前那人做的手脚。
一道窜天火线熊熊而起,瞬间燃了房屋,那人临死前丢出火引,无数火雷地面乍起,院中众将士站立不稳,一下被震出数尺之外,更有甚者被炸伤心脾或是双腿,瞬间失去意识。
等等,那些线头是——
他们居然在院中埋了火雷!
而后更加吃惊,房顶开始坍塌,这才发现泥墙中竟然全是稻草,如今遇火,酒味愈发浓烈,意识到这股陈香的真正由来,眼下已晚,这群人在里面哭天喊地,刚想逃出去就被火雷炸回,只能尽力躲避上面掉下来的火光,混乱一团,不少人被烧伤砸伤。
目光往上而看,如今眼前不是房子,而是铁笼!
除了身后的墙,剩下三面墙已经燃烧完,露出原本面目,包括屋顶在内,居然都只有薄薄一层。呆了这么久的房子,里面完全成了标准的刑部大牢,就连那小小一扇门如今也已通红。
更为吃惊的,该是这铁笼被炸了这么久依旧纹丝不动,看似足足有几百斤。那小女孩怯怯地拉住他的衣袖,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两侧的外面。
后方是巨大的天坑,高山雄起,低谷深不见底,与悬崖较之也略显苍白,人若是掉下去,不消片刻就会无影无踪,就连呼叫都来不及。
前面小门是火雷,后面大墙是天坑。
这是,居然是百川寺的后山?
他们,便是笼中兽。
“嘣!”
齐若水脱口而出,“小心!”
外面响起惊天雷,而后接二连三,将刚想拼死跑出去的那个女人炸飞,声音惊天动地。那群人当真心狠,除了火雷,还在外面院中放了不少惊天雷,足足是火雷威力的数十倍,只是燃的慢些,数量不多,却能震到眼前的土地开始摇晃,火势吞天,连外面的人究竟在作何都看不到。
不好,惊天雷威力太大,脚下的土地已经不稳了!
三面依旧烈火熊熊,刚才屋顶掉落就伤了不少人,如今更是吓晕或是熏晕过去,还有许多呼吸不出。
那小女孩在哭,绝望至极。
“外祖母?外祖母!”
众人如同猎户手中的玩物,被玩弄于鼓掌,却是无计可施。
来不及再想。
拜托!
求求你了!
大慈大悲鸿钧老祖!
齐若水手指点地,一阵白光从手指间蔓延而散,白光所到之地火光尽失。
却是极慢。
扩散到最外面一小圈的时候,齐若水手掌猛然置地。
大喜!
我佛,果然慈悲!
“傅参将,你看!”
秋判泷正打算带人从后拼死相救,却看到微风再吹来的时候,火势已经褪去,只剩残烟。
形势变化太快,众人呆在原地不敢动,齐若水先带头往出跑,眼见没有雷火,众人一个两个方才慢慢探头,后面几乎是争相冲出来。
齐若水指着里面道,“秋伯伯,里面还有!”秋判泷迅速进去,背着那老人家出来,齐若水跟着同去,眼看秋判泷背着人出去,伸手拽着那小女孩往出跑。
“谢谢——”小女孩话音未落,齐若水奋力将人丢出去,自己瞬间被那雷炸出很远!
秋判泷惊呼,“齐若水!”
无数火苗瞬间重新伸舌,紧随其后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那铁笼硬是在惊慌失措的众人从屋中走出来才轰然倒后,同那土地坠入深渊的刹那,众人屏住呼吸,难以想象若是还在那里,身体究竟会断成何种模样。
那片土地不见,许久不见回声,众人惊魂未定,许久才响起哭声。
齐若水昏迷的瞬间,眼睛横跳不止。
我佛,果然慈悲——有限。
不知过了多久,缓缓睁开眼。
“平水,你终于醒了!”
齐若水虚弱道,“是啊,让母亲担心,是孩儿不孝。”
齐夫人掖好被子,又嘱咐齐若水多休息会。
这一切似乎都在自己的掌握,又不在自己的掌握,还好这仙力出现的及时,却又小得可怜,只能支撑那么一会,还险些将自己炸死。
还有一点,这秋伯伯的胸膛太硬,抱起来的时候极其不舒服,除却这点,其他一切都好。
“说来当真怪得很,那阵风吹来的时候,火恰好就灭了。”
秋判泷正说话,齐昌连连感叹,“必是上天垂怜,不忍这么多人命同时归西。”
听着秋判泷也颇是赞同的意思,齐若水更加心安理得闭了眼继续装睡。
百川寺上下人来人往,火势惊人,着实引起轩然大波。
一人来回报。
“公子,按照我们说的地方,傅参将已经领人前去,现如今,已无事。”
闭眼静听。
“可露了破绽?”
那人道:“公子放心,这些皆是得力之人。且傅参将领人前去之时,我们的人就全都后退,绝不会有漏洞。”
人已退下,一妇人从佛殿前方下来。
“九月,怎么了?”
起身上香,三炷香一上两下,而后合手轻触额边。
“没事,下人来说,外面车马实在是多,怕我们找不到,特来提醒一下。”
妇人随大师去了外面,说是有些心事望来开导,还嘱咐他在外面等一会。
择了清净地方闭眼凝神,再睁眼时,面前又是旧相识。
“许久不见。”
陆九月做礼,“许久不见。”
抬眼皆是笑意。
“傅参将。”
傅归本要离开,却在后面看到陆九月树下而立。
他一向惜才,上次的事,这个少年,究竟是如何?
“上次的射箭场,你的技艺,更加精湛了。”
一听这话,夸奖三分,打探倒是七分还嫌少,于是谦虚道,“哪里。在您面前,九月这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上不得台面。”
这话,一点也不埋怨。
两人正在谈话,却听后面的佛殿里面传出一声惊喝。
“你要做什么?”
几乎同时离地而去。
半刻钟前。
齐若水躺的实在浑身酸累,母亲在一旁抚着榻边睡,看上去也是吓坏,于是从榻上下来,又费力将母亲抬上,后轻轻关了门。
外面人声鼎沸,却都是禅佛之言,人们嘴里都在说着佛家的典语,可这眼睛里面,到底还是各含心思。
这种场景,齐若水做木鱼的时候就看了几百年,一点也不陌生。
陌生的,只是那些脸。
齐若水趴在栏杆上往下面看,一时间失神。
庶官,两人,午间太阳,后山,这些看上去不搭腔的字眼,究竟是什么意思?
却看到一抹沉红走向远处。
还有一个擦肩而过的身影。
那身影,莫不是?
齐若水沿着楼阁下去,看见那人的身影进了佛殿。
“你到底是何人?”
那人燃了三炷香,闭眼默念,而后将香没入香灰。
“一介凡人。”
齐若水默默靠近。
“你和那伙人,是一起的,对不对?”
那人淡笑,“我未救你,你可恨我?”
齐若水摇头。
“为何?”
齐若水:“我现在还活着,还恨你做什么?”
那人沉默,许久才回道,“你该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