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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陈静缘本性不坏,就是喜欢找存在感,虽然她时不时偷偷过来找言又声,都被言又声拒而不见。

      几次下来,她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也消停了,不再找她了,让言又声获得了难得的安宁,可以专心学习。

      元旦放了三天假,上学的前一天,她安安静静在自己屋里写作业,忽然听见正屋传来踢门的声音。

      她放下笔,往正屋走过去一看,门口站了六七个同村的人。

      这些人她认得,就是问她家要钱的六个搭车人的家属。

      为首的中年男人挺着啤酒肚,笑着上下扫了她一眼,眼里侮邪的光遮都遮不住,他开口问,“团团啊,这家里只有你一个啊?”

      言又声冷冷瞪他,“你们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男人笑眯眯道,“哎呀,这怎么能一样呢,你还是小孩子嘛。”

      他旁边的中年妇人却不管这些,直接骂街似的开口,“你们家欠的钱,今年该还了吧?”

      言又声皱眉刚要说话,她妈妈下工回来了,看见门口堵着的人,心里一惊,赶紧挤进去把言又声挡住,对着门口的人殷勤说好话。“各位不好意思啊,你们也是知道的,咱们家这情况,一下子还完也是不可能的,不然这样,每家给两千,明天我就把钱凑够,送到各位家里,怎么样?”

      那些人过来要账不过是怕她不给而已,听见她愿意给,当即心里踏实了,连敲带踢的把言家的木门踹上好几个脚印,才骂骂咧咧离开了。

      等他们走了,言妈妈才松了口气,把言又声搂住,连声喊了好几句宝贝疙瘩,说完才带着哭腔道,“团团,不是说了你还小,这些事妈妈来处理,你别插手。以后要是有这样的事,就去找妈妈,知道吗?你知不知道刚才要是妈妈回来看见你被围住,都快吓死了。”

      言又声窝在她妈妈怀里没有出声,等她妈的哭声小了一些,她才轻轻道,“妈,我不想上寄宿班了。”

      寄宿班的学费太贵了,还有三个学期要读,家里还有外债,她实在是不想妈妈这么累。

      十几岁的女孩子没有想到将来,只希望妈妈能够轻松一点。

      没想到她妈妈立即板起脸来,严肃训她,“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只有读书才能有出息,妈妈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你送到大学读书。”

      言妈妈是个普通的农村女人,家里穷,从来没上过学,只在年轻的时候去过大城市的工厂里打工。

      每天在流水线车缝毛绒玩具,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每次她累得腰酸背痛的时候,看见看管产线的读到初中的班长那么轻松,只要坐在那里填填表就行了,心里就会十分羡慕,暗自想,如果她以后有孩子,一定要让孩子读书,这样就不会像她一样吃那么多苦了。

      言妈妈的态度很坚决,言又声看见她严肃的脸色,知道是说不通的,就没有再提了。

      晚上,言妈妈照常去制鞋厂上工,言又声在家里喂完鸭子后,就端了板凳,坐在餐桌前安静看书做题。

      她初一的时候,一直和人嘻嘻哈哈的打闹,功课落下了很多,别的倒还好,数学是落下来就很难补上的学科,她琢磨了很久都没琢磨出来一道题,气得打了自己一下,暗骂自己以前是猪油蒙了心,并决定等明天报名的时候,去问问季舒。

      她收拾好上学要用的东西,坐在家里等妈妈上工回来,等啊等的,一直都没看到人影,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到十二点半,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正准备出去找人,就看见她妈妈被同在缝纫厂里工作的两个阿姨扶回来。

      言又声的眼睛瞬间通红,那两个阿姨见状,连忙解释,“团团是吧,别害怕,你妈妈就是太累了,做工的时候晕过去了,老板让镇上的医师看了,就是累过头了,来,快来,把你妈妈扶进去,睡一觉就好了。”

      她妈妈也对她疲惫笑笑,“没事的,妈妈睡会儿就好了。”

      言又声忍住眼泪点头,看着妈妈昏睡过去的苍白的脸,心里默默做了个决定。

      等到元旦假期过去,要上学的时候,她去找了陈静缘。

      陈静缘当时正准备从学校外墙翻出去泡网吧,被她逮住,站在墙根底下,可怜兮兮地道,“老大,我可是心里认你做老大的,你可千万别把这事说给烦人的教导主任老巫婆啊,不然她又要找我姑姑骂我了。”

      “你的头发在哪里染的?”

      “啊?”陈静缘愣了一下,她还以为言又声是来抓她的,没想到她竟然问自己这个问题,让她实在是措不及防。

      言又声又重复问了一遍,又顺便问了在哪里可以打耳洞。

      陈静缘更懵了,“老大,你要加入我们啊?”

      言又声没正面回她这个问题,只让她带着自己出去染头发。

      在言又声的认知里,好学生和坏学生的差别,可能就在于那一头奇奇怪怪的头发和耳朵上闪闪发亮的耳饰。

      陈静缘带她到了一个美发店里,指着一众非主流发型兴致勃勃地跟她介绍,言又声没兴趣做造型,只选了一个最便宜的套餐,花了二十块钱把头发染了,又花十块钱在左耳打了耳钉。

      季舒再次见到言又声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她。

      染成浅黄的头发,左耳的银色耳钉都似乎在发着光晕,而她身上的校服也换成了和陈静缘一样的破洞牛仔裤和带着英文字母的T恤。

      季舒张了张嘴,“你……”

      言又声好像没看见她一样,从她身边走过。

      季舒抱着班里同学的作业,站在原地,似乎听到心碎成一瓣一瓣的声音。

      言又声的变化成为整个班级巨大的谈资,几乎每个人都在背后议论,然后偷偷看一眼言又声。

      比起原来中规中矩的打扮,现在的言又声更加好看,有一种颓糜的美,追她的人越发多起来。

      言又声对这些视若无睹,她不顾季舒的劝阻,又开始和陈静缘混在一起打架。

      其实也就是陈静缘喜欢搞事,看不惯谁了,就要找人威胁恐吓几下,言又声就跟着她,在旁边旁观,从来不插手,只是觉得陈静缘有点过分的时候,让她及时收手。

      元旦过后的短短一个月,她就跟陈静缘混得很熟了,外界关于她抽烟喝酒烫头打架上网的流言,比风刮得都要快,迅速传开了。

      带她们的班主任很是生气,把她带到办公室训话,说,要是她不想上了,就退学,要么就和陈静缘一样去走读班读书,不要带坏寄宿班的学生们。

      言又声全程低头不说话,班主任看她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连连拍桌,让她请家长过来。

      言又声一头浅金色的头发站在言妈妈面前的时候,言妈妈来不及惊讶,就听见她说班主任要找她的消息。

      言妈妈看着女儿的头发,心里已经有了点苗头,等听见班主任亲口说不再收言又声,让她回走读班念书时,她连连哀求,要不是言又声拦着,她差点跪下来,“老师,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班主任很坚决地摆手,他是有升学率指标要求的,不能让言又声这脱缰的野马,害了一群上进的人。“你考完期末考,就回宿舍收拾东西吧,下半年不要再来我这里报名了。”

      冬日的校园格外冷,言又声跟在双眼通红的妈妈背后,垂着头,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言妈妈觉得是自己一直忙于赚钱,没时间照顾女儿,看见言又声耷拉脑袋的样子,她不忍心责怪她,只从洗得发白的衣兜里拿出五块钱,给言又声,用冰凉的手摸摸她的脸,笑道,“没事儿,我女儿这么聪明,就算在走读班,也能学好的,是不是?这里有五块钱,回去买杯热的饮料喝,别冻坏了。”

      言又声看着妈妈愈发瘦削的脸,一直在眼眶打转的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哭着连声喊妈妈对不起。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的时候,季舒就站在二楼的教室门口,远远看着,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她捏着手里的书包,心里也好像堵住似的。

      第二年,带她们的班主任果然不收言又声,其他几个寄宿班也不想收她。

      毕竟就算是陈静缘,有个做副校长的姑姑,爱搞事到那个地步,也只有走读班可以读。

      于是言又声顺利地和陈静缘一起读了走读班。

      入学报道那天,陈静缘特别高兴,抱着书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老大,咱们分到一个班了,以后一起出去玩就更方便了。”

      言又声没搭话,只低头看着缴费单,国家推行九年义务教育,念走读班只要了她一百六十块书费。

      她无暇去想将来,她跟妈妈说了很多保证的话,才让她同意自己在走读班念下去,一百六十块对比四千三百块,对于她妈妈来说,就是少打四个多月的工,也不会那么辛苦,而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无疑是赚了的。

      她把缴费单放进自己口袋,抬头,看见季舒抱着书,站在她们面前。

      言又声对她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而后没再说话,避开她,走回走读班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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