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梨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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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亦铭的认错态度很诚恳，班主也不想过多苛责，学戏辛苦，寒来暑往，多少年才将方亦铭养大成这般让他骄傲的样子。
班主道：“你呀你……唉，你是知道的我很看重你，就是我有儿子也不过如此了，你可不要寒了我的心呀。”
方亦铭惭愧的低下了头：“您的恩情我心中记得，亦铭心中也把您当父亲看待。”
班主出了门，他以为班主是专门来训斥警戒自己的，却不料班主出去又进来，他疑惑的问：“您还有事？”
班主走出门才想起来他是来喊人的。
他有些奇怪，他们搬到这里不过月余，方亦铭整天不是唱戏就是练功，根本没有机会认识如林凡那般富贵的人，如今还亲自登门相邀，有些奇怪。
“有个富家公子找你，说你和他有约，你跟我来一下。”说完这话，班主又觉得不妥想问些什么结果还没说话，方亦铭就迫不及待的问话。
方亦铭眼前一亮，一改先前的失落，问道：“来啦？我去看看。”
不等班主回答方亦铭就风风火火的出了门，留班主一个人在屋内。
方亦铭到正堂口的时候慢了动作，他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才进了正堂，他注意到林凡并没有动桌子上的茶点。
方亦铭跨过门槛道：“仆以为公子不会来了。”
因为长期学戏方亦铭说话的语调带有一些韵律，独特却不突兀。
林凡好奇的问：“怎么？这几天都在等我？”
方亦铭答：“并未。”
不承认，绝对不承认。
方亦铭嘴上说着没有，但是表情却泄露了一二，那表情的期待，眼睛里的清亮都告诉林凡事实好像与他所说的相反。
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林凡莫名心情很好，对他道：“走吧，今天带你踏青。”
班主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正想说方亦铭今天登台，没想到方亦铭比他快一步
只见方亦铭不假思索的道：“好。”
班主语滞，得嘞，刚才的话白说了。
班主不情不愿的放方亦铭离开，看了看林凡的样子对方亦铭叮嘱道：“早去早回。”
方亦铭就这么上了林凡的马车，去了郊外一座有名的青林山爬山。
马车停在山底，林凡带了一个仆从跟随他们上山。
走在上山的路上林凡对方亦铭介绍：“这山顶上有一座山神庙，香火茂盛。”
方亦铭问：“很灵吗？”
“不知道，应该灵吧。”鬼神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林凡问：“你来这里多久了？”
“一月有余了。”
“在台州城游玩过吗？”
“没有，只出门采买过一两次。”
“你今年多大了？”
“六月一过就十六岁了。”
林凡心道，和表弟同岁。
林凡不知道方亦铭是单纯还是有意为之，在上山的路上，林凡已经把方亦铭的身世打听得七七八八，真的是问什么答什么。
方亦铭一路上很高兴，林凡也觉得高兴，他们相处很愉快。
“这山上有些灵猴十分顽皮，经常戏弄行人。”
正说到灵猴，就有一只灵猴趁着他们不注意一把抱上了方亦铭的腿。
林凡一看笑道：“看，这猴儿来了，还真是说不得。”
“哎呀。”方亦铭吓了一跳有些害怕，第一次离有灵性的动物这么近，这猴子抱着就不松手，甩都甩不开。
方亦铭使劲的跺脚想把猴子甩下来，身后跟着的仆人也想上前帮忙。
林凡道:“别动。”即是告诉方亦铭也是告诉自己的仆人。
林凡阻止仆人上前，自己亲自前去解救方亦铭。
仆人本来想帮忙却被林凡喊停，他一脸莫名的看着林凡，总觉得少爷有些不对劲儿，这种事情何须他亲力亲为。
林凡蹲下身，试图搬开猴子的手。
动作很轻柔不太用力，以免伤到自己和方亦铭，猴子急了可是要抓人的。
林凡和猴子斗智斗勇，方亦铭却被林凡摸的腿有些软。
酥酥麻麻的痒意流遍全身，从小腿传上来到达心脏，说不出的感觉。
身体是很私密的，和练功的时候不一样，被外人碰的时候格外的敏感。
可是看着林凡认真的表情，他也不好说出来这样不太好的话，不然显得自己太奇怪了。
方亦铭难耐的动了动腿，试探的问了问：“林公子可以了吗？”
“再等一会儿。”林凡把猴子的手拉开，猴子就用腿缠了上去，把腿拉开，手又缠了上去，周而复始。
方亦铭一动林凡就下意识的捏了捏方亦铭的小腿，热热的，心想，真细。
方亦铭不动了，忍着脸上的热意，僵着身子等着林凡解决麻烦。
林凡和猴子玩得愉快，不一会儿，这只猴子可能也玩累了，自个儿松了手，一溜烟跑进了山林。
林凡站起身，看见方亦铭的脸色有些过于红润，还以为是爬山累了：“你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休息。”
林凡不由分说的把方亦铭拉到附近的亭子里坐着，这亭子处在半山腰，周围有些附近的农户小孩来这里卖东西，都是些不值钱的草编蚂蚱之类的。
看着方亦铭盯着这些小玩意儿看，林凡问：“想要？”
“不想。”
又在口是心非。
林凡走到小孩那里买了一个最贵的草亭子。
“给你。”
林凡带着方亦铭在山上四处游玩，在庙里上了香，在溪边烤了鱼，在树上摘了果，一场简单的踏青都因为林凡在身边而妙趣横生。
方亦铭今天十分的快乐，等回到梨园看到班主严肃的表情时不由有些心虚。
班主等方亦铭和林凡离开后越想越不对劲儿，这有事儿啊！
“你跟我来。”班主带着方亦铭来到房间。
方亦铭心里想着今天自己自作主张为了应林凡相邀而没有登台，心里忐忑。
班主在房间的凳子上坐下，方亦铭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等着班主训话。
看到方亦铭心虚的那样儿，他泄了气唉叹了一声：“坐吧。”
方亦铭坐下后，班主问：“那个公子是谁？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方亦铭拿不准班主的态度回答的结结巴巴的：“林，林刺史的小公子林凡，就，就半月前相识的，来听过一场戏。”
“才认识你就跟着人家踏青游玩？！”班主简直气笑了。
方亦铭嘀咕道：“我看他还挺好的。”
“是挺好的，像个金子一样发光，那驾马车都不便宜。”班主讥讽道。
听出了班主的话里有话，方亦铭急了：“我和他交友并不是看重了他的身份地位……”
“交友？”
方亦铭解释道：“我就是觉得这个公子挺平易近人的，相处也还愉快，所以……”
班主打断他，笃定的说：“你爱慕他。”
方亦铭一滞，心漏跳了一拍，连忙否认：“没有，没有，绝无可能！”
他即是对班主解释也在告诉自己：“才相识不过半月，怎会，怎会…..”
但是班主看到他的表现心中确定了答案。
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很清楚，从他前几天的心不在焉，到现在的兴高采烈，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懵懂感情他看得明白。
这是害了相思病了。
“那公子是何身份？高门贵族！我等是何身份？下九流的行当还想当人家的朋友，做梦！”班主简直要被方亦铭的单纯气死了，他想拉着方亦铭晃一晃他脑子里的水多否？
方亦铭喜欢男人他是知道的，这一行当很复杂，在他们这一行久了，见得也多。
关于好南风这事他理解也不反对。
就是方亦铭想找一个有钱的商户做妾过好日子都行。
但是这个林凡不行。
这类身份的人不行。
不是他见不得方亦铭好，而是他看重他才不能让他走错道路，方亦铭天真，他却不天真，他见过的事情多了去了，越是在底层越是什么污糟的事情都见过。
朋友？这个世道上位者从来都不跟下位者称朋友的，他们两个的小心思他还看不明白吗！
如果方亦铭不是他从小当儿子养大的而是个陌生人，他大可不必操这份心，毕竟人往高处走，碰碰运气难说遇到一个真心人呢？
可是他不能让方亦铭赌这个万一，他输不起！
这么多年来，他看到无数妄图进入高门大户的人，最后不是头破血流就是惨淡收场不得善终。
更何况戏子的身份就是做个妾都攀不上。
他把他从襁褓养大，他不在乎他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即使他以后不成婚也可以像他一样收养一个孩子，但是他绝对不允许他在一个不对的事情上走到底，一点苗头都不能有。
方亦铭狡辩道：“朋友相交白丁亦可，有戏文不是说到‘君子之交，不慕名，不慕利，淡如水’吗？”
与林凡相处两次他觉得他非常的好，并没有因为自己身份低贱鄙薄贬低，不跋扈，平易近人，虽然有时行为孟浪，但是总的来说这是他见过完美的人，就跟戏文中唱的一样完美。
“你从小生长于戏班子里，难道不知道那些生出妄想的人的下场吗？你还要步入他们的后尘？”
“我…..”
这现实说起来十分的辛酸，世道不公，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有权有势的不费吹风之力就能获得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而身世飘零的一生都在多灾多难。
“他是你的戏迷？”
方亦铭轻轻的道：“或许……是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梨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