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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春眠 ...

  •   “乡亲们,今天我把牛书记的二儿子请来,我就请他来好好地解释一下,到底我柳云来的工分是怎么算的!”柳云来说话掷地有声,全没了那天冷汗涔涔的样子。
      门内,正中央,站着高大威猛,男子气概十足的牛宏国。

      他眼神坚毅,扫过人群,一眼便瞥见了自带美貌光环的窦婉,眼神微滞,很快带了过去。

      “这半年,确实是柳家婶子在照顾我爹,这不是瞎话。”牛宏国一出声,社员们的嘈杂议论才彻底歇下。
      “那他家多了100个工分的事?”
      他看了看柳云来,柳云来面上摆着镇定:“你不知道这事,你在部队,这事儿是有一日他清醒时说起的。”

      牛宏国继续道:“100个工分的事,我并不知情。”
      他不再言语。
      周围就又响起了反对的声浪。
      “就算他柳家的事,我管不着,我们家凭什么比前月还少这么多工分?”王麻子嚷起来,“重算,必须重算。”

      “哎,王麻子,你可不能太激进啊,前月上工是挖沟渠,这月上工多是割草,工分能一样吗?”
      柳云来的冷汗又冒出来了,忙把牛宏国拉到了一边,递了根烟过去。
      牛宏国并不接。

      “宏国啊,你爹身子好点了,就是不清醒,要是清醒就好了,我也不爱管这工分的破事儿了。”他直叹气,“你瞧瞧,这闹的。”
      “我有个想法,你恰巧放了一个月探亲假,不如,你就过来搭把手,你爹那里,你柳婶子在照看,怕什么。”
      牛宏国抬眼看了看柳云来:“哦?”

      “想你给我做个证,我这工分半点没作伪,也省得有些人在背后骂我□□。”柳云来嘿嘿地笑了,凑上去给牛宏国点烟。
      红色的烟头明明灭灭,柳云来半辈子人精,竟看不出牛宏国的心绪,他明明看着挺憨实的。
      他转了个念头,人牛宏国现在是部队首长的近卫军官,哪儿是那么好相与的。

      “宏国?”
      “好,那就试试。”
      牛宏国答应了,这下柳云来就不急了:“乡亲们呐,工分这事儿,下个月我想请宏国来帮忙看着,假如说下月的新工分,比我核算出的工分多,那足说明我之前的办法不对,那我就改。”
      看在牛老书记儿子的面子上,场中没了声音。

      寂静之中,角落里传来低低的一把娇声:“呵,谁知道你俩是不是串通好的?”

      窦婉刻意躲在高小瘦身后,压着嗓子,又掩着自己的身影,只敢拿眼睛偷觑,哪知一望过去,正巧和牛宏国那黑洞洞如枪口的眼睛给撞上,窦婉吓了一跳,再看,他却在盯着烟头。
      是不是错觉?

      她赶忙再绕到后面去些,省得被他盯上。
      美色归美色,该争的,还是得争。
      她可一点儿都不后悔讲了这句话。

      “是啊,谁知道你俩是不是、是不是串通的?”王麻子梗着脖子跟着说,说完,总觉得牛宏国在看自己,把头一伸,死皮赖脸说完,“牛老书记我们全村都信,那是毛主席思想,共产党人,你牛宏国又是哪一号?”
      “怎么证明?”

      牛宏国把手伸进衣服胸膛的口袋,看起来,像是要拿点什么东西出来证明,另一个戴黑帽子的人走进来,把他给按住了。
      来的是齐正阳,他朝牛宏国使了个眼色:“大家伙儿,我给牛宏国作证。他十岁跟他大哥去县里读书,十七岁读的军校,最是诚厚的一个人,老牛书记生病赶回来的,哪儿来得及跟老柳勾搭?”
      他看向王麻子:“你家还领着村里一份补助,抵得上工分了吧?”

      齐正阳在群众中口碑也不错,有齐正阳保证,王麻子不说话,剩下的社员也没话说。齐正阳挥挥手:“正巧哇,县里给拨了一批粮食,我早早去催了来,咱们每家平分。”
      有这好事?
      社员齐声把正阳夸:“好,还是齐会计想得周到,那咱们下工了。”

      窦婉蹑手蹑脚地先跑,她倒也不是亏心,总觉得这牛宏国看着没外表展现地憨厚老实,她从侧门偷偷出去,脚还没踏出门槛,头就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一抬头,呵,牛宏国。
      她没看路,一头磕在了他的胸口,这男人是铁打的吗?她痛得直退了好几步,眼冒金星,差点儿流出泪来。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牛、牛大哥?”
      她面带微笑,头微微低着,洁白的脖颈呈一条好看的曲线,双眼泛着水光,看上去就像个人畜无害的小媳妇。
      牛宏国堵着她的路,手里头还夹着那根明灭不定的烟头,眼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就收了回来。

      他总不会是看出是她在搅混水吧?昨天她在明,今儿她在暗,这都是有策略的,要没她争,公社能松口先分粮食?
      心里忐忑,面上还是笑盈盈的,伸手不打笑脸人。
      是在向她讨恩?没错,他的确救了她的命,按照一般的逻辑,她得以身相许。
      她也想过,可——

      这身子的问题没解决,这辈子她都不敢再嫁人受罪了。
      “牛大哥,不如——”
      “衣服。”
      她抬起头,他也开了口。

      “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重复了一遍,指了指身上外套:“我的衣服。”
      哦、哦,那天的衣服……
      她晕晕的,也是,人家是部队军官,哪儿会向她这贫穷小农女讨恩,人不缺。
      “好,牛大哥,明儿你在么?我明天就还给你。”
      牛宏国扔了烟头:“就放这里窗台上,我自会拿。”

      窦婉还没来得及回答,他长腿已经走出半里路了。
      对他真是又爱又恨呐,爱是垂涎他身子,恨么,则恨他像根木头,冥顽不灵。
      都不给姑娘台阶下,回回把她晾着。
      哼。

      第二天,她来到侧门,直接把衣服往窗台上一丢,想来想去,还是回头替他叠整齐,藏在了窗台的草堆中,露出个角来。
      她素质高,懒得和他计较。
      这几天上工都是收稻子,连着第三天收稻,窦婉的腰只一会儿就吃不消了,不多时,两只手被镰刀给磨破了,还好窦婉用布包了刀柄,里三层外三层,不然早就流血了。
      朱玉蓉看着心疼:“阿婉,你去南边,捡掉下的麦穗儿就行了,这里娘来做。”

      “娘,不用啦。”窦婉朝着西北角偷偷指了指,那里正站着牛宏国和柳云来,柳云来手里拿着账本,不时地指指点点,在跟牛宏国说些什么。
      牛宏国还真管上工分这事儿了,一大早就跟在柳云来旁边在田地里转悠。
      别的不说,王麻子、高小瘦这几家没一个敢偷懒,就怕被抓到把柄,前两天闹得也丢份。

      窦婉这闹事的领头羊也讨不了好去,藏在外套里的水蛇腰弯着,卖力地割稻子。
      她力气小,身子也弱,壮劳力割了几分钟就割完了一垄,她却得割上大半小时,但她割地干净不留一点儿麦穗。
      柳云来看了一会儿,牛宏国站在旁边别开了视线。

      “嗨,还算干净。”柳云来嘀咕了几句,“宏国啊,你是不知道,这窦家没儿子,两个女儿,都不太能劳动,连高小瘦的姐姐都比她们俩能干。算她们一样的工分,已经不错了。”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牛宏国回了身:“走,去瞧瞧西边。”
      西边是柳月牙和柳树开的劳作区,牛宏国要去那里看,柳云来打了个哈哈,跟了上去。

      这两个瘟神走了,她也撑不住了,趴在朱玉蓉身上,累得直喘气。
      “妈,我、我真不适合劳动。”
      朱玉蓉随她歇了一阵,看着两个监工走远了,立马起身,哗哗哗,去了窦婉那里,把几垄稻子全给割完了。
      中午吃饭时,她又塞给了窦婉好几个饭团,叮嘱她收声:“后厨的王店给我的,待会你饿了就吃点。”

      要不是靠着皇宫里的牛奶牛肉撑着,窦婉早就病倒了。这回她不要:“娘,你吃,要不就给爹吃。我没事。”
      朱玉蓉不信:“家里最近什么都没得吃,你还不饿?给你爹知道,咱们都别吃了。听话,吃了。”
      便宜爹有些愚孝,道德感泛滥,拿了这几个饭团,少不得要分给窦明苏何卫红,被他们两人知道朱玉蓉能拿到后厨的剩饭,肯定没好事。

      窦婉还是默默地拿了,这样的劳动强度,她下午确实饿得慌,连吃了好几个饭团,胃却吃不消,有点反酸水。
      晚上,窦家摆在桌上的饭菜,也越来越不像样了。
      窦婉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公社分粮食了。”窦明苏喜气洋洋,吃完饭把嘴一抹,“每人15斤。”
      窦老太太喜笑颜开:“我就说窦清是个福丫头,你猜怎么着,今天刚有人替清丫头捎口信回来,说她到了,什么都好。”
      她又抱着小福贵进屋里鼓捣那几张扑克牌了,窦婉只是觉得好笑。

      她争来的东西,凭什么就成了远在天边的窦清的功劳?
      “奶,二叔还不让我闹呢,要不是社员们都闹起来了,齐会计也不会早早就发了粮食安抚大家。”
      她脆生生地说了几句,窦老太太在自己屋里没出声。

      这老太太封建迷信思想根深蒂固,一时扭转不过来,窦婉也懒得跟她多掰扯。
      何卫红转移话题:“这每人15斤粮,咱们家一共得了95斤,三弟也算了五斤,公社算很厚道了。”
      窦明中点了点头,吃都在一处吃,也不分家,在窦明中看来,没什么好计较的。

      可——窦婉想说话,朱玉蓉朝她摇了摇头。
      粮都到家里了,也没必要再吵了,不分家,就只能这么过。
      “奶,明儿早上能不能烧浓点的白粥?”窦婉也不是替自己要的,她看了眼何卫红,又瞧了瞧自己亲娘。

      何卫红身宽体胖,公社再忙再累,也不见她掉一钱肉,脸色红润有光泽,养成这样不是没理由:家里的鸡蛋,早让她和小福贵吃完了。
      相比较之下,朱玉蓉这阵子瘦过了头,脸色蜡黄,白天饿得慌,晚上也没能饱。
      她上一个母亲皇后,可从未受过这样的苦。
      朱玉蓉对她,比皇后对她,强多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听窦老太太房里没动静,窦婉又催了两声:“奶,这几天农忙,活儿多又累,男人家也要吃好点。”
      “吃吃吃,家都要吃穷了。”窦老太太嘀咕几句,想到几个男人,还是应了,“成,明早我烧。”
      她应了就行,趁父母睡着,她招呼着童话书:“嗨,我要吃好的睡好的。”

      哪知道这童话书就跟蔫了似的,又成了本废书。
      窦婉一声长叹,这金手指开的,真叫人见笑啊。
      好在白日里几个饭团子吃够了,床板下又重新添了些编好的干草,窦婉将将入睡。
      由奢入俭难呐,翻来覆去,迷迷糊糊。

      再睁眼,就见到了牛宏国。
      他抓着她的手腕,板着一张古铜色的脸:“这女人,带头闹事,坏了公社的风气,让我来好好惩罚她。”
      语毕,男人滚烫的身体就贴了上来,赤裸的肩膀有自己肩头的三倍长,粗热的肌肉跳动着,衬得她身子越发越发娇小。
      意乱情迷,她昏昏沉沉地想,这也叫惩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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