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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保媒 ...

  •   窦婉收了笑容:“爹,今天帮奶卖了菜,就给娘弄了块布回来,娘大肚子得明年夏天了,我就扯了这个……”
      窦明中哦了一声,坐下拨弄着煤油灯,朱玉蓉没跟他说话,他坐了一会儿就又出去了。
      “你去哪儿?”他起身时,朱玉蓉追问了一声。

      “找二弟。”
      帘子哗地落下来。
      朱玉蓉叹了口气:“这两天你二叔突然跟他有说不完的话,我叫他少参与,他差点跟我翻脸。”
      她沉默了。
      窦婉也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不太对:“娘,爹就是这个脾气。”

      天黑了,煤油里,也没多少油,只是一个劲儿地冒黑烟,朱玉蓉揉了揉眼睛,这东西熏得眼睛疼。
      “别做了,你还怀着呢。”窦婉把她手里打补丁的针线活扒拉过来,“休息会吧。”
      “等等,你这手——”朱玉蓉抓住了窦婉的手,看着她手上破碎的伤口,翻卷的碎皮,发了愣,“你今天没下地,怎么又破成这样了?”

      被她发现了。
      窦婉想着该扯个什么谎遮过去。
      朱玉蓉捂住了脸,哭了起来:“阿婉,你的命苦啊。”
      这、怎么就哭了?

      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到了煤油灯里,哧的一声,冒着黑烟的灯火灭了。
      “娘没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朱玉蓉抽泣着。
      不,娘你错了,我过的好日子你不可想象。

      “娘让你受累了。”
      这,是我自愿的。
      “你要是跟清丫头似的,该多好。”
      是啊,关键是她不怕痛啊。

      她在朱玉蓉怀里撒娇卖痴好一会儿,才引得朱玉蓉稍稍开怀。

      一到自己房间,窦婉就忍不住打开童话书,这次不知为何又成功了,她直接进了城堡,好好地享受了一番,城堡中有药,女仆给她上了药,窦婉痛痛快快地休息了一夜。

      又是一天上工日。
      朱玉蓉身子稳定多了,跟着一起上工。窦婉不让她多干:“你得保重身子,让爹干。”
      她偷偷指了指窦明中,窦明中自上工起,没跟朱玉蓉说过一句话,望着窦明中的背影,朱玉蓉脸色暗淡了:“算了,你爹他也不容易。”

      窦婉倒了一缸子茶,端到了窦明中面前,偷偷摸出来一包烟:“爹,抽吧。”
      “哪儿来的?”
      “去县城的那天一起买的,娘说你也不容易,让我给你拿来。”窦婉盯着他的脸。
      果然,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一些。
      “是吗?”
      “是呀,娘担心你,怕你着凉,给你打补丁打到很晚。”窦婉越说越详细。
      窦明中脸上有点绷不住,咳嗽了一声:“哦。让你娘休息会儿,我去把地锄了。”

      茶缸里,一个小小的巨人伴随着深棕色的茶水,被窦明中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据童话书说,只能用这种方式把巨人的魔法属性加成给窦明中,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事实上,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一下午,窦明中把她俩的活都干了,窦婉和朱玉蓉只要装装样子就行。

      “大哥大嫂,走,请你们上王店家吃顿好的。”下工时分,窦明苏和何卫红双双出现,两人面上均带着可疑的笑容。
      王店?
      “婉丫头也一起来。”
      何卫红笑吟吟地去拉窦婉。
      窦婉退了一步:“二婶,我回家放个东西,马上就过去。”

      她朝着朱玉蓉使了个眼色:“娘,你先去吧。”
      她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儿。
      一行人走远后,窦婉趁着天黑,悄悄地去了村东头,去了牛宏国家。他家的宅子也是土砖墙,不过起得高些,门外还栓了条狗。

      这都是高大胖闲聊的时候泄露出来的。
      窦婉早有准备,给狗扔了一颗奶糖,狗还没来得及汪汪叫,就舔起了甜甜的奶糖,这年头,狗几乎吃不上什么东西,更别提奶糖了,几乎是吸溜着就吃完了,窦婉心疼地又给扔了一颗。
      奶糖一分钱一颗呢。

      砰砰砰,她敲了三下门,把一个纸包给轻轻地放到了门口。
      白天就想给他的,人多眼杂。
      她也只能这样给——

      门开了,她赶忙站起来偷溜走,刚站起来,空气中划过一丝轻轻地哧声,接着噗地一下,窦婉就被人拿住了手臂。
      骨头像是脱节了,手臂整条被反转了过来,窦婉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妈呀!”
      下一秒,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乌黑浓密的夜色之中,牛宏国的脸贴在她的后脑勺,大手死死地捂住了窦婉的嘴,擦过的冰凉柔腻,令他喉结微动。
      “是你。”
      “呜呜,呜呜。”
      “我放开你,你别叫。”
      “呜,呜呜呜。”

      他把手掌放下,窦婉脱力,整个人往前倒去。
      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力气,牛宏国托了她一把,她就摇晃着往后倒。
      再一看,她脸色惨白,正在冒汗,看起来格外痛苦。

      他松开手,仔细检查,刚才天黑,听到敲门声,又见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逃走,他下意识就把她当成了可疑人物。
      可手下力气并没有太大。
      掀开衣袖,乌青的手指印清晰明了,像是一个脆生生的巴掌打在脸上,打破了他的自以为是。

      牛宏国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进来,我给你擦药。”
      窦婉此时痛得无法做声,也动不了,她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凄凉的眼神诉说着:你看我现在能动么?
      他眉头微皱,蹲下身,两只手环绕过她的腋下和膝弯,她怎么轻的像根羽毛,吃不饱饭?

      把窦婉扛进了屋子,放在了竹藤的躺椅上,窦婉还在冒汗,像是一拳头被人打穿了身体似的。
      她无暇打量这屋子,只是在内心咒骂自己,做什么要给他送这倒霉的谢礼。
      是她太善良,太好心,才会受伤。

      一滴药油滴到了窦婉的手腕上,男人粗粝的食指研磨上去,带起一阵战栗,窦婉痛得发麻的半边身子忽然起了一股燥热。
      这种陌生的燥热感传递过来,疼痛就收敛了不少。
      仿佛是痛觉的克星。

      窦婉脸颊微红,嗓音带着一股被巨石碾过的破碎:“你,你不用一直揉。”
      “哦,好。”牛宏国听话地停止了上药油的动作,他已经把揉的动作都放到最轻了,不会还疼吧?
      他凝重地看着她的脸色,看起来,恢复了一点血色。
      女孩子,就这么娇弱?

      他的手指一离开,伤处失去了燥热的包裹,很快又被疼痛裹挟进去了。
      窦婉眉头紧皱,脑海中划过一丝闪电,瞬间照亮了整个晦暗的天空。
      “等等,你,再给我揉揉。”

      她含羞带怯地提出要求,油灯闪烁了一下,那张脸庞娇艳欲滴,如同亟待采撷的花朵。牛宏国一时看愣了:“哦,好。”
      手指再度抚上了她的手腕,跟她白嫩的手腕相比,他的手指简直就像是乌黑的泥土。
      女孩子,怎么会这么白?他胡乱地想。

      他的手指再度触碰到她的肌肤,燥热感,又席卷过来,像是包裹住了一层温热的羽衣,疼痛退潮了,窦婉舒适地唔了一声。
      气氛一时暧昧起来,油灯中,火焰噗地跳出一个花,牛宏国似是惊醒过来,咳嗽了一声,猛地收回了手。
      “差不多了。”
      他早就看到了门口的那个纸包,拎了进来:“这是你给我的?”
      他不肯提供服务,窦婉轻哼了一声:“是呀,本来是谢谢你带我去县城,哪知……”

      话不用说完,牛宏国已经有了一分愧疚。
      “对不住,我以为是小偷。”
      “小偷还敲门的?”
      “我听公安的人说,敲几下门,里面没动静就会进去偷东西的。”他振振有词,但口气很软。

      他个头高大,此时在她面前,不自觉就低了头。哪怕如此,还是比她高上一个头。
      窦婉叹了口气,决定见好就收:“算了,牛大哥也不是故意的,这是我在县城给你买的毛衣,扣子也很好看。穿上试试?”

      拜他所赐,她好了不少,因此有力气笑嘻嘻跟他说话。
      “不用,应该能穿。”
      他只能拒绝,怎么能孤男寡女的穿衣服换衣服……

      窦婉刚想再嬉笑两句,木门又被敲响了。
      “牛同志,我娘蒸了玉米饼,让我给你送一箩,我给你拿进去好不?”
      是高大胖的声音。
      窦婉挑了眉头,嚯,感情这家伙是既有色心,也有色胆的嘛。

      她看了眼牛宏国,他好似很紧张的样子,于是,窦婉眼珠转了转,张了嘴:“哎——”
      半截哎字又被他给捂回了嘴里,牛宏国瞪着她,她竟然还敢发出声音?
      高大胖可就在门外。
      如果说刚才还对她有点儿愧疚,那么现在是全没了。
      传出去他晚上屋子里有个女人,他这辈子都毁了。

      他半是挟着她,半是把她往外带。
      “从侧门出去。”
      她后背贴在他胸前,被熨地热烘烘的,浑身舒适,像是在泡温泉,懒洋洋地随着他走。
      砰。
      他把侧门关上了,头也不回。

      窦婉意兴阑珊,跟他挥手告别他都不理。
      真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呀。
      死没良心的。

      心里这么骂,嘴上却勾出了一抹甜美的弧度。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牛宏国,是个大宝贝呀。
      他的触碰竟然能减轻她的痛楚,至少现阶段,是这样的。
      心情太好了。
      好到想要亲吻整个世界。

      在那之前,她得先去和二叔二婶亲热亲热。
      窦婉脚步轻快,来到了王店家。
      王店家也在村东头,不过得沿着河,一路往后,张着一面小旗的就是了。窦婉一敲门,王店就来给开门了:“是窦婉,想喝点什么?有米汤,还有面片儿汤。”
      窦婉要了碗面片儿汤。

      她一眼就瞧见了喝的醉醺醺的窦明中和边上冷着脸的朱玉蓉,边上,窦明苏还在给窦明中灌酒。
      “大哥,婉丫头也来了,再喝一杯,对对……”
      他侧着耳朵听努力爬起来的窦明中说些什么。
      “对,事情已经跟你们说了,就是这个样子嘛。”

      已是酒过三巡,她那爹看来是敞开心扉了,就是不知答没答应那件事啊。
      她坐在了朱玉蓉的旁边,喝了几口汤,暖洋洋的,滋味真的不错。
      王店爷爷父亲辈都是做旅店的,店就开在梅县旁,不过建国前打仗,建国后也没了开旅店的条件,手艺却还在。

      “王店叔,这汤怎么做的,真好喝。”
      王店嘿嘿笑了笑:“闺女,你喜欢就好,我再去炒个菜,你二叔今天大手笔,还杀了只小鸡呢,明年就能下蛋了。”
      看来是下了血本。

      何卫红也凑在朱玉蓉边上,不知道嘀咕什么,但朱玉蓉的脸色,越来越差,窦婉把头靠在朱玉蓉的肩膀上,笑了:“二婶,我都来了,有什么就直接说吧。”
      朱玉蓉替她挽了鬓边的碎发:“不是什么好事,别听了。咱们走。”
      听她这么一说,何卫红急了:“怎么就不是什么好事呢,明苏,你说说,这到底是不是一桩好事?”

      “好事儿,当然是好事儿,婉丫头,二叔今天给你保媒,怎么样?”他今天喝得多,晕陶陶的,说到保媒时,眼中还是划过了一丝精光。
      “你们是说柳树开吧?”
      窦婉慢慢道,美得惊人的那张脸蛋上,笑容渐渐消失,结起了一层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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