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火焚林缘夜寒》夜陨

49、噬灵族

　　闫旭面如死灰。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炎急问。
　　“他不是你师父。”韩夜狠狠看着闫旭说道。他之所以没杀闫旭，就是为了让林炎弄清其中事由，以免以后忌恨他。
　　林炎不解地看着韩夜，等着他的解释。
　　“他是噬灵族的。噬灵族修炼的功法名吞食。吞的便是男女媾精后，婴孩未生前的那一道阴阳和合的精元。所以他们常抓一些男女，逼迫他们不断媾精，以吸食练功。此法对女子伤害极大，不过十次，必死无疑。由于吞食时，必须是阴阳和合最完美的状态之时，太早太晚都不行，所以不好掌控，弊端很大。后来他们便开始供奉噬魂花。噬魂花以吃灵魂和活物的心为生。灵魂乃是阴体，心乃一身之主，内有真阳。它吃完灵魂和心，经过消化，便会在湖中排出和合的阴阳二气。说白了，他们所谓的吞食，不过吞的噬魂花的排泄物，就如那狗吃屎。明明很恶心的事，还非要弄成仪式感。”
　　闫旭听着气的咆哮。
　　韩夜也不去理他，接着道：“他们这吞食功法，除了吃屎外，唯一的用处，就是能夺舍他人的灵魂。吃了一个人的灵魂，就会舍弃原来的躯壳，变成被吃的那个人，具有了先前的能力和被吃之人所有的能力。说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其实力量并没有增长，除非吃到一个比他修为厉害的。可是真正厉害的，他都打不过，能吃得着？除非遇到一个倒霉蛋，一时不注意，遭了暗手。”
　　噬魂族、吞食功法都是很隐秘的存在。他们族人也不断变换躯壳，以避免被世人发觉。韩夜不但知道，还完整道出了吞食功法的修炼过程和利弊。闫旭不咆哮了，只惊恐地看着韩夜。
　　“他…他把我师父…吃了？变成了师父的样子？”林炎听明白了言下之意，难以置信。
　　“是！”韩夜很肯定地回。“你回想一下，何时感觉你师父跟以往不同？他就算拥有了你师父全部的记忆和能力，但他也有先前的记忆和能力，所以多少会有不同的。”
　　有所不同？林炎愁眉思索。
　　闫旭急吼：“炎儿，别听他胡说。你十二岁拜入我门下。我一直对你独爱有加，把你当亲生儿子一般培养。悉心教授，从不藏私。师父对你的好，难道你都忘了？今日，你单听外人一面之词，联合外人来害师父。你怎么对得起我十五年来的心血？”
　　“师父，我没有。林炎怎敢有害师父之心。”林炎扑通跪下，将小宝放在一边，便朝闫旭磕头。
　　“林炎，你别听他的。你相信我。静心想一想，别受他的干扰。你就会发现不一样。林炎，你知道我的心，我绝对不会害你。”
　　“哈哈…好啊，好啊。好你个林炎，你出去一趟，不知道在哪勾搭了个人。竟忘了我十五年的养育之情。我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啊！”
　　“师父，我没有。没有！你的恩情，我至死也不敢忘。”林炎慌乱急道，又砰砰磕头。
　　闫旭瞬间变得和蔼，语气温和。“好。炎儿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今日师父受歹人之辱，你替我杀了他，以血赤金堂之耻。”
　　杀了他？林炎下意识看向韩夜。韩夜没说话，只坚定、深情地看着他。
　　目光交汇，林炎紊乱的心绪奇异地突然平静了。
　　有何不同？
　　脑子又能思考了。
　　忽然他睁大眼睛，语无伦次喊道：“不同，不一样。”
　　闫旭一愣，瞬间又开始咆哮。“孽障，你居然信别人谗言，也不愿信师父的话。十五年的恩情难道抵不过几个月吗！”
　　林炎自顾自地说:“我刚回赤金堂时，他便问我修为进展。后来，我跟郝青峰比武。郝青峰的话他不可能听不到，可他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放任郝青峰的羞辱，要扒光我的衣服，赤裸展现在师兄弟面前。不同，绝对不一样。以往师父首要关心的是我的安危，可他却从来没问过我一个人在外面过的如何，经历过什么？比武切磋正常，但师父绝对不会允许师兄弟之间暗斗。师父常说，我们师兄弟七人就如他的孩子一样，一定要兄友弟恭，相亲相爱。师父…”
　　林炎说着说着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他没有怀疑过韩夜的话：眼前之人是吃了他师父，只徒有师父的躯壳的噬灵族恶人罢了。
　　因为就算没有找出不同的地方。可，刚刚围着湖平躺一地的尸体，是他亲眼所见。他的师父不可能做这么邪恶的事！
　　他只是不想去接受他师父已死的事实！
　　“孽徒，孽徒。你过来仔细看看。你难道连你师父都认不出。就站在你面前，你还要怀疑。你…啊…..”
　　韩夜不等闫旭说完，意念一动，九天玄火包裹住他，熊熊燃烧，很快就烧成灰烬。林炎的神情越来越痛苦。
　　他不想林炎痛苦。心里有些懊悔，应该直接烧死，不让林炎知道的。
　　林炎就算知道他是假的，是吃了他师父的人，可是面对他师父的躯壳，也是下不了手报仇。
　　他不能留着这么危险的人物在林炎身边！保不准有一天，林炎就遭了毒手。
　　所以韩夜替林炎做了决定。林炎若恨他就恨吧，他不能让林炎有危险。
　　林炎瘫坐着看着闫旭被烧死的地方，神情呆滞。
　　韩夜很心疼，但他知道此时再多的话语安慰都没有用。于是他走向林炎，把他边上的小宝抱了起来，让林炎一个人先静一静。
　　而他要救小宝。
　　将小宝抱到离林炎远一些的地方，他才放下。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起额头上的心脏，放回胸膛。
　　心脏被拿开，一团白光便从额头飘了出来。韩夜迅疾从右手压住了，与此同时，左手也轻压在胸口窟窿出。
　　“大生命术”
　　温润的绿光从掌心流了出来，向小宝的全身流动。胸膛的伤口缓缓愈合。
　　韩夜收了神通，等了一会。小宝喉鼻间咕隆一声响，然后猛然睁开了眼睛。眼中全是惊恐的神色。又一会，等看清眼前的人是韩夜，他直起身钻入韩夜怀中，双手死死地勒住了韩夜的腰身。
　　怀中的人抖如筛糠，韩夜心疼的无以复加，也抱紧了。
　　“小宝，别怕。都是阿爹不好，对不起。阿爹发誓，再也不会让小宝受伤了。”
　　韩夜一遍遍地安慰，深深自责。他有大生命术，只要小宝的灵魂还在，就算肉身只剩白骨，他都能救得回来，但是他抹不掉已受到的创伤。
　　这创伤会成为小宝一生的噩梦，就如他带给林炎的。以前他是傻子，没有能力，照顾不了小宝，反而还要小宝照顾。等他清醒了，有能力了，却忙着追林炎，从来没有想过他对小宝的责任，没有好好照顾他，以至于他经历了这么恐怖的事情，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所以他才会那么愤怒，即是怒他自己，也是怒噬灵族，一气之下杀了他们三百多人。
　　许久，小宝才平复。在韩夜怀里探出头，很认真地审视，忽然笑道：
　　“阿爹，我终于见到你了。死了还能见到阿爹，真好。小宝好想你。”说着，又埋头进韩夜胸膛，双手锁紧了。
　　“傻孩子”韩夜又心疼又爱怜。抚着他的后背，来到后脑，怜爱地揉了揉。“什么死了！你活的好好的呢。你这不是在阿爹怀里撒娇呢？阿爹身上是不是很暖和？这么大人了还撒娇。”说完又揉了揉小宝的头。
　　韩夜故意调侃，希望小宝暂时能忘记先前的事。果然小宝又把头从怀里探了出来，摸了摸韩夜的脸，又摸了摸他自己的脸。眨巴着大眼睛，样子可爱极了。
　　“小傻瓜，搞明白了没有？”
　　小宝羞赧地点了点头。
　　韩夜笑出声，使劲蹭了蹭他柔软的脸蛋。
　　小宝因为韩夜亲昵举动愣了一下，忽然照着他脸颊，啵的一声亲了一口。亲完又把头埋进韩夜坏了，又抱紧了。
　　“好了，小傻瓜。我们回家了。”
　　小宝嗯了一声，缩在怀里没有要下来的意思。韩夜抱他站了起来，向林炎走了过去。
　　林炎依然还是瘫坐的姿势，好像都没动过，目光呆滞。他的衣服之前盖在小宝身上，赤裸着上身。宽肩窄腰，蜜色的肌肉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力量与性感兼备。
　　若是平时，韩夜肯定想入非非，移不开眼睛。但现在，他却没有任何想法，只有心疼。
　　“林炎，我们走吧。”韩夜轻声说。
　　林炎闻声抬头，眼神茫然无焦距，像个木偶。
　　韩夜把他拉了起来，然后收了九天玄炉。这才发现，青庐碎了，已无处落脚。忙意念一动，祭出了天地图，站了上去。
　　青庐可能是经不住法天象地神通，也可能是九天玄炉，总之，它破碎了。无数的裂痕从天到地，纵横交错。天、地的界限没有了。湖里的水倾斜落入下方的星海之中，使得星海慢慢溶解消失。破碎的房子、尸体、白骨杂乱无章地悬浮在半空。
　　曾经纯净的完美世界，精灵们居住的地方，终究也走向了毁灭。
　　韩夜怔然半晌，喟然叹息。
　　“或许这是最好的，总好过被噬灵族一直玷污。破了也不一定是灭亡，只是旧的不除，何来新生。”
　　韩夜无心的一句感叹，却让林炎浑身一震。他凝望着眼前破碎的世界，心有所感，忽然盘腿坐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韩夜先是惊讶，等感受到林炎身上气机的变化，转而欣慰一笑。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不一会，林炎浑身金光闪烁。引得小宝都探出头，好奇观望。
　　许久，金光消失后，林炎睁开了眼睛。“破灭与老祖的寂灭不同。破灭，重在破，破而才能新生。正因为有新生、有希望，所以一时的灭不必消极。而老祖的寂灭，是绝望的、彻彻底底的死亡。”
　　说完，他眼神一凝，三条金色巨龙从神府咆哮而出。它们在天地之间遨游，周身盘绕着强大的浩然正气，所过之处，悬浮的房屋、尸体等等…一切全部化为齑粉。
　　青庐碎了，却也干净了。
　　“恭喜你顿悟啦！”韩夜笑容满面恭贺。
　　林炎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但内心却是激动不已。
　　一夕顿悟，胜过十年苦禅。
　　对破灭之意的感悟，使得修为提升到神意巅峰，一步之差便能达神境。而与此同时，他炼化了神府中被韩夜打成碎粉的腾蛇与自身阴阳双鱼相合，这才化出了了三条金色巨龙。
　　他的银色元魂像被镀了金边。金色的元魂是神界强者才有的。但他不过神意，中间隔着一个神境，元魂居然有金边了。
　　实在匪夷所思！

　　韩夜架着天地图携着林炎和小宝出了青庐，经过无影山时并没停，直接去了潜龙岗的重火居。
　　他当然不会傻到去问林炎是不是回赤金堂，若问，以他的脾气肯定说回。
　　林炎刚知道真正的师父已经死了，现在的赤金堂是伤心之地。
　　何况还有郝青峰这个危险。林炎说郝青峰想扒光他的衣服示众，韩夜已经记在心里了，等合适的时候再找他算账。
　　小宝他也不打算让他回去了，就住在重火居内，他要好好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