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火焚林缘夜寒》夜陨

27、重火居

　　慕辰带着韩夜、星无明去了小营村。这里土地平坦、肥沃，有营河穿过，用水方便。这里有他家千亩的良田，是他家很重要的一个产粮基地，但是现在却长满了金乌草。
　　阳光下，金乌草绿油油的，生机旺盛。
　　慕辰满脸愁容。韩夜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下田埂，捏着一株金乌草，细细观看。
　　二尺多高，每个枝杈上都是三片叶子，朝着阳光，微微窝起。拽起一棵，根系并不长，所以没用什么力。
　　“根一离土，很快就会枯萎。”慕辰道。
　　果然，肉眼可及，叶子和根茎迅速脱水，不一会就干枯了。揉一揉就碎成屑。
　　“生机这么旺盛，又消失的这么快。真是奇怪！慕公子，你找人将这一块全拔了。我倒要看看，明天它是怎么长出来的。”
　　慕辰点头，依言找了几个人来，拔了有一亩的面积。
　　中午在附近草草吃了饭，便去睡觉，打算晚上彻夜观察。
　　上半夜没有任何动静。下半夜，寅正刚过，韩夜便感觉地下有异动。忙去查看。只见一缕缕绿色的荧光在土下鼓动，很细微，若不是韩夜感官强大，很难发现。
　　“咦，携带了生命之力的至阴之气。有点意思，倒像你的‘大生命术’。啧啧…可惜太弱了。”星无明摇头晃脑评价。
　　“它们在集聚，会一点点变强。当然这点程度再强也不及‘大生命术’万分之一。估摸等着阳光，需要借助阳光的纯阳之力。阴阳交合，衍生万物。难怪金乌草除不掉。却不知为何独生出金乌草？这至阴之气从地底而来，难道下面有宝贝？”
　　星无明感受了一下道：“没有。可能这块的地势很特别，导致地气在此聚集。”
　　韩夜嗯了一声，仔细凝视着，脑中思索。
　　我用天地图将这些至阴之气全部吸尽，断了金乌草的根，它就还能再长？
　　说干就干。正想祭起天地图，一想：这样太显眼了。
　　于是，不着痕迹拉长衣袖，掌心抵着袖口贴在地上。果然，天地图很快吸取了周围的至阴之气。可，韩夜手离开地面，那至阴之气又从地底冒出，在地表下汇聚。
　　只得又如前去吸。手一离开，不一会又一点点汇聚。
　　如此不停往复。韩夜倔脾气上来，硬刚上了。看你有多少，不信吸不完。
　　慕辰惊讶地看着韩夜的举动，不明白他在干什么。更让他惊讶地是日出后，金乌草竟然没有长出来！
　　慕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再确认，甚至翻开了土层，确实没有长出。
　　“韩兄，你使了什么法子，它真的没长出，太神奇了。”慕辰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如何不兴奋！能根除金乌草的问题，慕家的困境就能解了。
　　“今天是不长了，不代表明天就不长了。”韩夜苦巴着脸，无奈道。
　　从寅正忙到卯初，整整一个小时。腰弯了数十次，直到卯时后，至阴之气不再从地下上来，他才停止了。
　　这并不代表他吸光了至阴之气，只是自然的规律，到了卯时，至阴之气不生了而已。明天这个时辰，依然会生成的。那时阳光一照，金乌草又会重生。
　　慕辰不明白，明明就没长了啊，为何明天还会长呢？刚想问，韩夜便摆摆手。道：
　　“回去再说，一时间也说不清。回去再想办法吧！”
　　韩夜有点挫败感，但是对金乌草却更加好奇了。
　　不搞清楚，誓不罢休！

　　重火居
　　自韩夜出去的这几天，林炎在枯松崖废寝忘食地修炼。凝气聚物只一步之遥，却始终无法突破这一步，心中不免焦躁。
　　这一日上午，依然无果后，叹息着坐起，走到窗户边，推开了窗，放松一下心情。窗外一株海棠，花开正盛，明媚动人。鲜红的花蕾如晚霞般眩目，阵阵芳香沁心入脾。林炎深吸一口，顿觉身心舒畅。
　　过犹不及，操之过急，反而生害。
　　于是，林炎决定出去走走。
　　出得门外，却见院内姹紫嫣红。左一丛蔷薇，红艳欲滴。右一丛绿竹，青翠挺拔；这一株玉兰，淡雅贞洁。那一柱金桂，芬芳馥郁。
　　虽没有章法，布局纷乱，却也赏心。林炎细细观赏，心畅神怡。不知不觉已走出院外。
　　院外左前方不知何时已开垦出十亩良田。种了粟、稷和许多草药。微风吹拂，药香阵阵，灵气浓郁。
　　林炎惊奇又差异。他这些时日并不是闭关，也经常出入，只是醉心修炼，即使路过时，也是潜心思考，心不旁顾。这才对身边的变化，毫无所觉。
　　这难道都是大傻一人之力？傻子呢？
　　林炎举目四望，在右侧的药田里看到他袒胸露背的身影。这个身影总是能勾起刻意遗忘的伤痛，总是一见就厌恶，但或许得美景的洗涤，现在的他竟禁不住好奇，慢慢踱步了过去。
　　大傻在锄草，健壮的身躯上，汗水密布。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听到身后响动，转身来看。见是林炎，憨憨一笑，又继续锄草。
　　怎么回事？
　　林炎看着他背影渐渐出神，眉头越皱越紧。这几天没留意。
　　他怎么不一样了？几天前，他总是目光灼热、不怀好意，带着算计，仿佛在筹谋着什么。
　　而上仙离开的这几天….
　　脑中回想着这几天相处的情景。
　　判若两人！
　　眼神无光，没再说过一句话，只会傻傻憨笑，好像又变回初遇时的大傻了。
　　难道“凝神丹”的药效失效了？还是他故意装出来的，上仙不再，怕我杀他？
　　林炎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天，已日近正午。犹豫了一下，试探道：“我饿了！”
　　大傻应声回头，憨笑点头，扛起锄头就往家走。
　　“不像是装的。再说他何必装傻。我林炎既已答应上仙不杀他，就一定不会动手。”
　　“算了。真傻还是装傻，都不与我想干。今日只需静心游赏，何故为他耗神！”
　　想罢，重拾心情，继续在田中踱步。
　　转了一会，又往回走。快到院门口时，突然发现左侧篱笆墙边似乎有块石碑，掩映在依墙而附的蔷薇藤蔓中。好奇走近拨开花蔓，果是石碑。上书“重火居”三个大字。
　　咦，上仙为何将居所取名“重火”。何为重？盖二以重。重者双也。
　　双火为炎！跟我的名一样。
　　林炎浑身一震。这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一时间愣住了，只对着石碑发呆。
　　此时，响水瀑寒潭之下的山涧里，突然雾气弥漫。雾气越来越浓，渐渐地如海浪一般起伏。在上方崖壁一个三尺见方的凹陷里，有一个蚕茧似的东西，正在慢慢裂开。一会，竟爬出一个白胖粉嫩的婴儿。阳光照在他身上，反射着冰蓝色的光芒。
　　那婴儿看着下方的雾潮，突然张嘴一吸，浓如水的蓝雾尽数被他吸入。他拍拍肚子，打了一个饱嗝，然后慢慢爬出凹陷，向峭壁上方攀爬。小小的身体悬空着，看似惊险万分，实际上周身流动的冰蓝之气稳稳地托住了他。
　　随着他的攀爬，他的身体在长大。等爬上枯松崖，来到响水瀑前，他已长成十来岁的男孩。
　　他站在寒潭边，静静地看着潭水。忽然伸手，掌心向上，周围的幽蓝寒气便全飞往他掌心，汇聚成一个蓝色的如水球一样的圆形物。
　　他似乎很满意，咧嘴一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掌心下翻，圆球下落，并没有落到地面，只在半空滴溜溜旋转。一会，他右手朝圆球一抓一扯，圆球消散，他手中多了一件淡蓝色的衣服。
　　他穿上了这件衣服，更显得肌肤如雪，眼似深渊。童稚中又透着危险，纯净中又透着邪恶。
　　他又满意咧嘴一下，迈步朝重火居走去。身后如水晕一般，拖着长长的淡影。这是他速度太快，形成的虚影。不过片刻，他已来到林炎身后。
　　林炎依然对着石碑发呆，身后多了一个人都没发现。
　　“哥哥”
　　身后的衣服被拽动，林炎猛然惊醒，迅速回身。见是一个小男孩，满脸惊讶。
　　怎么会有个小男孩？深山之中出现一个小男孩，比出现一个野兽还要让人惊异。这太不寻常了。林炎全神戒备。
　　“哥哥…哥哥…好饿，我好饿。”
　　萌萌的大眼睛，软糯的呼唤声，可怜巴巴的表情，林炎心中忍不住一软。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来到这里？”
　　“哥哥，我叫灵儿。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在这里了。哥哥，我好饿，能给我点吃的吗？”男孩说道这里，弱弱地伸出右手。
　　林炎看了看他嫩白的小手，又看了看他可怜兮兮又害怕的小脸，不自禁心生怜惜，脸露微笑。
　　“灵儿，别怕。你跟我来。”说完牵起小手，欲带他进屋。一拉之下，竟然没有拉动。林炎正疑惑，却看到灵儿邪邪地笑看着他。
　　“你…”林炎感觉不对劲，慌忙想松开手，来不及了。两手交接处，一股冰蓝之气如藤蔓一般，顺着手臂攀爬而上，瞬间就缠住了他全身。他忙运气抵抗，却发现这冰蓝之气十分诡异，真气一动，它竟往经脉里面钻。不但吞噬了汹涌而来的真气，还顺着真气直逼丹田。
　　林炎顿感如坠寒潭，寒气刺骨，簌簌发抖。怕丹田再受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得大呼：“大傻！大傻！”
　　韩夜用香蒲叶做的假身听到呼喊，忙跑了过来，在看到灵儿时，猛然刹住步伐，满脸惊惧地不敢再往前。
　　“大傻！大傻！”
　　任凭林炎怎么催促，就是不敢上前，反而慢慢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