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起雾》Focalors

22、第二十二章

　　“碰”的一声轻响。
　　是姬说的后背抵到了墙上的声音。

　　直到嘴唇上传来男人温热湿润的触感，姬说才后知后觉地想：啊……被温静衍亲了。
　　跟他刚刚——像懵懂无知的小动物用湿漉漉的鼻子拱人类的力度完全不同。
　　那是压实的一个吻。

　　属于成年人之间的……带着某种欲望和温度的亲吻。

　　温静衍微微侧脸，跟他的鼻梁错开，眼眸轻垂。
　　他们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无比清晰。

　　温静衍显然比姬说多了许多成年人的阅历，至少知道要怎样表达正确“接吻”的方式，甚至微微张开一点唇，轻吮似的，在姬说的唇瓣上含了一下。
　　姬说被这一下弄得控制不住，整个人轻轻地哆嗦了一下，不知道从身体哪个器官流窜出来一种极为酥麻的感觉，电流似的蔓延到全身。

　　这个吻大概持续了七八秒钟，唇瓣分开的时候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温静衍稍稍后退了一步，平复呼吸。
　　他本来……
　　没有想做到这一步的。

　　温静衍最为擅长克制、忍耐，他的所思所想从来不会显露于人前，自控到了极致。
　　可他没有想到姬说会这样毫无征兆、又莽莽撞撞地吻上来。
　　还要用那种似懂非懂的目光、意犹未尽的语气问他，这样算不算接吻呢……

　　温静衍想：会不会吓到他呢……
　　他不动声色观察着姬说的反应。

　　姬说勉强靠墙站直，不用摸都感觉到他的脸颊很烫，发烧了一样，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那个人说的——情不自禁的生理反应。

　　他不自觉地用手抚摸着嘴唇，指腹沿着唇边的轮廓从左到右拂过，像是在慢慢地回味方才的感觉。
　　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但好像还不错。

　　他抬起眼看着温静衍，几乎是很纯情的，有些好奇地问：“有什么区别吗？”
　　为什么都是皮肤之间的触碰，温静衍的吻就要尝起来“舒服”一些呢。

　　这句话、这样的神情，听起来简直就像再一次的邀请。

　　温静衍安静凝视他一会儿，最后无奈地笑了一下，还是后退了一步，“等你再长大一点就知道了。”
　　“我可是古代人哦，”姬说笑眯眯道，“比你大了几百岁呢！”

　　温静衍看着他那张灿烂又毫无负担的脸。
　　他大概还完全不知道这样的吻意味着什么。
　　也不知道……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波澜。

　　算了，总归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温静衍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吴乐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温静衍这次接听了电话。
　　“喂？”
　　“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呢，你们还在片场吗？”吴乐道，“这边的戏份基本上都拍完了，张导说下午想再补拍一段公园那场戏，你时间方便吗？”
　　“可以，我现在回去。”温静衍道，“你先送姬说回家吧。”
　　公园是露天场地，不比在片场里面，难免人多眼杂，并且不安全。
　　“行，你把他送过来吧。”

　　挂断电话，温静衍推开杂物间的门，给姬说戴上口罩，“下午我要去实地取景，让吴乐送你回家，中午想吃什么就让他去给你买。”
　　姬说点头，刚刚吃完零食，肚子还不饿。
　　但是他不喜欢外面的世界，如果能一直在家里呆着就好了。
　　……如果温静衍能一直跟他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就好了。

　　温静衍先从房间里走出去。

　　姬说默默盯着他的背影，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念头。
　　好像……有点奇怪。

　　如果他的“接吻”是短暂的蓄谋已久和临时的见色起意。
　　……那么温静衍吻他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没能得出答案，温静衍就跟剧组的其他演员一起离开了片场。

　　吴乐开着保姆车把姬说送回家。
　　路上还充当了碎嘴老妈子的角色。
　　温静衍那边劝不听，吴乐只能壮着胆子来跟姬说聊天，暗戳戳的，旁敲侧击地叮嘱他，“咳、那个，你应该知道阿衍在国内名气挺高的吧，走到哪儿都有一大堆摄像头跟着，一举一动基本上全国人民都看得见。”
　　姬说“嗯”了一声。
　　所以？

　　吴乐继续喋喋不休道：“干他们这一行的，一丁点负面新闻都有可能被人挂到网上审判半天，对阿衍的影响也不好。”

　　姬说这次听明白了，他大概就是吴乐嘴里那个“负面新闻”。

　　姬说歪歪脑袋：“我有给他惹什么麻烦吗？”
　　吴乐：“……现在是还没有。”
　　但以后就不一定了！

　　“我不会给他惹麻烦的，在他身边我会很乖，”姬说垂下眼，轻声道，“如果以后真的发生了什么事，那就让我死掉好了。”

　　吴乐听见这话，手一哆嗦，差点一脚刹车踩下去。
　　他不就是稍微地、委婉提醒了他一下吗！
　　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

　　他瞄了姬说一眼，发现这人脸上竟然不是开玩笑的神情。

　　吴乐冷不丁突然想起这个人的“人设”，冷汗一下冒了出来，磕巴道：“也也也……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你千万冷静一点啊！生命价更高啊！”

　　姬说的价值观跟现代人有很大差别，在他的眼里生命不是什么需要“珍贵”的东西，尤其是他自己的。

　　吴乐这下一个字都不敢说了，生怕再多说错了什么刺激到这脆弱敏感的神经，一路上嘴巴紧闭。

　　到了别墅，姬说打算回房间睡午觉，上楼前问了一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吴乐细声细气地回：“这个说不好，得看片子什么时候拍完，估计也要六七点多吧。”

　　姬说躺到床上，闭上眼睛，过了几分钟，发现自己有点睡不着。
　　他到了这个世界以后一直睡的很好，几乎是倒头就睡，做梦另说。
　　睡不着是因为……
　　总是想到跟温静衍的那个吻。

　　雪白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唇瓣上好像还留着一丝触感的余温。
　　最开始想的是，温静衍为什么要吻他呢？
　　他也会像自己那样，“情不自禁”吗？

　　后来又想，温静衍这么多年，有跟别人“接吻”过吗？
　　他长的这样漂亮，喜欢他的人应该很多，所以他第一次是跟怎样的人接吻呢？

　　无由来的，心情变得不太好，眉心皱了起来。
　　姬说翻了个身，脸朝下趴到了床上，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

　　吴乐被姬说那句话吓的不轻，心脏到现在都砰砰砰的乱跳，开车去温静衍那边的路上，还想着得跟温静衍说说，让他趁早纠正一下这孩子的错误思想。
　　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公园的那场戏是很多人在一起拍的，几乎全部主演都出场了。
　　而即便是在美人云集的娱乐圈里，温静衍的气质与相貌还是能够让人一眼就辨认出来。

　　吴乐坐在旁边椅子上等他，顺道处理公司的事务。
　　下午四点多，温静衍才换下了衣服，走到他身边。

　　吴乐犹豫了一下，把车上的对话跟温静衍说了。
　　他有点担心地问，“你说，要请个心理医生给他看看吗？他这种应该叫什么……自毁情结？”

　　温静衍听完一时没有说话，面如静水，让人猜不透他的一丝情绪。

　　他在吴乐的身旁坐下，但并没有转头看他。

　　“姬说对于我而言，比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还要重要。”
　　“名誉、地位、财富、利益……”
　　“这些东西与姬说放在一起，没有任何做比较的价值。”

　　“所以我没有假设过姬说的存在是否会对我产生负面影响这样的问题，这从一开始就不是一道选择题。”

　　吴乐愣了一下。
　　说完这几句话，他终于淡淡地看了吴乐一眼：“况且我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吴乐知道姬说在温静衍的心里跟其他的角色都不一样，那大概也是“早死的白月光”一样的滤镜。
　　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到这样的地步。
　　这简直是……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点点头，“我知道了，以后这些话我不会在姬说面前说了。这次是我多嘴了。”

　　至于心理医生那就更没有必要，姬说在这个世界上，不需要相信任何人。
　　他只信任温静衍一个就够了。
　　温静衍会给他很多、很多让他活下去的理由。

　　温静衍点到为止，没再多说什么，话题一转道：“帮我订两张周五去市历史博物馆的门票。”

　　“行，”吴乐一口答应下来，又突然想起来，“这个进门不用刷脸吧？”
　　“嗯，不刷，有身份证号码就行。”
　　吴乐道：“那我用我跟薇姐的证吧，你俩这一个无证游民一个大明星……都不方便。”

　　温静衍心想：还是要早点给姬说办一张自己的身份证。
　　以后跟他一起出门会方便很多。
　　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温静衍摸出手机一看，是温静澜发过来的消息。
　　“明天去H市出差，晚上有时间吗？”

　　温静衍弯了下唇角。
　　他的大哥大概是很想见到那位“绯闻女友”，所以顺路到他这边出了个差。

　　“有。”
　　“刚好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温静澜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什么事？”

　　温静衍不急不缓道：“电话里说不清楚，你来了就知道了。”

　　旁边的吴乐一听这话有点耳熟。
　　——这不就是温静衍当时忽悠着他跟姬说见面的时候说的话吗！
　　还差点给他吓出毛病！

　　太好了！
　　们受害者联盟终于要喜迎新鲜血液了！

　　温静澜则是低笑了一声：“跟我还卖关子……”
　　“那就明晚再见。”

　　——

作者有话说

　　见家长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