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江畔树

50、第 50 章

　　穆亦心并没有坐司机的车子回去，她等了等陈诚，无论怎么说，陈诚还是个熟人，而司机这种恭谨的态度，让穆亦心有一种古代臣子面对帝王才有的态度感。穆亦心接受的是西方生而平等的人本理念，她还是很不习惯指使他人做东做西。哪怕是学校厨房的阿姨，也很是有溜须拍马的能力，她对待校长或者主管跟普通老师的态度，那真是天差地别。但是阿姨马上意识到Betty校长是比较好说话的，Annie校长要仔细应付，所以，对待Betty的态度慢慢地就比较松弛，好在Betty根本不在意。Betty一向知道人善被人欺，但是她不想做一个恶人，虽然她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她的死板和原则性，让她看起来也不好欺负。
　　穆亦心被陈诚送回来。
　　陈诚让她坐在换鞋登上，亲自帮她把鞋子脱了，为她换上拖鞋。他蹲在穆亦心前面，然后把鞋子规整地放入鞋柜。他顺便瞄了一眼穆亦心的鞋柜里的鞋，平底鞋居多，偶尔有几双高跟鞋，颜色也算素净。
　　当他把鞋柜门重新关上，抬起头，打算站起来扶着穆亦心进卧室的时候，正迎上穆亦心一汪秋水般的眼神，她双颊绯红，笑眯眯地看着他。陈诚发现她看自己的时候，陈诚不自觉地有点腼腆笑。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穆亦心居然笑盈盈地捧过他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捧着他的下颚，让他完全朝向着自己，说：“陈诚，其实需要三天时间，不仅是因为我需要思考，我其实也给了你后悔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我以前不是一个好女友，所以惨遭莫名分手，日后，也未必是一个好妻子，所以，你可要认真仔细，冷静理性地思考清楚了。”
　　然后，她把手放下，自己站起来，走近了卧室。
　　陈诚蹲在那里，一时愣愣的，他只是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卧室的门口。他也有点恍惚，穆亦心刚才的一系列动作又亲昵又疏离，把他整不会了。
　　他站起来，在她家的客厅看了一会书，顺便用厨房内的烧水壶，煮了一壶水，灌好开水后，也没发现她需要他做什么。他只好，在她的餐桌上放了一杯开水，然后就自觉离开了。他没有去推穆亦心的卧室门，因为他不确定她是关门了，还是没有。如果关门了，就有点防色狼的意思了，如果没关门就仿佛给自己有机可乘的况味，更没意思了。
　　后来几天他们偶尔见面，但是都是平淡而松弛的状态，两个人都不像是马上要结婚的爱侣，反倒是像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聚餐一下，搞得Annie有一次都有些担心地问穆亦心，是真的决定嫁这个人吗？
　　穆亦心的回答直接让Annie没了脾气：嫁呀，结个婚而已，嫁谁不是嫁？你看，他高智商，高身材，高收入，家庭还很富足，结婚上上选呀，就他吧。
　　安妮没好气地怼穆亦心，说：“看你傻傻的，结婚的时候，也挺精明的嘛，也知道挑个样样都好的男人的嘛，我都怀疑这几年我看到的穆亦心只是表象，实际上可能一肚子坏水。”
　　穆亦心冷笑一声，说：“那你可要小心，免得被我算计得骨头都不剩下。”
　　安妮摇头做不可救药状，懒得理穆亦心。
　　Annie作为陈诚的老同学，有一次看陈诚接陈伊娜，于是把他请进自己的办公室，又不得不提醒陈诚，说：“我虽然很希望你可以娶她，但是她这个心态，你觉得真的可以做你的太太吗？别被她的美貌迷昏了头？”陈诚哈哈哈大笑，说：“美貌，她应该没你漂亮吧，哈哈哈，你都迷不昏我，她更不可能了。”安妮感觉自己一番好心被当了驴肝肺，气得直摇头，并且感觉自己太多事，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犯贱模样。陈诚只好改口道：“只有那些内心还是小男孩的男人，才会被女人的美貌冲昏头脑，像我这种历尽千帆的老男人，都是很慎重选妻子的了。”
　　于是安妮不怀好意地瞟了他一眼，问：“那你选择她，是因为什么？”
　　陈诚难得一本正经，低声回答：“因为只有我俩，才能温暖彼此的伤。”声音太低，安妮没听清楚，追问一句：“伤，什么伤？”
　　陈诚白了她一眼，说：“你猜？你这么聪明，看你能猜到哪个层面？”
　　安妮终于放弃，让他赶紧滚蛋，因为安妮太明白这些个男人的心思，等他们说你猜的时候，其实就是告诉你：老子就是不告诉你。
　　陈诚打算问一下自己的大舅舅穆安平，应该选择什么日子结婚，比较合适。
　　他舅舅一边惊讶于他要结婚，另一边却马不停蹄地帮他问了大师，于是给了三个日子让他选择。
　　离目前最近的就是1月16日，农历腊月廿二，说是非常适合嫁娶。
　　陈诚问了穆亦心的意见，穆亦心毫无意见，她甚至说，1月11日也不错，小光棍节。陈诚气结，只能强调一下，他们是结婚，不是庆祝脱离光棍。
　　元旦放假那天，陈诚强烈要求穆亦心不要工作，陪着自己，说是要带她去一个地方，让她一定要把那天留出来。穆亦心本来那天也没什么特别安排，所以，就答应了。
　　元旦如期而至，而穆亦心因为梦见了自己的父亲从高楼上掉入了水中。她在自己的梦里不断呼唤自己的父亲，结果一个晚上反反复复，根本就没有睡好。陈诚一大早就把她用电话轰醒，她爬起来一照镜子，发现自己脸色就像是洗旧了的抹布，自己看着都吓了一跳。她不得不略施粉黛，跟着陈诚走。
　　化妆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她只是稍微画了一点淡妆，整个人就显得明眸皓齿，因为没睡好而导致的有点慵懒，反倒衬托得她楚楚动人。
　　陈诚在她门口接她的时候，倒是没看出她昨晚没睡好，只是觉得新年新气象，她整个人看起来好漂亮，又有气质加持，正是自己想要的佳人。
　　上次见到的那个精瘦的司机这次又来了，这次开的是一辆白色玛莎拉蒂的车子，穆亦心暗暗摇头，因为她觉得自己真的高攀了陈家，就他们家这几次开出来的那几款车子，都不是自己金钱射程范围之内的。
　　穆亦心一直不算穷人，但是离富豪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这点穆亦心心知肚明，所以，她对这门婚事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觉得不过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想换个口味，这次风水轮到自己而已。
　　诶……也不知道陈诚这次带她到哪里去，随便他了。
　　陈诚其实也看出了穆亦心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境，他是真的感觉到穆亦心应该还没有真正爱上自己，但是没事的，日子久了，她自然会知道自己的诚意和真心，他是很有信心让这个女人彻底爱上自己的。
　　穆亦心坐在后座，车子开起来，她就犯困，慢慢得就打盹，然后就自然得靠在陈诚肩膀上睡沉了。陈诚心里暗笑：这个女人，与人冷淡，但是身体语言很诚实，她压根儿就不讨厌自己，说不定，心里深处，其实也是喜欢跟自己相处的。
　　陈诚让她靠着，但是并没有将自己的手去环住她的腰身，他心里明白，他只要稍稍动一下，穆亦心的警戒心，必定会立马醒来，然后正襟危坐的，那就了无生趣了。
　　玛莎拉蒂慢慢地开进了一座古色古香的老宅里，然后在青石板街上停下来，司机为陈诚把车门打开，发现穆亦心还依偎在陈诚的肩膀睡觉，于是从后背箱里拿出了一条薄薄的羊毛毯子出来，递给陈诚，陈诚都惊讶于这位司机的仔细。
　　陈诚接过毯子的时候，人稍微动了一下，果然穆亦心就醒了。
　　穆亦心微微睁开眼，看见的陈诚微微笑的脸庞，再往外看一下，发现车门已开，门外是那个精瘦的司机。直至看到这个司机，穆亦心就真的完全醒过来了。
　　穆亦心灵魂自问：我在哪里，今天是要做什么的？
　　她连忙坐正了。
　　陈诚笑了：穆亦心有点像容易受惊的小兔子，警戒心不是一般的高。
　　然后陈诚下车，牵着穆亦心的手走上了高高低低的青石板路。穆亦心觉得这个建筑怎么这么古色古香，难道是哪个旅游区吗？在明城，还有这样子的低调的旅游区，自己都没有听说过？怎么说，自己也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了，可见还是见识短了。
　　走近外围墙，发现里面居然还有路，还有门洞，还有墙。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这是穆亦心对自己今天走过的路的真实感受。
　　陈诚的手心干燥而温暖，她感受到他其实有着长长的手指，这样的手指，应该是很适合弹钢琴的，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弹钢琴，但是做手术应该也是相当不错的了。
　　又往里走了一段路，发现有几个统一着装的人，对他们微微点头，但是他们还是自然而有序地做着自己手里的活计。修剪花木的，打扫庭院的，浇花的，开门的……就是专门有人为他们开门，这点让穆亦心觉得这个不像是旅游区，有点像五星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