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五章 肃何芊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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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季动身的时候状况就已经很糟糕了，可赶路依旧是需要时间的。
御芊芊吐掉口中的血，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又有一波强敌，偏偏赶在他们初出师门，毫无势力的时候，到底是谁手段这么狠。
御彻与她背对着背，被一圈人围在中间，御阎给他的长刀已经断掉，眼看着又有人攻来，便操控着非吟去打。
然而这几人的实力比之前的人还要强，非吟穿过一个人的心脏之际，御彻也被一冷鞭打中，摔倒在地。
御芊芊用长剑挡住了一把大刀，余光却瞥到了让她肝胆俱裂的一幕。
御彻倒在了血泊里，一硬鞭直直地向着他的头砸下，这一下若砸实了，头绝对会四分五裂。
少女毫不迟疑，把右手死死攥着的符贴到了自己的身上，低语道：“疾风知劲草，识我。”这是他们手上最后一张符。
速度暴涨，却还是不如冷鞭快，她只来得及抓住御彻，用力一拉，把人护在了自己的身下。
冷鞭猛地砸到她后背上，御芊芊吐出了一大口血，御彻愣愣地看着自己身前的少女，眼圈红了，芊芊明明是她师妹，怎么总是挡在他前面呢，多少次了，无论前面是什么，她都没有一丝迟疑。
可随即，他的眼睛睁大，琥珀色的眸中闪过血红色的惊恐，他拼命的召唤着非吟，同时努力地拉着御芊芊的身形后退，“小……”
可是他和御芊芊的灵力都接近枯竭了，那道疾风符用尽了少女最后的灵力，御彻用全部力量也只把少女拖开了半米，于是，那把本来刺向少女心脏的长剑，直直地刺进了她的后腰。
他傻了一样开口，声音低而颤，“啊，啊……芊芊？芊芊……”
少女神色扭曲，只觉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起，好痛，但最痛的还是丹田处的灵根，就像被切断了一样，就是灵种被封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疼，御芊芊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流失，心脏阵阵紧缩，口鼻也像被堵住了一般。
她看着御彻，凤眸中神色越来越淡。
御彻眼睁睁的看着她口中血沫翻腾，眼中光彩渐无，抖着手往她嘴里塞丹药，所剩无几的灵力不要命一样地往御芊芊身体里灌，只希望能止住对方的血。
别死，芊芊，你不是要当皇帝吗？
你有那么多理想，我还等着你做回殿下，等着你登上皇位，你怎么能死在这儿呢，你不是最不想死的吗，即使灵种不能用，那么多人追杀你，你都逃出来了，都那么坚强的活下来了。
或许是他那点微薄的灵力起了作用，御芊芊终于有力气发出声音了，她凤眸中有着浓烈的安慰之意，“师哥，别怕……你好好，的活……”这话没说完，又是一口血吐出来，她半张着嘴，眼中的神色也再次黯淡下去。
不要。
“芊芊，你看我一下，没事的啊，我带你回御云山，你理理我，咱们回山了……很快。”
御彻拖着御芊芊往前爬，身下的血都流成了一滩，在他的臂弯里，少女的身体越来越凉。
怎么办啊。
——御彻，如果是你，我愿为你赴死，也愿为你苟且偷生。
——廖国第十七代皇子任予川，御门御阎坐下三弟子御芊芊，在此承诺，人生难得知己，我愿与你结为偷生赴死之交，永不相负。
力气渐渐枯竭，御彻用手指抠着地面挪动，他平日里连指尖都精心保养，此时却是双手血肉斑驳，“芊芊，芊芊……”他一边把灵力往御芊芊身体里传输着，一边小声的叫着，声音却渐显悲哀。
不要啊……
御彻几近崩溃，连御季的到来都没有注意到。
御季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副异常惨烈的画面，他劈开几个试图攻击御彻的人，拿出一颗丹药塞近御芊芊嘴里，用灵力炼化。
御彻眼看着大师兄过来，就仿佛看到了亲人一般，一点泪就那么砸了下来。
御季心里一酸，抱住少女，用灵力吊着那最后一口气，他摸了摸御彻的头，道：“别怕，咱们回山。”
不再管身边的敌人，救御芊芊的命要紧，御季神色一冷，震开试图拦路的人，让御彻扒在自己的背上，用最快的速度往御云山赶。
好不容易回到主峰，御季的脸色也有点发白，御彻手一松瘫在地上，却在御阎接过御芊芊时挣扎着挪动了几步。
不会有事的，大师兄给芊芊吃的是回魂丹，只要有一口气都能救活的，现在师父还亲自出手了，芊芊不会有事的。
御阎脸色有些不好，他身旁的洄脸色比他更糟，此时此刻，整个御云山都冰冷肃穆。
他用自己的灵力帮少女炼化着药性，检查身体，若不是为了此时的动作，他也不会要洄的本源灵力。
回魂丹的药性缓缓治愈着少女的身体，御阎温和的灵力支撑着她的灵脉。
一个时辰后，御阎收手，他缓了缓，才看着依旧闭眼的少女摇了摇头。
“她灵根已断，便是为师，也无力回天。”
那带着灵力的一剑，斩断了少女的灵根，灵根是修行者的根基，天生地养，不可人造。
御阎的眼中划过一丝不忍，灵种他尚可逆天重塑，但灵根已与生命本源融合，叫他如何起死回生？
御彻眼中全是慌乱，“不，师父，你再试试，你救救她吧，您再想想办法，肯定还有办法，您都试试，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啊，让她活下来吧，只要她能活下来。”
少年跪在地上，满手都是鲜血，如同悲泣。
他的芊芊才十七岁，才刚刚学成本领，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死在他身前，死在被他们当成家的御云山。
只要她能活下来……御阎微微垂眸，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看着跪伏在地上，全身颤抖的御彻，又看了一眼半个身子都泡在血里的少女，突然出声道：“洄，上古灵植可否代替灵根？”
洄眼中闪过一抹惊色，“主人，不可，上古灵植虽有灵性，但那是化妖的灵性，与人类身体本源不合，不可能作为人类的灵根。”
甚至会剧烈排斥，形成蛮横的力量，将御芊芊的身体撕碎。
御彻听到二人说话，慢慢抬头，一错不错的注视着御阎，血红的眼睛中闪过希望的光芒。
“不是人类。”御阎顿了顿道，“先用灵植代替灵根，短暂支撑起整个身体的灵力运转，然后为芊芊固魂，在人类身体与灵植产生剧烈排斥前分离灵魂，最后将她的灵魂与灵植融合，直接化妖。”
灵根断裂，所以身体灵力无法流动，这也是御阎没办法救活她的原因，固魂定命，分离肉身，都需要这具身体能流转灵力，接受他的力量。
但这种事他从未尝试过，所以要找身为妖族的洄确定，洄是青龙，掌天地木灵力，没有比他更适合推演此法的了。
“主人，这，太过匪夷所思，灵植能支撑起身体灵力流转的时间很短暂，她随时可能因排斥而爆体而亡，甚至这个时间可能仅仅是几秒。
我不知道您能否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完成固魂和分离肉身，但就算这些都成功了，人类的灵魂和灵植的本源真的融合了，养出妖的可能性也不足万一。”
洄温雅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认可，妖是最亲近天地自然的种族，没有大运道、合适的机缘、非人的毅力、天地规则的承认都是不可能诞生的。
这些御阎当然是知道，“可是她都要死了。”御阎眼神淡淡的凝视着远方，脸色苍白如纸，语气却平静的一如往常。
……
“求先生收我为徒。”
“本座不收女弟子。”
……
“女子并不适合修炼本座的功法，如此，你们死心了？”
“不死心，先生知道我的情况，既然如何都是死，不如一试，也许别的女子不行，但我行呢？”
……
“师父，‘芊芊’何解？”
“你欲做何解？”
“仰视山巅，肃何芊芊。”
往事历历在目，御芊芊入门至今已有八年，这个少女用八年时间证明了，她确实比大多数男子还要优秀，从某些方面上来讲她比任何人都更懂御阎的心。
她平淡而傲气内敛，像这御云山，也像御阎。
他一直都没有告诉过这个孩子，在他心中她那么适合他的传承，他为她感到骄傲。
可现在她的灵根断了，就要死了，洄说他想出的办法匪夷所思，可是他的小徒弟就要死了。
洄怔怔的看着御阎，心突然就疼了起来。
主人，这是不甘吗……虽然神情很平常，可是那话中的意思，分明就是不甘。有一瞬间，洄只觉得窥视到了御阎更深层次的情感，让他心里难受。
他爱他的主人，爱到早就学会了舍弃自我，以感知对方的苦乐。
洄深绿色的眸子温润，此刻却划过一道疯狂，“主人，若想融合成妖，需要完美契合，所以第一，要纯粹的灵魂，但最好同时辅以妖气包裹，为后来的融合做过渡，第二，要与灵魂生前灵力属性相符合的灵植，最后，灵魂中有念的痕迹，所以灵植要有能承载灵魂之念的品性，这是理论上必须要做到的事。”
万载春秋，缘起缘灭，他何曾从御阎眼中看到过一丝不甘。可如今他看到了，看到了御阎压抑着的汹涌感情，让他也发疯。
灵植换灵根，人魂成就妖身，可不就是疯了。
御阎却轻轻地笑出了声，他看向跪在地上，满身血污的徒弟，微微思索，便直接开口道：“你听好，世上只有四种灵植可以救她，混沌青藤为上，但数百年来不知所踪。罪金神木次之，但已经绝种，然后是幻藤，位置不定，最后是引血莲，传闻曾在琮元山出现。”
说到这，御阎的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声音也弱了下来，他压了压喉间的血腥气，还要再说，却被御彻打断，“师父，剩下的不能说了，交给弟子去做吧。”
少年神色坚定，犹在微微打颤的琥珀样眸子剔透晶莹，就那样直直的看着御阎，流动着恳切的关心。
御阎有些莫名的看着他，似是想了很多，又似什么也没有想，终于道：“好，彻儿，把灵植带回来，为师保她无恙。”
“是，师父。”御彻深深的拜了下去，久久没有起身，御阎为他们做了太多，很多情感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起来吧，你只有两年时间。”
他的灵力没那么多，只能撑住两年，而且还要洄守着，才能保证不出意外，可青龙也还有不到三年就要轮回了。
御彻支撑着缓缓站起来，他浅色的眸中划过深刻的仇恨，“不报今日之仇，御彻愧为人兄，愧为师父弟子。”他恨得声音都在抖，几欲泣血。
御季托起他的手，灵力化丝，挑出少年翻开指甲间的沙石，动作轻柔的撒上药，用白布细细包好，才温声道：“你是符师，要自己注意手。”
御彻回来有一会儿了，手却连止血药都未上。
少年看着自己的手，柔软的白布干净温暖，让他眼睛发酸，他声音颤抖，有些像呜咽的雏鸟，“师兄，帮帮我，告诉我。”他不敢再让师父告诉他信息，只能问问大师兄是不是知道什么。
御季看着他叹了口气，“旧仇未报，又添新恨，你身上背的太多了。”责任和仇恨，会把这个刚刚长成的小少年压得喘不过气的。
少年人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眸光平静的看着温和的青年，慢慢道：“师兄，这是命。”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有些意外，似是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沉重的话。
少年人擦干了眼泪，仿佛一瞬间就长大了很多。
“我遇到过很多事，都非我所愿，可是命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唯一能决定的，就是在这样的命下，还要不要坚持，我坚持住了，就还是我，坚持不过，就真的是这命了。”
御阎转头看向他，眸中有一抹怔意，御彻对着师父笑了笑，道：“师父，无论命是什么样，我都想成为那样的人，徒儿命途多舛，但最好的就是遇见了您，这些都是您教我的。”
能利用什么现实，能决定什么样的未来，是御阎总在思考和做的事情，如今他的徒弟也面临了这样的问题。
他同样做的很好，不怨愤也不妥协，努力去成为真正的自己。
洄看了看眼神干净的少年，眸色温和，“金鳞在吗？”
御彻翻了翻芊芊手腕和脖颈，又摸了下她左边的靴子，摇了摇头。
洄点了点头，对着御阎道：“主人，我去把它找回来吧。”
“嗯。”
御彻眸中闪过一道感激，“多谢洄前辈。”
“不必，本有师生之谊。”他指的是金鳞。
洄虽然也教了御芊芊，但只是代主行事，御芊芊可以把洄当半个老师，洄却不能以此自居，但金鳞是妖族小辈，还是可以如此言的。
御彻不再废话，而是再度对着御季道：“大师兄，廖国现在有丞相萧风云和任左风两股势力，两相争斗，杀我们的不应该那么强，你知道那些人的来历吗？”
“杀道盟。”御季缓缓道。
“杀道盟。”御彻重复道，琥珀色的眸子幽幽的看着御季，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御季对大陆势力还是很了解的，见此便缓缓讲道：“杀道盟是古老的人族势力，他的创立者名为欧阳厉，念是‘杀’，为探究此念才创立了杀道盟。
杀道盟算是一个半自由的联盟组织，靠‘杀’联结，只要通过考核就可以成为其中杀手，如果有人有杀人的需求，会传到杀道盟处，杀道盟负责整理信息，而杀手可以根据信息自由挑选任务，并获得报酬。”
御彻点了点头，“就是说他们与我无仇，但有人雇佣了他们？”
“嗯，杀道盟的杀手身上会有腰牌，当然，戴不戴全凭自愿，不过不影响行事的话，很多时候他们还是会戴的，这对双方都有好处。
但如果他们想再派人杀你，为了防止你警惕，杀手可能就不会戴腰牌了。”
“杀手很好请吗？”御彻有些疑惑，今天的人实力太强了。
“很难。”御季摇头，“雇主既给给杀道盟的报酬，还包含了杀道盟给杀手的，接近天价，今天这些人的实力，任左风若想请动要倾其所有，他不会这样做。”
廖国的综合实力和财力都比较弱，国库掌握在皇帝手里，任罗一天不死，任左风就动用不了国家的财富。
“那他们没能杀掉我，还会再来吗？”
“这就涉及到杀道盟的规则了，这次任务明显是要杀你和芊芊，他们应该以为已经杀了‘芊芊’，如果没有带回尸体这类特殊要求，任务就已经完成了一半，那杀手也只能获得一半的奖励，剩下的那一半则保存在杀道盟内，若想拿到，就必须再杀，同一批杀手若不敢杀，就会有新的对奖励心动的杀手接下，直到杀了你为止。”
御彻想了想，“如果一直没能杀了我呢？”
“杀道盟的杀手分四个等级，天地玄黄，雇主可以选择雇佣等级，支付报酬，这次的人很有可能是玄级，如果很多次杀你不成，玄级的人觉得报酬不值得卖命，就会出现无杀手接任务的现象，如果一年内都无玄级杀手接下，这个雇佣就会取消，任务失败，杀道盟吞下全部报酬。”
“哈，同等级无人可用后不派更高等级的杀手，亦不退钱，好霸道啊。”御彻哼道。
御季点头，“是的，所以能请杀道盟的，都是顾忌身份却肯花大代价的，如果一年内无事，只要雇主不再请更高级的杀手，你基本上就平安了。”
“有点奇怪，这类任务不应该单独接吗？为什么这次是一群人，那他们怎么分奖励？”御彻疑惑道。
“杀道盟内有很多小团体，有的是落魄门派的后人，有的是组队杀人的搭档，可以由领头人接任务，到时候再分奖励，这次来杀你们的人招式有相似之处，很可能以前就是同一个小门派的。”
御彻思考了一会儿，眯了下眼睛，轻声道：“那奖励一定很丰厚，这么多人都够分。”
既然任左风没这个财富，那到底是谁在其中作梗，而且消息怎么会传的如此快，他们刚出山就被盯上了。
更奇怪的是，对自己的仇视丝毫不弱于芊芊，而这份仇恨到底是对自己还是对“易澈”？
“易家易九明，封家封桐，封长烬，廖国任左风，任左灵，任楚，方士的妻女。”御彻垂着眸子，一个个人名从他口中吐出，“这些是可能认出我的，或者和我们有仇的，任何两个联系在一起，都有可能获得我的情报，若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必然在他们之中了。”
少年分析完想看一眼师父，却忍住了。
御阎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淡淡道：“指点你到哪是为师的事情，作为弟子，你不需要遮掩问题。”
“是。”
“你刚刚的分析很有道理，但因为信息不足所以不全面，当前最重要的是提升实力，那样你的敌人就会从暗处走到明处，露出更多破绽。”御阎教道。
“徒儿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肃何芊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