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九章 指指指 ...
-
五大高手的绝命一击,南宫和躲得过吗?
躲不过,绝对躲不过!
没有人可以再这样密不通风、天衣无缝的攻击下突围,没有人可以从这张铺天盖地的网中溜走!
南宫和的欲挡心口的一箭,如此便挡不住头顶之上那飞跃而来的一双流星锤!
他若想挪开一步,白玉华的剑光就在身前、身后、身侧施展,他一步也挪不了!
他也更加避不开复笙歌的长箫、廖乾坤的打狗棒,只要被打中、点中一下,他便只能任人鱼肉!
所以,南宫和,绝对,没有办法从这张配合得默契无间的网下,逃脱。
五大高手,包括南宫和自己都这么认为的,所以,那箭势更厉,剑花更灿,流星锤直欲砸烂那血肉之颅,长箫、打狗棒去向一转,直逼要穴。他们没打算给南宫和留下活路,所以更加不留情!
可是,所有人都忘记了一个人,一个已经是废人的人。
突然、忽然、陡然、猛然地,响起一声短促、流畅、激越、高昂、震人心魄、为之一颤的笛声。
南宫望自己也没有料到能够吹出这调子。《江海浮沉客》,南宫老先生穷其一生都未能参透的艰难晦涩之处竟在他情急之下喷涌而出!
奇人欧阳卿在当年的三兄弟之中,学识第一,才智第一,风度第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奇门八卦,无一不精,莫说他一现身就跻身当世五大高手之中,其音律上的造诣更是令向来以丝竹管弦弹拨为豪的瑶琴谷也甘拜下风。若说有谁能与他齐名的,只怕便是后来的欧阳夫人了,这自然是后话。
《江海浮沉客》是欧阳卿独坐东海之畔,凝视了五天五夜的日升日落、潮起潮去,突然在激浪拍崖、飞鸟坠海之时,积攒了数夜的情怀顿时如火山般即将喷发。那一日,早起捕鱼的渔民见到一风度翩翩的白衣男子,映着东方的鱼肚白,踏波浪上,横笛而奏,竟误以为是东海仙人下凡。
这耗尽多少人心血也未能吹奏下去的地方,正是《江海浮沉客》最为关键之处,吹奏者不仅仅要催动内力,更要将所催动的内力随着曲子的节奏缓缓积聚,中间有一环节出错便无法奏出原来的音色。当真气满聚、心潮澎湃之际,瞬间而发,这便是此时此刻将众人生生震住的天下奇曲!
南宫望先前觉察到来者不善,早已凝聚了真气,廖乾坤突然发动攻击,众人一拥而上之际,情急焦急之下,猛然吹奏,竟真的将那箭、剑、锤、箫、棒的去势阻了一阻。
仅仅只是缓了一瞬,场中形势已然大变。
南宫和内力顺势催发,一声惊神怒喝几乎将屋顶都掀翻,白玉华持剑的手不自主的一抖,素口一张便是一团血雾,倒退数步,竟无法再站直,只能柱剑而立。那娇躯颤抖,眼神惊恐,似是无法相信,南宫和一声之威竟至斯。
复笙歌脸色苍白,尽管她已在南宫和发声之前退出圈外,仍旧被“惊雷吼”震伤了肺,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廖乾坤内力深厚,雷大声骁勇不退,他二人只是迟疑了一下就再无迟疑!
南宫和转身,徒手,将那重逾千斤的流星锤生生接住,睚眦欲裂,面上因疼痛和怒意而变得通红,反手一掌便将雷大声壮硕的身躯打开!
真气磅礴,那如同雷神般飚怒的人,竟是如此近的站在自己面前,这一棍,廖乾坤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
正当廖乾坤被南宫和气势震慑住之时,那原本已被南宫和以内力弹开的三支“大洛神箭”却又生异变!
其中一支倏然裂成两半,箭锋竟殊自一转,再次指向南宫和后心处!
去得悄无声息,来得毫无预兆。
廖乾坤一亮兵器时,郭点点便往前冲了,这时,便有两个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强壮如山,一弱小如柳,
“风林火山”之“风”和“山”。
雷小飞行如风,拦住了郭点点的五次上前;雷放目光如炬,不动如山,以血肉之拳连接郭点点的七次攻击。
一把小巧的弯刀,自雷小飞身后取出,将郭点点缠得死死地。弯刀如月,刀光如雪。闪不过,因为它快,极快。快到当你被这把小巧的弯刀砍中时,也不过觉得只是黄粱一梦。
肉拳如铁,千拳万拳,全部砸向那英气逼人的郭点点。雷放每一式都如奔雷般释放,每一击都带着千钧之力,只要一接,就必定只有骨碎皮绽的下场。
郭点点细长的眼睛中含着危险地光芒,似冷笑,似愤怒。
“食指点江山”,俯瞰苍生,唯我独唱。
四指微曲,左右两手的食指急速弹动,已在瞬间发了数十指!
雷小飞握刀的手腕中了两指,左腿中了三指,肩膀中了四指;雷放双肩、双腿各中五指,腹部被连击六指。
“山”动了,“风”停了。
郭点点正是在这一刻看见了那支“箭中箭”,正是在这一刻做出了一个决定!
食指,一根纤长而美丽的食指,优雅如轻舞般递出,却疾如风瞬如闪电!
仿佛睥睨天下,仿佛轻笑苍生,仿佛是权重在决定百姓的生死,而郭点点在决定敌人的生死一般。
手,伸出,展开,伸指,点!
正是郭点点的绝技“指点江山”!
点,点,点!
一点点中了身后追来的雷小飞右肩;
一点点在了迎面而来的复笙歌的长箫上;
再一点,便凌空点在那支飞向南宫和后心的“大洛神箭”箭身之上!
“啪”,点中了,箭呢?
郭点点面色倏然雪白,那箭竟然连一毫都没有动似的,依旧笔直射向南宫和!
她咬牙一扑,欲捏住那支箭,食指、中指往箭尾夹去,顿时鲜血淋漓。
有她的血,也有南宫和的血……
“二爷……”她尽力了,南宫和也笑了,箭很深,却差了几分便要了他的命,他自然是知道的,更加不会怪她。
左手已经血肉模糊,“食指点江山”,只剩下右手的一根食指。
正与“小指”舒小两纠缠的文谦眼中闪过乱色,那是他心爱女子的手指,那是他心爱女子最骄傲的手指。
却为了南宫和而断,却被殷白露而断。
无动于衷,这个表情做得实在是辛苦无比,无比辛苦。
舒小两心中自然是惋惜二姐的那根手指,却见文谦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乱色。
身为与二姐郭点点走得最近的小弟,他自然是多少知道些文谦和郭点点的事情。听说二姐和他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共经患难,青梅竹马,也是一起加入了长青堂。
两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无依无靠,只有身边的这温暖的气息,是他们的眷恋。
纵然默默无闻,亦是男的风度翩翩、潇洒俊朗,女的英姿飒爽、美丽动人。当初他遇到二姐时,也是见过郭点点与文谦之间的柔情脉脉,绝非此后此时的冷面寒霜。
而就是这样一对璧人,不知为了什么,竟一夜间分道扬镳,郭点点一气之下离开长青堂分舵,加入“五根指头”。
之后不久,长青堂江南分舵新任舵主便成了文谦,而郭点点也随着兄弟们加入了武林第一世家,成为南宫和的座上宾。
舒小两和其他兄弟们有过许多的猜测,文谦脚踏两船?二姐另有新欢?还是文谦在长青堂为了往上爬出卖了二姐?抑或是,二姐看不惯文谦风度翩翩之下的心狠手辣?
舒小两和兄弟们从不敢问,没有人会去问。
南宫和自然不会追究他们的过去,南宫世家的仆人们也从不嚼舌根,只有那次众多门客中有一个喝醉了酒,随口提到了长青堂分舵舵主如何如何年轻有为,郭点点当场一指“指点江山”,指碎了那酒鬼正要喝的酒杯,吓得他酒醒了一大半。
此后,谁都知道,“文谦”,二字,是二首座的禁忌,绝对不允许触碰的禁忌。
舒小两本就不怎么喜欢文谦,之后就更加讨厌他。
先前,文谦三言两语的杯弓蛇影,污蔑南宫二爷,已让他心中不平。此刻,见他似乎因为郭点点断指之事分了神,顿时,出指,毫不留情地指向文谦。
新仇旧恨,今日一并清了。
舒小两脸上闪过怒容,他原就长得极美,像纤弱的少女,此刻一怒,像是带着几分薄嗔,几分娇羞,美艳动人。
“小指四两拨千斤”舒小两,并不只用小指。
只见他十指齐动,如弹拨乐器一般击弹着,几丝看不见的细线已然触到了文谦的咽喉!
“寒玉蛛丝”!
舒小两极少亮出他的这样兵器,因为大多数时候,他只需要他的一只小指,便可击退敌人。
文谦不是普通人,他的功夫与舒小两的“四两拨千斤”亦有几分相似,两人对峙,都是巧劲对抗着巧劲。
那冰冷得带着杀气的丝线触到肌肤的一瞬,他就明白舒小两发出了“寒玉蛛丝”,文谦立即感觉到不妙。他脚下施展轻功“燕子三点水”,急速倒退,急转、翻、掠、弹、定,躲过那刚刚无声无息缠绕在自己项上的索魂丝线。
纵使站定了,他也丝毫不敢松懈,方才舒小两的一击,令他尚心有余悸,他的“燕子三点水”若慢了一下、迟了一点,他的人头已经骨碌骨碌地滚落在这群英堂之上了。
他不想这样死,尤其在她面前这么身首异处,可是他又想:会不会她恨自己恨到非要他身首异处,她才会原谅他呢?如果是那样,刚才是不是不应该躲呢?
这样的想法,无疑是笑话,文谦马上平定了内心,眼神中依旧是带着五分骄傲、三分自嘲、两分邪魅,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小两,多年不见,你武功又精进了。”话未停,舒小两一手五指齐张,一手握拳伸出小指,再次向他攻来。
舒小两口中接道:“只怕你见了接下来的,连夸赞我的力气都没了!”
文谦眼中的骄傲之色增加到七分,不带笑意地笑道:“哦,看来舒兄弟今天是不会放过我了?”
舒小两重重地哼一声,即使是这样,也无法减去他的美貌,增加一分凶悍之色,反倒更像是女子在低斥情郎的不是:“放过你?你们今日前来难道会放过二爷、三爷以及南宫世家的所有人?不要在这里颠三倒四的歪曲是非黑白!放过你?那谁又为我二姐这些年来的痛苦负责?”指弹如飞,两人身边的事物早已遭了不幸,附近的各派弟子也只好远远退开,以免被这些高手相争的场面牵涉进去。
但是,仍然有好几名点苍派弟子抱头叫痛或者不幸倒地。舒小两当然没有乱发指,文谦仗着轻功闪躲,又以一柄鲜红的“红尘扇”反弹舒小两的指力,是以旁边人遭了殃。
舒小两神色不变,“寒玉蛛丝”飞向那“红尘扇”,想将其缠住,本以为不会那么容易得手,却不想文谦将扇子一合,正好将自己的扇子送入了丝线之中,缠得紧紧的。
文谦反手扯住那几乎看不见的“寒玉蛛丝”,语气带着一点慌乱、三分严厉:“点点……她是不是过的很不好?”
“你若想知道,为何却不自己去问?”舒小两心中有疑,手指却是不停,小指急弹数下,只听“扑扑”几声,已点在文谦肩上。
“寒玉蛛丝”收短,舒小两与文谦的距离只隔三尺,也只有舒小两才听得见,那近乎呢喃的声音:
“她若愿意见我,我又何必等到今日……”
舒小两迟疑了,眼前的文谦似乎就等着自己宰割似的,难道他跟着殷白露等人前来,只不过是为了见一面二姐么?
犹疑之间,“寒玉蛛丝”松了。
舒小两不会知道答案,永远也不会知道。
哪怕是文谦自己,都无法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为了郭点点而来。
文谦出手了,“红尘扇”染满了鲜血,愈发的鲜红。鲜少有人能够这样让人美丽的死去,一地的红,一身的红,却感觉不到死亡,有的,只是“红尘扇”展开又合上的瞬间,被那扇子的美丽所惊呆。
文谦下手下的很轻,很轻,因为舒小两毕竟是他所爱女子的结义兄弟,因为他毕竟是真心实意的关心那个女子。所以他的手很快,让他不感觉到一丝痛苦就死去;所以他一定要杀了他,因为在她的身边竟然一直都有这样的男子如此的关心她,哪怕他只是她的兄弟。
舒小两没有看到扇子刺进身体的一刻,他也没有感觉到疼痛,在他倒下的瞬间,他的心碎了,裂了,却又是满足的。
他连死都是极美的,只是眼角尚有一丝遗憾,一丝悲伤。
遗憾,遗憾自己到死都无法对二姐说出自己的心声;
悲伤,悲伤地是自己再也无法守候在她的身边;
他感到满足,因为他一直守候她到最后,她也一直看着他到最后。
梁初惊、郭点点大怒。
尤其是郭点点那一双永远寒得拒人于千里的眼中迸发出的雾气,令文谦刹那间将心中仅有的一点歉意消失得荡然无存。
梁初惊绕不过那柄美轮美奂的“碎心”,殷天离那冷漠的脸始终没有转移一个方向。他的愤世嫉俗刹那间化作对两个人的仇恨:一是文谦,因为他杀了舒小两;二是殷天离,因为他拦着自己间接导致了五弟的死亡。
他要杀了文谦,更要杀了这个始终不看自己一眼的殷天离。
“碎心”在他掌中流淌着淡淡的光芒,安静,祥和,好像周围发生地一切杀戮都与他和它无关。
他只要拦住这个人,用这把碎心刀毫不留情地劈开他的胸膛,绞碎他的心脏。
这就是他今天的任务。
他自知不是南宫和的对手,南宫和就留给那个人去对付。
他也不愿意加入那以多敌一的队伍,他不屑,那是殷白露这种小人做的事。
但是,他也渴望一战,与高手一战。
他只想与高手战,郭点点是女流,于是他找上了“拇指惊天地”梁初惊。
刀飞,刀翻,刀起,刀落,刀转。
如碎了心的女子在宣泄着对情人的怨恨,对命运的耻笑。
心碎,碎心,如一场华丽的独舞,只有漠然,没有伤心,已经无心。
梁初惊怒吼一声,拇指重重点在刀上,刀身颤,欲断未断,“一指动地,二指惊天”,方才梁初惊正是以双手拇指,施展了他的“动地一指”。
殷天离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激动,目光更厉,口中叱一声,手起刀落。
美轮美奂。
刀美,刀法更美。如天宇流星划过,如惊鸿一瞥带过,如绿波惊影重现,如梨花片片似雪,
碎心刀,碎梦刀法。
殷天离的碎梦刀法。
梁初惊身影翻动,闪过数招,反身间发现殷天离腋下的那一分空隙,是陷阱,还是疏忽?
陷阱如何?被绞断这一对拇指又如何?无论那是什么,他都要闯一闯。因为他是梁初惊,惊天动地的梁初惊!
惊天二指,从指尖激射而出,一迎向那华丽的刀法,另一指直奔那破绽之处而去。
殷天离这下脸色变了,急忙收刀,却偏偏不回护,反而砍向梁初惊另一只手。
美轮美奂的刀即将砍在梁初惊的肩上,那“惊天二指”即将打在殷天离胸口。
谁胜,谁败?谁生,谁死?
他们都没败,他们都没有死。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那一剑,那从天而降、精彩绝伦的一剑,那要命的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