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总想吃掉我》莫扫阶前雪

6、青楼

　　灯火阑珊，繁华的夜市已休，另一处寻欢作乐的销金窟却点起宫灯，环肥燕瘦的娇女子或站在门前，或倚在窗边，看到中意的便抛下怀里的香帕，招呼着外头的行人来一度春宵。

　　叶栖迟模样俊俏，甫一进门便有位腰细腿长体态丰腴的佳人缠上来，女子媚眼如丝，削葱般的食指在他胸膛前的衣料上打着转，呵气如兰：“公子今晚可有属意的姑娘？若是没有，芙蕖自荐枕席如何？”

　　叶栖迟合上折扇，用扇骨将她的手指轻轻压下，笑吟吟地说：“承蒙姑娘厚爱，不过在下今晚不是来找乐子的，怕是要辜负了姑娘一番好意。只是，还要劳烦问一下姑娘，'鸿雁'归否？”

　　芙蕖见他神色轻佻，举止却谦恭有礼，秀眉一挑，收了些轻浮的神色，“原来是姐姐的客人，公子来得巧，'鸿雁'昨日归。”

　　“那就烦请姑娘通传一声，就说'卖药郎'来了，想见她一见。”
　　芙蕖应下，袅袅娜娜地走上楼去，不一会儿便又踏着猫步走下来，软软地唤了一声：“公子，姐姐在厢房等着您呢，且随我来吧。”

　　叶栖迟跟着芙蕖走到顶楼，敲了敲厢房的门，听见里面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进来吧。”

　　他推门进去，入眼便是一名容貌昳丽的女子坐在桌前，眉如新月，目含秋水，朱唇未启便胜万语千言。她梳着双刀髻，一身红衣骄艳似火，耳边坠着两道雁羽状的耳饰，微微起身时云鬓上朱翠相撞，发出悦耳的低鸣。

　　她目光流转，朝芙蕖使了个眼色，芙蕖便掩口道了声别，临走前还给了叶栖迟一个钩子似的眼神，恋恋不舍退出去地替他们掩上房门。

　　叶栖迟不太见外地在女子面前一坐，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三月未见，我真是相思成疾，食不下咽，雁姬，你看我想你想得都瘦了许多。”

　　雁姬优雅地给他倒了杯茶，“喏，上好的敬亭绿雪，看看能不能堵上你那张巧嘴。”

　　他轻轻呷了一口点点头，“滋味醇和沁肺腑，沸泉明瓷雪花飘。果然好茶，雁姬真是会享受，我在山上吃草啃石头，你在外边顿顿山珍海味。”

　　雁姬并不觉得他那徒弟舍得让他吃草，看着他喝了几口茶才说，“我此行除了这茶叶，还带回了点别的，你要不要听听？”

　　叶栖迟闻言放下杯盏，无意地用指节轻扣着桌案，“愿闻其详。”

　　雁姬斟酌片刻，缓缓说到：“公子让我帮忙打探菩提子的下落，菩提子原是藏于机关塔中，这机关塔是落枫山庄传承之物，然而世人大多只知机关塔而不知菩提子。五年前庄主沈彦遇袭，七窍流血，爆体而亡，死状可怖，机关塔也不知所踪。

　　机关塔为历代庄主行令之信物，遗失之后，曾经依附落枫山庄的门派人心涣散，即便曾经风光一时，而今其在白鹭原却已渐渐失势。沈思柔身为长女，为光复门楣，承诺只要有人寻到机关塔便嫁之为妻。

　　三个月前，我接到千机阁探子的传信，信上说机关塔似是出现在灵隐寺。我接到消息后便前去查看，发现不少门派渐渐在灵隐寺旁边的镇上聚集，明里暗里地打探机关塔。

　　我在周围打探了数月，发现无论名门望族还是小门小户均有出现。我觉得事有蹊跷，觉得幕后应是有人放出消息，想将这些人聚于灵隐寺，他这样做的目的我虽然有几个猜想，但至今也未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

　　叶栖迟听罢思索片刻回道：“沈思柔即便再天香国色，要引得如此多叫得上名头来的门派为她所用也实在太过夸张。因此这些人去寻千机塔不见得是有多想娶沈思柔，估计看上的是落枫山庄这个聘礼。落枫山庄再没落，也是百足之虫，看来大家都绞尽脑汁地要独占这块肥肉。至于幕后之人，他既然想完完整整下完这盘棋，便不会过早地打草惊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雁姬听完他的话便知道他要去灵隐寺走上一遭，想了想说，“灵隐寺鱼龙混杂，面上看似平静实则凶险异常，不然我与你同去吧。”

　　叶栖迟摇了摇头递给她一枚翡翠小瓶，“你身体余毒未清，如今已到了关键时候，这是一个月的药量。你将这瓶子里的药吃完便去找灵儿，灵儿天性聪慧，已将张半仙的医术学了个七七八八，为你施针导出余毒绰绰有余，况且你们都是女子，也会免去许多尴尬。”

　　雁姬笑到：“公子还是这样贴心，再这样下去，我这百花楼的姑娘们可都要被你这副风流样子骗去了……既然公子自有安排，我便也不强求。我在灵隐寺周围留了许多探子，届时若是能帮得上忙便悉听差遣。最后我还是多嘴一句，前路迢迢，还望珍重。”

　　叶栖迟接过雁姬的飞羽令道了声谢，又细细收好，倒了杯茶水却发现已经凉透了，这才惊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于是站起身来向雁姬道了声别，雁姬也未挽留，又嘱咐了几句将他送出门去。

　　待他下楼时，大堂里已经冷清了许多，寻欢作乐的客人们已经早早地找好了心仪的姑娘，现下也不知道在哪个隔间与佳人翻云覆雨。

　　他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走出门去，一阵凉风吹得他恢复了些清明，正当他踱着步子要回山上时，猛地瞥见栏杆旁立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抱着他的斩云剑，冰碴子似的眼神冷冷盯着他，吓得他浑身打了了机灵。

　　“不是，你干什么呢？”叶栖迟有些受不了，“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站在这里多久了？”

　　贺峥慢慢走近他，叶栖迟有些怵他这样，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直到退到墙根上，跟冷硬的砖石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抬头仰视着面前的少年，是的，仰视。贺峥的生长速度让他的身高优势期变得极为短暂，致使他的气势也在贺峥面前生生矮了一截，贺峥极具压迫感的身躯挡在他面前，让他觉得自己弱鸡又可怜。

　　贺峥伸手轻轻摩挲他的脸颊，耳垂，复而又移到他脆弱的脖颈，他的手掌和指尖带着夜里沉淀的寒气，成功地让叶栖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突然，他用了些力气，惹得叶栖迟轻轻呜咽一声，恶狠狠地问他：

　　“你就这么欲求不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