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父的脚板儿印》查士丁妮

68、第 68 章

　　林恭果的婚期要到了，俞慈一边忙着陪陆悄欢选照片写请帖之类的，一边在思考还有什么工作可以是自己能做的。以前她没有想过，但那天看到奚音开着车来接闵仔耘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还是要有个什么正式工作才好一点。
　　小视频的素材越来越难找，国内免费学语言的资源也越来越多，俞慈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延长语言产业链，帮助学生申学。个人的力量终究抵不过专门的机构，总之她有时会觉得自己很废。
　　邱卉今年二战考研了，俞慈总鼓励她加油，有机会就还是让人羡慕的。
　　俞慈真正开始参与到婚礼规划上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到场嘉宾只有五十人。俞慈一直以为这种大家族的儿子结婚，一定会大摆筵席，隆重肃穆。竟然没有，因为陆悄欢说，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只想被最重要的人见证。
　　俞慈心里很羡慕，这和她想要的婚礼很像。
　　婚礼前的一周，林恭果和陆悄欢才忍不住秘密准备的一切，拉着俞慈去看现场。她是被一路蒙着眼睛带过去的，林恭果把她的眼罩取下来的时候，她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呆了。
　　香槟色的地毯之上是一片蔚蓝的海水。铺着珍珠白绸缎的长桌和晶莹透剔的椅子被安置在海底，四周和头顶上都是清透又幽静的蓝色，灵动的游鱼和海豚在翻滚嬉戏。灯光被海水搅动后洒下来，温柔地漾在洁白的瓷盘上和高脚杯里。
　　随处可见的珍珠和水晶熠熠生辉，又让这片深邃的海被装扮得奢华。粉色的绣球花，洁白柔软的棉花、明亮绚丽的珊瑚和不时游来的一群金色小鱼又让这里充满了温馨热闹。
　　这是专门为婚礼改建的场地，比原来的海底世界大了很多倍，空间空阔，丝毫没有压抑和逼仄，像一座圣洁的蓝色教堂。让俞慈忍不住虔诚地在心里默默许愿——希望浆浆一生幸福。
　　“是不是超级美啊？嘘——现在还只有我们几个知道。”陆悄欢一脸自豪地说。
　　也是，俞慈想起来，就连请柬上写的地址也是旁边的一个大酒店。“那地址？到时候怎么办？”
　　“嘿嘿，一个一个带过来呗，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啦。”、
　　“什么？我？”
　　“对啊，这也是今天就带你来这里的原因之一。”陆悄欢讨好地说,“你看你刚刚来是不是也很惊喜，求求你了，我真想大家都感受这种快乐。”
　　林恭果的大手一把搭在俞慈肩上：“小俞慈，再告诉你一个劲爆的消息，我们决定你做我的伴郎。”
　　俞慈目瞪口呆，“伴郎不都是男的吗？”
　　“谁规定的，伴郎就是新郎的陪伴和代表，是新郎的好朋友，谁管是男是女？”
　　入口走进来汪凌，他笑兮兮地把一个盒子交给俞慈，“这是照着你量伴娘服和高跟鞋的尺码做的，应该合适。”
　　“什么啊？”俞慈再一次发懵，“不会是男士西装皮鞋吧？”
　　“猜对了。”陆悄欢笑意盈盈，“真聪明。”
　　最后俞慈定制的伴娘服没有用上，她和汪凌都成了伴郎。陆悄欢也有自己更好的朋友来做自己的伴娘。
　　婚礼当天，伴郎的任务很重，过五关斩六将才把新娘子接出家门。俞慈累来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晚会的觥筹交错中，为了浆浆能过个好的新婚之夜，俞慈替他挡下了好多酒。
　　她也不知自己何时喝大了，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后，就不想去喝酒了。她找了张凳子坐下来安静地看着林恭果，他英气十足，有着让人惊羡的外貌，从头到尾都闪耀着夜明珠那样的光芒呢，只是这颗夜明珠他没有心，从不知道自己的意啊。
　　俞慈就这样看着他，眼泪慢慢地滑落下来。旁边似乎有人在扶着自己问有没有事，俞慈笑呵呵地讲：“有啊，结婚是件大事。”周围好多陌生的声音都在说自己喝醉了——“妹妹，你喝多了，回酒店休息了吧。”可是俞慈觉得自己没有醉，只是很累，她就坐着既没有力气动，也没有力气说话。
　　直到她听清楚有人好像在说“她在哭吗？”骨子里的迷信让她觉得大喜的日子是不能哭的。她嘟囔着摊开手说：“这，我的手机，给医生朋友打电话，让他来救救我。”
　　俞慈觉得电话还没打通，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来把自己带走了。她觉得自己有点困，睁不开眼睛，只感觉来到了安静的地方，也许是黄浦江边。
　　“汪凌吗？你怎么也出来了，我们都走了林恭果怎么办啊？你有没有跟他讲一声呢，你先回去吧，我坐会儿自己回家。”
　　“他会安排好的，我们已经到家了，别怕，先睡吧。”
　　“到家了？”俞慈恍恍惚惚很抗拒地挥动手臂，“谁家？不要，我要回我的家，求求你送我回去吧。”
　　“这是你的家，别怕，你喝多了，睡一觉就好了。”他打算把她一把抱起来放到床上去。
　　俞慈挣扎着摔倒在了地上，开始哭起来：“汪凌，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汪凌。”闵仔耘头一次抱她，就这成了这个场面，是自己力气不够大吗？他的声音冷冷的，并不想俞慈醒来记得这一幕。
　　“你别生气好不好啊？”俞慈又突然像只小猫一样扯了扯他的衣角，“我没有办法喜欢上你，对不起。我也没有及时说出来，对不起。我怕因为伴娘伴郎影响他们的婚礼，哦，不对，我怕因为伴郎们影响到新郎。我太喜欢浆浆了，不想他有一点点的为难，可是他呀，怎么能给我介绍男朋友呢…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太自私了。”俞慈开始胡言胡语起来，她的手机响起来，闵仔耘给她挂掉了。他安静地听着她说，直到她把自己说得睡着了，他才重新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
　　他守了她一夜，俞慈睡得很死，闵仔耘在天亮之前就出门上班了。
　　俞慈醒来的时候，哪哪儿都痛。手机屏幕一直亮着，但没有声音。她抓起来一看，林恭果的电话，“这么早？干嘛啊，昨天不累的吗，多睡会儿。”
　　“你在哪里？”
　　“家里。”
　　“哦。”冷冰冰的声音，突然把电话挂了。
　　莫名其妙，俞慈一看屏幕，林恭果给自己打了几十通未接来电。她才又慌了神，难道自己昨晚闯祸了吗？她赶紧打回去，“喂，怎么啦，昨晚喝醉了，汪凌就先把我送回家了。”
　　这下轮到林恭果担心了，他刚刚那点气全消了：“你说什么？汪凌一直在酒店，他都没离开过。你现在好好看看你家里，看看你自己。”
　　俞慈扫视了四周，“都很正常啊，没事的，也有可能是我自己让酒店的工作人员把我送回来的吧。我昨晚闯祸了吗？”
　　“没有，你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伴郎。”
　　“那汪凌呢，哈哈。”
　　“他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伴郎的伴郎，那个心思啊都不在婚礼上，全在你身上。”
　　“你敢不敢再说夸张点，你也太没有良心了，别人对你的婚礼简直费心费力、鞠躬尽瘁。”
　　“胳膊肘会往外拐了，不得了呀，小俞慈。”
　　俞慈突然听出这分明是林恭果又在撮合自己和汪凌，她讲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匆匆寒暄了几句挂掉了电话。她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该找个时间给汪凌好好谈一下了。
　　这件事是俞慈的烦恼事。而她的烦恼事，闵仔耘都想为她解决掉，所以俞慈并不知道，闵仔耘一下班就找到了林恭果。
　　两个男人的会晤定在了俞慈喜欢的一家路边烧烤摊，“恭喜！谢谢你新婚之际抽时间出来见我。”闵仔耘举杯给他道贺。
　　“俞慈的朋友可怠慢不得，谢谢兄弟。”林恭果态度很好，谈话就很和谐地进行了下去。
　　“那我就直说了，你知道俞慈不喜欢汪凌吗？而且对这份感情很有负担。”
　　林恭果倒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聊这个，“你怎么知道他们明明相处得很好。”
　　“我昨天去接的她，她喝得烂醉，把我当成了汪凌。在我面前低声下气地道歉，说她不想因为她的关系影响你们的感情，破坏你的婚礼，所以她不敢在你结婚前拒绝他。但时间一长，现在的她不管说不说出来都害怕伤害到别人。”
　　自己不再是最了解她怎么想的人，为了自己小心翼翼的俞慈对林恭果来讲是陌生的，但随便一想又是讲得通的。他心里很堵，不想俞慈为了他做这种傻事。“你给我讲这个的意思是？”
　　“说服你的朋友，自己提出不合适再交往。”闵仔耘看得出来林恭果的自责，又加了一句，“你知道俞慈喜欢你吗，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林恭果一愣，他以为这件事只有他知道，原来知道的人并不少。
　　他的表情并不震惊，是一种紧张，闵仔耘突然嗤笑乐两声，“哦，你知道啊。你知道还给她介绍什么男朋友。”
　　闵仔耘不想和他废话，起身便走了。林恭果呆坐在那里，其实他知道俞慈喜欢自己也是留学期间的事了。自己神经大条是真的，俞慈喜欢自己是陆悄欢告诉他的。起初林恭果也以为陆悄欢只是瞎吃醋乱说的，但陆悄欢一本正经，讲起来头头是道。
　　但知道了又怎么样呢？既联系不上俞慈，也不是小时候了。或许陆悄欢没出现过，结果会有所不同，但陆悄欢出现了，自己爱着这个机灵鬼，想对这个小机灵鬼负责。林恭果不想失去俞慈，所以他就选择了视而不见，甚至想把自己最好的朋友塞给她。如果俞慈喜欢上了汪凌，这两个人在一起，俞慈就来不及给自己表白，不会把场面搞尴尬，自己也能放下对她单恋视而不见的愧疚。
　　结果，俞慈为了自己还要假装和汪凌情投意合。林恭果的这份自私被闵仔耘看得清楚，他一杯又一杯麻木地喝酒。要不是闵仔耘不屑的眼神，他还从未觉得自己的行为到底有多卑鄙。
　　要怎么面对两个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