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父的脚板儿印》查士丁妮

41、第 41 章

　　期末成绩下来，闵仔耘意外地跌到了年级第八，是班上的第二名，首次冲入班级第一的严鲲高兴地要请全班吃棒棒糖。周雪松在班上大呼：“俞慈，你也太厉害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排年级三十八，天呐。”沈伊恒坐在前面很沮丧，她考出了前所未有的低分和排名，班上因为成绩闹得人声嘈杂。
　　俞慈坐在座位上看起来无精打采没有理睬周雪松，“你怎么还不开心呀？”周雪松来推她。
　　“班上才第五名，考得不好。”她的声音也有气无力，本来是奔着前三名去的。
　　“你这还叫不好？让我们怎么活？”
　　沈伊恒在前面默默听着更加不想说话，俞慈却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背说：“沈伊恒，我对自己太失望了，以前还总以为自己很聪明，以为随便努力一下就可以考好的。”
　　真正考出来很低分数的沈伊恒内心里有一点烦躁，她忍了忍心中的难受，语气却难免不爽，“你已经很不错了,闵仔耘都考那么差，说明题难。”
　　“题不难的，好几个地方都怪我太粗心了。”俞慈没有听出她的不满。
　　沈伊恒从小就最讨厌那分数考得高还要假惺惺来求安慰实则是炫耀一波的人，为什么俞慈非要揪着自己不放，以前她不是最不在乎成绩吗？看不到自己比她考得差得多吗？被我宠惯了，不安慰我就算了，怎么做得出来让我一直安慰她。
　　“那你要怎样？要不然我去把卷子偷回来你改。”这一次沈伊恒说话有些凶了。
　　“你怎么了？”俞慈后知后觉，一脸惊愕地看她。
　　“不要那样可怜巴巴看着我，很烦知不知道。你明明清楚我最讨厌虚伪的人，考好了很得意，忘了自己原本是什么水平了是吧？你哪里学来这一套的，你看看我和周雪松的成绩再想一下要不要来找我们哭诉好不好，你就不想一想你比我们好那么多却一直念自己有多差，我们听了是什么感受。”沈伊恒一口气发泄了出来，俞慈看着她包着眼泪不敢掉下来。
　　沈伊恒看了她的样子内心里又开始愧疚自己说话是不是太重了一些，可是自己心中的火气也没有全消，根本平复不了心情来安慰谁。她利落地抽了几张纸扔在俞慈的桌子上说：“别哭了，早点回家，我先走了。”
　　俞慈呆在座位上，周雪松更是被沈伊恒的气势吓到，他也是第一次见两个女生吵架，还都是他的朋友。他只有拿起纸去抹俞慈的眼泪，一边小心翼翼地说：“俞慈啊，沈伊恒考得太差了，她肯定也不好受，你就别跟她计较了。她性子太直你也知道，你比我们考得好这么多，本来我们都是很替你高兴的，结果你还特别不满意，这不是明晃晃地说我们成绩一塌糊涂吗？”
　　“嗯，对不起，我没有考虑你们的感受。”俞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蠢后，发现沈伊恒已经回家了，于事无补。只能一个劲儿跟周雪松道歉：“我不是故意的，请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周雪松哪能受得了一个小女生哭着说对不起自己，忙挥动着两只肥手，“你知道我也没那么在乎成绩，顶多就是回家被批评一顿，我皮子也厚又耐揍又听得那些唠叨，真的没多大个事儿。”
　　俞慈觉得自己就是傻瓜，说什么也弥补不了。
　　周雪松手足无措，突然说：“俞慈，别哭了，我跟你说，你那个好朋友也考差了。”
　　俞慈挂着泪痕一脸疑惑。
　　“哎呀，不哭了就好。”周雪松送了口气，“就是经常给你送吃的那个，林恭果是吧？”她点了点头。
　　“我刚刚去楼道看光荣榜，林恭果就排在你前面几个，以前不都是前十吗？”
　　俞慈想起来沈伊恒说的“谈恋爱必定对学习有影响”的定理，现在的林恭果是被恋爱冲昏头了，过不了多久感情稳定下来两个人自然会为了出国好好学习，用不着多担心。她噘了噘嘴“人家考得再差也在我前面呀，我瞎操什么心，关心他的人多了，不差我一个。”
　　“啧啧啧，没良心啊，你看看你，知道刚刚沈伊恒心里怎么想了吧。”
　　“我知道错了。”俞慈终于没有再哭，认真地说：“谢谢你，雪松，你先回家吧，过一会儿我爸就来接我，别担心。”她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周雪松知道她在上海就这几个朋友，有些不放心她，最后偷偷溜去跟林恭果讲了一切，希望林恭果可以好好陪她。
　　另一边是奚音跑来关切闵仔耘。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第八名，根本就不可能。”奚音的声音比平时尖细了些，大概是太急切。
　　“你考得怎么样？”闵仔耘淡定地问她。
　　奚音红了脸气势突然弱下来，慢吞吞小声地说“不怎么样，不过还是有进步的。”
　　“那就好。”
　　“我是来问你怎么回事的。”她有些不甘心。
　　“我故意的，没事。”
　　“为什么？”她的声音再次变得急切。
　　两年多了，闵仔耘觉得自己清楚自己对俞慈的感情了，他觉得没有瞒着奚音的必要。“因为我们班有个女生想考前三，我想腾个位置给她。”
　　“让给她！为什么？”奚音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了解过闵仔耘了，除了张贴在教学楼上的排名，最近几年她对他一无所知。闵仔耘说过考好了爷爷会很开心，所以他一直考第一，现在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期盼着闵仔耘给她一个特殊的理由。
　　“这样她会开心一点。”他没有丝毫的掩饰，也不觉得这样理所当然的样子有多伤人。
　　奚音觉得自己像泄了气的皮球，问道：“那她开心了没？”
　　闵仔耘望了一眼教室里呆滞的俞慈眼神温柔，“没有，她考差了。”
　　奚音顺着他的目光瞧去，一个看起来有些婴儿肥的女生沉默地坐着，这个人她很面熟了，旁边还有一个很胖的男生在竭力安慰她。
　　无论如何奚音都不相信他会喜欢她，“你是不是想找个人来让我死心。”
　　“我没有那么对自己不负责任，奚音，我是认真的。”他的声音很轻，却深情得让人没有办法不相信。
　　奚音忘了那天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闵仔耘说“她有喜欢的人，我不想打扰她，所以这件事还请你保密。”
　　“还不回家吗？”闵仔耘问俞慈。
　　“过会儿我爸爸来接，对了，跟爷爷说声抱歉，这个假期可能没办法和我父母见面了。”
　　“我也正是来跟你说这个的，爷爷托人打电话来讲最近病人太多，他实在走不开，要换个时间来。”
　　“这样也好。”她有些走神。
　　“没考好很难受吧。”闵仔耘轻轻拉开板凳坐在了她旁边。
　　她摇了摇头，挤出笑容来，“哪有，已经很好了，在班上就跟你差了两名，都快赶上你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至于为什么要这样说，经历了刚刚周雪松的提醒，知道从未跌下神坛的闵仔耘这一次应该比自己要难过得多。“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在进步，你这次考成这个样子才不好受吧。小神仙，你还是第一个来安慰我的，谢谢你。”
　　“本来你就该考得更好的，好歹我给你补了那么多课，我还是清楚的。”
　　俞慈低下头说：“对不起，浪费你这么多时间，还害你自己也没学好。”
　　为什么她会这样想，她低下头自责地样子让闵仔耘更加担心她，他只能用最温柔地语气说：“我没有考差，我是故意的。老师说我这样一直拿第一不利于整个班级的积极性，希望我能给大家一点希望。这是秘密，除了你我没有跟任何人讲。”
　　他的眼神还是像四月的风那般，看不出来任何叫人压抑的东西，像他给了俞慈所有的信任那般，这让俞慈相信这都是真的。
　　“他怎么能这个样子对你。”她气呼呼地拍桌子，声音终于中气十足。
　　“这都是为了大家好，你看严鲲多开心，大家多开心。嘘，小声点，我答应了老师不说的，你要为我守好秘密，你也知道要是别人知道后会怎么想我，就说我受不了别人比我好，陷川哥于不义，到时候川哥怎么想我，这件事除了我们没人知道。”闵仔耘只好把锅全部甩给班主任，按捺住这个感情用事的小朋友。
　　“真是太过分了，凭本事考得第一为什么要让，毕业后我一定替你好好收拾他。”俞慈握了握拳头。
　　“好好好，那就毕业后再说。我刚刚看见你哭了，怎么啦？”
　　俞慈夹杂着骂自己蠢的话，把过程讲给他听。
　　“我真的错了，沈伊恒走的时候特别生气，我都不敢给她打电话，我怕她再也不想理我了。”
　　“相信我，她只是当时冲动，不然走之前就不会给你递纸了。她肯定也正在后悔，等过几天她接受这个成绩了，她肯定会来找你的。你要真的担心，就先给她发个短信吧。”
　　闵仔耘说相信他，俞慈好像就真的很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