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父的脚板儿印》查士丁妮

29、第 29 章

　　林恭果教会了俞慈一个道理，是不是男女朋友和他们在不在谈恋爱不一定有关系。你以为别人不认真只是在暧昧，殊不知别人在努力地让这份关系先变得牢固再允许自己沉沦进去。
　　而她自己和林恭果的曾经，对她而言，也相应地意味着失恋，只不过这是一个人的失恋，是独自的不宣而战又不战而败。
　　不过，总有些困惑如同执念。
　　第二天俞慈的眼睛红肿得像个新鲜的桃核。“喂，你干嘛啦。”沈伊恒有些紧张，俞慈向来是天天挂着笑容的，怎么会睡一晚起来哭成这样。
　　唤醒俞慈的是这个问题和伴随着的眼睛的胀痛，好不容易睡着了，醒来后马上又要想起。她瘪了嘴，眼泪又冒出来,“林恭果喜欢上别人了。”
　　“别哭别哭，乖，先去教室，慢慢说。”沈伊恒嘴上催着她先出门，却让她就站在旁边，自己动手帮她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
　　桌上有放好的早餐，俞慈一看见就又红了眼眶，班上同学很多，她飞快地坐下埋着头不想让别人发现。
　　本来闵仔耘只是习惯性看一眼她进教室，反而因为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发现她不对，这和她鼻子骨折那次太像了。
　　果然，沈伊恒转头悄悄给她递纸巾。她哭了？
　　这是他第一次给别人写纸条，“沈伊恒，俞慈她怎么了？嘘。”沈伊恒既惊讶闵仔耘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注意到了，又顾虑俞慈可能并不想被别人知道。
　　“我再问问吧，没大事。”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别担心，是你的好事。”
　　闵仔耘比沈伊恒想象中还要聪明，他几乎在看到回复的第一眼就了然于心。但他没有开心的感觉，而是担心她，他知道她把林恭果看得有多重要。
　　“你看，他又给我送早饭了。你说他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俞慈写纸条给沈伊恒。
　　“你没有问他吗？”
　　“不敢问，我们从来没提过。可细微的事他全都做了，我以为我们是心有灵犀的关系。”
　　“小鱼儿，你觉得早恋真的会不影响学业吗？说不影响学习的，要么是大神要么是没把恋爱放在心上。林恭果读书还是老老实实的，不也没怎么进年级前五，还常常在十几名，大神他明显不是了。那为什么他连一小段成绩下滑的的经历都没有？要说是学霸情侣一起为了将来奋斗，你有吗？你都不在乎成绩，我猜他也没提过吧。”隔了很久，沈伊恒传过来一张密密麻麻的纸条。
　　“可是，他说他懂我的，喜欢自由喜欢舒适，喜欢慢慢来。他还说如果以后我找不到工作他就回去继承公司安排个大官给我做。如果这样算不算把我计划到他的未来了呢？”
　　沈伊恒虽然心里不忍心，还是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像哄小孩子一样轻声说：“乖，如果你以后找不到工作，吃不起饭，我也愿意接你到我家承包你的每一顿菜粥。”她说得很认真，像在郑重其事地起誓。
　　俞慈鼻子发酸，因为知道沈伊恒是个喜欢独处的人，要她给这样一个承诺，是很不容易的。沈伊恒没有明说，俞慈也知道了，除了出生时不可选择的家人，除了要找的那个一起筑家的人，这个世界上，在家的束缚之外，友情也是可以这样无私的。
　　“如果你真的爱上一个人，你就知道了茶水变得好喝你也不思，天阴路滑你也觉得风光旖旎。你本来可以滋生万物的伟大思想竟可以被那个普普通通的人完全占据。”
　　“沈伊恒，你爱过一个人吗？”
　　“没有，哈哈，书上看来的。不过，我是相信的。”
　　“上课讲什么话？”老师推了一下厚厚的镜片，“沈伊恒、俞慈，你们上台来写黑板上这两道题。”
　　两个人传纸条传地好好的，干嘛要嫌写字麻烦开始讲话。现在糗大了，两个人上课都没听课，今天上的又是新内容。她们两个都懵了，又不得不去，就磨磨蹭蹭地起身。
　　“快一点，第三题有点难，谁来？小组评比可以加两分。”老师催促了一下。
　　寥寥几个好成绩举起了手，闵仔耘在其中。“闵仔耘第一次积极回答问题，不错，鼓励一下，就你了。”他扶着眼镜架仔细看了一圈，欣慰地点点头。“没上台的同学在自己草稿本上写，我下来看。”
　　同学们埋头演算起来，老师走下去挨着挨着巡视。闵仔耘回头看了一眼，疾书写起三道题来。俞慈和沈伊恒本来打算投来求援的目光，央求的表情都准备好了，结果望过来就看到他三道题在一起写，还标好了“第一题、第二题、第三题。”两个人马上两眼放光跟着抄起来。
　　俞慈和沈伊恒抄完回到座位时，闵仔耘还在写第三题。等他也写好，老师就从教室的最后边走边说：“你写的多了些，不过用笨拙的方法能做出来也是好的。”学生也陆陆续续地抬头。
　　“你怎么三道题都写了？”老师走了近发现说。
　　“啊？我听错了吗？我以为您让我写三道题。”闵仔耘一脸真诚。
　　“算了算了，我是让你写第三题。”
　　俞慈和沈伊恒偷着笑。你看，如果太难过，就可以去再找点其他麻烦来分散注意力。
　　“小神仙，跟你约好的今天补课可以移到明天吗？实在对不起，会打乱你的计划吧。如果你没有时间的话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学。”俞慈主动和闵仔耘说话，她特别心虚，班上谁都知道闵仔耘是个好脾气但他也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什么说到做到、言而有信完全就是他的基本律条，像编进了他基因里。
　　“好，明天吧。”他没有一点需要商量的意思。
　　“那个，谢谢你上次提醒我的事。”俞慈没说是提醒的陆悄欢的事，她觉得他并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她也不想多做解释。
　　“没事，你能处理好就好。” 他温和地回答，眼神里有莫大的鼓舞。
　　俞慈恍惚间觉得闵仔耘他什么都懂，好像和自己很有默契。
　　某天夜深，室友都睡着了。
　　“沈伊恒，我怎么办呀？”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像在沉着冷静地思考以后的计划，但这一切都基于如果你没看到她眼神涣散，眼泪默默地流着。
　　俞慈一边问，一边大脑放空根本没有任何的思绪。一个人哭着说怎么办的时候，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他只是在用此代替 “我好难过啊，没有办法说出来的难过。”
　　沈伊恒探出身子看见窗外的灯光透过玻璃洒在她失神的脸上。马上就窸窸窣窣地起床爬向俞慈睡的上铺，俞慈很诧异她还醒着，压着声音说：“我没事，回去吧，被把易思嘉她们吵醒了。”
　　沈伊恒把食指竖在自己嘴巴上，“嘘，我知道，睡吧。”她还是钻进了俞慈的被窝，什么都没说，搂着俞慈的胳膊睡了。沈伊恒知道俞慈不是真的在问一个答案，她只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需要的也就不是实用的忠告，而是可以冲淡难过的陪伴。
　　床很挤，翻身都很不方便，俞慈却觉得睡得很安稳。
　　沈伊恒第二天醒来就看到俞慈坐在旁边笑呵呵地看自己睡觉，她扯了被子遮头，差点没吓死。
　　“沈乖乖，你真可爱，我以后要找个像你这样的男朋友。”她的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有难过，难以想象在这之前的一周她都是没精打采的。
　　“别暗示我，我是要嫁人的，嫁不掉我就去当个漂亮的尼姑。”沈伊恒给了她一个白眼，恢复得还挺快，没心没肺的。“起开起开，我还没刷牙，你不嫌口臭啊？”
　　“我也没刷啊。”俞慈凑得更近，“你闻闻我有没有？”
　　沈伊恒毫不客气地踢开她“臭死了。还不起等着迟到罚打扫卫生吗？”
　　过程平凡而美好，潦草以终，一切如白驹过隙。
　　却也整整三年了，怎么可能一昼一夜就这样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