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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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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立宪侧头望着窗外,树丫上似乎已经泛着一点新绿,没有虞啸卿的日子,时间过得好像特别慢又特别快,医生说等过了春天他就能出院了,张立宪不急着出院,虞家军被虞定远调去了江西剿共,谁都知道这是用虞家军替虞啸卿增加“功绩”,只是说到抗日张立宪乐意,至于剿共,张立宪不那么喜欢,虽然所有人都说虞家军是靠剿共起家的内外不分,可虞慎卿给张立宪讲过,那时候国民政府就是下了死命令,不先消灭了共产党不抗日,虞啸卿为此才恶狠狠说了句剿共就剿共,剿完了好去杀鬼子,他瞧不起草根共产党,但是从没有憎恨他们。
夏言推门进来,正看见张立宪对着窗子发呆,以前在虞啸卿身边,张立宪总是神气十足,这种长时间的发呆是他最近才染上的,夏言故意咳嗽了两声,张立宪很快回神,看着夏言手里的病号饭并没什么热情,只是问有连长的消息吗,夏言说没有,张立宪的眉头便皱了皱,他以为虞啸卿会给他写很多信,可是没想到竟然是音信全无,夏言看出张立宪的失落,笑着说连长的消息是没有,不过有两个人你肯定想见,张立宪重新抬起头,正看到余治和李冰从门外挤进来,张立宪这次终于笑了,问你们两个怎么回来了。
余治、李冰和夏言都坐在了张立宪床边,余治看起来尤为兴奋,说我们是得了虞慎卿的特批过来的,先转道南京去看了连长,然后过来陪你,不是说你快出院了么,到时候接你一起走,张立宪激动的问你们去看连长了,他怎么样,余治一脸骄傲的说好着呢,连长是谁啊,李冰倒是露了点忧色,说连长瘦了,张立宪追问怎么会瘦了,李冰说不出反倒是夏言答了话,说在黄埔读书不比打仗简单,连长又是插班进去的,必然不轻松,张立宪这才放心了点,提议说等我出院和虞家军汇合的时候,也绕道南京吧,李冰说连长看起来特别忙,张立宪说我就看一眼,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要是回头海正冲追究,就说是我非要去的,夏言几个清楚张立宪和虞啸卿的情分,便都不再反对。
确定可以去见虞啸卿了张立宪才聊起别的话题,问余治和李冰在江西怎么样,余治抱怨说剿共可没有打鬼子好,追着□□到处跑,天天憋屈的不得了,末了还问张立宪,你说他们就不能好好打么,跑算什么能耐,张立宪正端着饭盒吃饭,本想咽下去嘴里的饭再回话,没想到夏言先开了口,“我倒觉得共产党做的好,小日本都打到家里来了,我们还自家人打得热闹,白白牺牲那些性命,说什么三民主义,民族、民权、民生哪个做到了,于外软弱无能,于内包庇四大家族,整个民国都是水深火热之地。”
“夏言!”张立宪几乎算是喝止,然后又看向李冰,李冰会意,走到门口去看外面有没有人,确定无人才朝张立宪点了点头,张立宪说你不要命了,这是国军医院,夏言勉强笑笑,说抱歉我失言了,余治坐在旁边一脸迷茫,“我咋奏觉得他说的那么有道理呢。”李冰恰好走回来,抬脚就踹余治,张立宪说我是军人,是连长的兵,我信连长不会辜负国家民族,你说那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连长让我做的,一定是对的。
夏言笑了,说张立宪,我突然发现有信仰真好,张立宪这时没太明白夏言的意思,直到很久以后夏言亲口告诉他,虞啸卿其实就是你的信仰。
军需官战战兢兢的推开师长办公室的门,张师长问我要那批罐头带回来了?军需官为难的说现在接管军备处的那个刘处长不是咱们的人,李处长被虞啸卿毙了之后咱们的物资供给比以前差远了,张师长不言语,军需官倒是颇为不平,“师长你好不容易安插的心腹,虞啸卿一个小连长说崩了就敢给崩了。”张师长说那怎么样,他现在人已经在黄埔了,你让我去南京寻仇不成,军需官嘀咕虞啸卿走了,那个张立宪还在医院里呢,张师长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心里却寻思张立宪张立宪,怎么最近的事儿都围着他转,而且没一件是好事儿。
余治到底年岁小,和张立宪又特别的亲,聊着聊着想起来张立宪的伤眼眶就红了,李冰悄悄推余治让他收敛点,结果这一推余治眼泪全下来了,张立宪见余治的掉眼泪自己却英雄起来,拍拍前胸说你哭什么我这不挺好么,老子抗日没成功阎王爷也不敢收老子,余治憋屈,说有本事你去连长那儿说老子去,在江西时候虞慎卿都说,除了连长根本没第二个人相信你能救过来,连医生都不信,张立宪听了这话很长时间没言语,还不到二十岁已经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怎么会不百感交集,夏言和余治也不知道怎么打破这僵局,倒是张立宪自己又开了口,笑着说这个伤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没那么严重。
余治几个不出声,张立宪说余治,以后别总虞慎卿虞慎卿的叫,他好歹是你排长,是连长的弟弟,余治争辩我这不都跟你学的,张立宪要打人想到伤口没敢动,给了李冰一个眼神,李冰无影脚马上跟进,屋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直到夏言说情李冰才放过余治,张立宪想了想还是问,“连长没让你们带什么话给我吗?”
余治看李冰,李冰笑了,伸手去衣服兜里拿什么,看得出很重视,因为东西被踹在了最里面,张立宪目不转睛的看着等着,李冰掏出了一方手帕递给张立宪,张立宪表情有点复杂,千里万里送块手帕算什么意思,想着想着自己脸还有点泛红,余治在一边急得够呛,一个劲说你倒是接啊你倒是打开啊,在里面呢,张立宪听余治这么说才赶紧接过手帕,手帕中间有点沉甸甸,确实有东西,张立宪打开手帕,一枚金黄的戒指躺在手中心,李冰解释,连长说这个是黄埔军校发的,让我带给你,张立宪攥紧了戒指,想笑又忍着,直忍得眼睛有点发酸。
余治把脑袋探过去想扳开张立宪的手,“你说那是金的还是铜的?”张立宪不讲话不松手,拿另外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打了余治脑袋。
夏言这些日子一直陪护着张立宪,这次余治和李冰来了,晚上就留了余治看护,夏言、李冰关系向来好自然有很多话要说,就像余治一直坐在张立宪床边跟他没完没了的唠叨一样,张立宪听余治讲以前遇见时候的那些事,就想起来撞见余治那天,正好是自己想跟虞啸卿去听戏,张立宪问那戏班子还在么,余治说怎么不在,有虞家军守着,周围素来太平,说完自己就念叨,虽然现在虞家军走了,但是也太平,张立宪被逗乐了,说我想去那儿看看,以后可能就回不来了,余治赶紧摇头说不行,夏言都嘱咐了只能让你在病房里转转。
张立宪说我困了早点睡吧,余治赶了几天的路确实疲惫,压根没多想躺陪护的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张立宪等余治睡踏实了才爬起来,悄悄换了军装往外走,军队医院本就二十四小时接受探视,对于张立宪的私自出院压根没人注意,十点多的洛阳街道行人已经很稀少,站在寒风里张立宪才想起来,这种天气他要从洛阳走到商水县,根本不可能,正犹豫要不要回医院的当口,身后突然响起汽车喇叭刺耳的声音,张立宪回身去看,见到有车赶紧想躲开,正这瞬间伤口疼了上来动弹不得,司机没算好距离,把张立宪刮倒在了地上,张立宪捂着旧伤口蜷缩住身子,司机慌了立刻跑下来,嘴巴里却喊哪个团的怎么不看路,坐在后座的人喝住了司机亲自下来查看,一面询问有没有事一面扶人,张立宪摇摇头看向试图扶起自己的人,张师长见到张立宪的瞬间便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