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Crazybaboon

4、第 4 章

　　这日，家奴来报告镇北王，说一乐师求见。
　　“乐师？”
　　“是，王爷。”
　　“何许人也？”
　　“那人自称上官。”
　　镇北王略一沉吟，“上官，乐师。是上官荷华？”

　　上官荷华是何许人也？——“月色满轩白，琴声宜夜阑。裙裾风雨粉，素手拨弦寒。”
　　她乃本朝第一乐姬，久负盛名。色美却性冷，琴技绝佳。所过之处，琴声悠扬，勾人心魄。

　　镇北王心下疑惑，不知上官荷华前来有何贵事。
　　他匆匆套了外衣，随家仆去前厅会客。

　　上官荷花面戴薄纱，立在前厅正堂，正定定欣赏墙上挂着的一幅骏马图，此时听见脚步声便转过身来，作了个揖，开口道：
　　“上官见过王爷。”
　　“免礼，请就座。”
　　“王爷，上官长话短说。此次有意登门，是为在府上谋一份差事。”
　　镇北王心中疑惑更甚，“上官姑娘琴技超绝，名满京都。本王不知，姑娘想在我这小小王府谋何差事？”
　　“上官云游至此，一日听王爷府中传来袅袅琴声，竟不禁为其驻足。然细听之下，琴技稚嫩，想必是府上正在学琴的小姐。于是此次上官冒昧前来，想收府上郡主为徒，还请王爷体谅上官惜才之心。”
　　镇北王抿了口茶，眼皮跳了跳，心下已转了数个念头。
　　上官荷花来历不明，而他镇守边疆，责任重大，若这女人是蛮夷间谍，那后果不堪设想。
　　上官荷花似是明白镇北王的顾虑，笑道：“不瞒王爷，我与二公子实为同门。按辈分，他还要叫我一声师叔。”

　　熹微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上官荷华的场景。
　　“云树半晴阴，落花莺舌乱。”
　　这粗犷的大漠里，只因她的驻足，便顷刻间烟雨江南。
　　她看见她粉群如雾，身后汩汩的泉水似萦绕在她周身的伴奏，朦胧的水汽更显的她刚如天上来。
　　熹微竟有点不敢靠近了。
　　祝昕儿可没那么多顾虑，只见她飞奔过去，到上官荷花脚边，咣当一声跪了下去，张嘴就是“昕儿见过师傅。”
　　冬末春初，风来，吹落一旁刚绽放的雪堇。
　　上官荷华冰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好。”
　　熹微觉得有些许冷，打了个寒颤，也走过去跪下，轻声道：“熹微见过师傅。”
　　“好，都起来吧。”
　　说罢拿出琴置于案上，十指快若流云。万籁俱寂，唯余琴声悠，清音入杳冥。
　　身后的雪堇开的更盛，似为琴音伤悲。

　　祝昕儿惊得睁大了眼，之前一直是娘亲在教她们两个弹琴，原以为娘亲已经十分精通音律了，而和师傅比起来，娘亲的琴技可真是普普通通了。
　　一曲弹罢，祝昕儿还久久不能回神。
　　而一边的熹微，双眉紧皱，她不似祝垣昕般沉浸在曲中，反而是一直都在曲外。那曲子不入耳只入心，像是个个音符都刻在她心头。曲终之时，更是心中一痛，她似是感到心在滴血，忍不住伸手去摸，但空无一物。

　　上官荷华起身，桃花眼在熹微身上扫过，落在祝昕儿身上，“昕儿，取你的琴来。”
　　祝昕儿回过神，想拉着熹微一起去取琴。
　　上官荷花开口道：“微儿留下。”
　　祝昕儿嘟嘟嘴，不甘心地一个人去娶琴了。

　　等祝昕儿跑远了，上官荷花又道：“微儿，你来弹我这把琴。”
　　熹微抬头，略微有些发愣，心想那把琴看着很名贵，应该是师傅的爱琴，不知为何初见便许她弹奏。
　　但她还是照做了。
　　她上前一步。琴案是专门为上官荷花准备的，对她来说有点高了，她便半跪着，双手抚上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