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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山重水复疑无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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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月怎么不吃晚饭呢?”
走在身边的百里千秋状似天真地回过头来问道,“昨晚听送饭的下仆说,烟月只看了一眼就让撤走了呢,是菜色不合口味吗?要不我让厨房做些南海的地方菜色?”
“只是不饿而已,不劳庄主费心。”
“是吗?”
百里千秋笑笑,“对了,今日为何不见烟月与风公子同行?”
沈烟月淡淡地说,“为何一定要与他同行?”
百里千秋倒是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边走边向沈烟月介绍着院内的树木花鸟。沈烟月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仔细听着他的介绍,却在暗中延展着气场,查探着千秋墨苑之内的气息。
那异样之处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又如云烟般飘乎不定,纵使沈烟月的修为已达上层,一时半会儿之间却难以判断。又不能让百里千秋看出他的异常,还得分出精力来与他说话。沈烟月心中盘算着是不是做个幻术将他迷住,也好方便自己的行动。
一想至此,沈烟月看了看百里千秋。见他正兴致勃勃地说着池子里的金鱼的来历,便暗自在手中结起了印。虽为百里山庄的庄主,但百里千秋却并不像他的父亲那样有着高强的武艺。因为害怕这个不祥的儿子将来成为祸害武林的魔头,百里千秋的父亲便没让他习武。只教了些强身健体的普能心法于他,所以百里千秋虽为江湖中人,却是不会武功的。百里山庄的根基稳,而百里千秋经商的手段又是与生俱来,所以即使出了个不会武功的庄主,百里山庄依然能在江湖上立足。
刚结好印,正欲向身边毫无所觉的人施放,沈烟月却在突然之间查觉了千秋墨苑内的那股冥妖之气的异动。阴寒之气冲破了那层防护壁,竟是无所顾忌地直冲向他而来!
沈烟月大吃一惊,立即收了印,转为防御法术正欲迎敌。然而就在此时,那寒气却又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先前的敌意就像是一场幻觉,似乎根本就没出现过。
“怎么了?”
觉察到沈烟月的异常,百里千秋转过头来,却发现那张艳丽的脸上已是血色全无,额上竟还有一层薄汗。
沈烟月向刚才寒气所来的方向望去,只是这院中人工所筑之物甚多,一时间无法判断方位。于是便向百里千秋问道,“百里庄主,请问那边是什么地方?”
百里千秋顺着沈烟月的手看去,“哦,那边是寒泉阁,乃千秋平日沐浴之处。”
沈烟月转念一想,又问,“即是寒泉阁,想必那里定是有一处天然寒泉了?”
“正是,”百里千秋道,“那处寒泉源自墨屏山山顶,先父在世时引寒泉之水于此苑中,每日练武之后用寒泉之水调理。千秋虽不曾习武,却极爱那寒泉之水,所以在改建百里山庄之时仍作保留。”
“那寒泉阁内可是有百里庄主的贵客所在?”
百里千秋心下惊诧,脸上却仍是笑得甜美,“紫云烟月果然了得,隔得这么远也知那处的动静?寒泉阁中平日只有两三个小厮在打理,只是前月来了一位客人,千秋便将他安顿在了寒泉阁。”
“即能入住寒泉阁,想必那位客人一定是百里庄主的至交了?”
百里千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烟月也对那寒泉感兴趣?”
沈烟月道,“在下只是对寒泉阁的人感兴趣罢了。”
对于沈烟月的直言不讳,百里千秋倒是有点吃惊,便说,“那位客人身份非同寻常,不过他却与天下大会毫无干系。”
“在下想见那位客人一面。”
百里千秋笑笑说,“并非千秋有意阻拦,而是这位客人只是想要寻一方清静之地寄宿些时日,他即非江湖人,千秋也不会让他卷入这江湖事。”
见百里千秋态度坚决,沈烟月也不好强求,只是暗自记下院中位置,另做打算。
“在下唐突了。明日便是天下大会开锣之日,百里庄主若有要事,也不用特意与在下作陪。”
“烟月不必过虑。百里山庄早已为天下大会做好万全准备,只等明日吉时开锣升旗了。”百里千秋似乎对天下大会不甚在意,言语之间却是成竹在胸,“前两日的比武应该会比较混乱,千秋也并不打算出席。待那些小帮小派打得差不多之后,天下大会才会进入正题。”
“百里庄主似乎并不担心天下大会之事。”
“不过是个出风头的地方罢了,”百里千秋摆摆手,脸上却笑得像个孩子,“从今年的局势看来,这一任的武林盟主人选除了青城派的掌门杜若非之外,再无他人。”
“这……”
见沈烟月面露疑惑,百里千秋便笑着解惑道,“百里山庄的情报可是这天下的权威,得到足够的情报加以分析,天下大会的赢家便是一目了然了。”
沈烟月道,“如此一来,这天下大会岂不是没什么看头了?”
“其实不然,”百里千秋道,“说不定就杀出匹黑马了呢,这才是最有看头的事。”
“那百里庄主心中可有这黑马的人选?”
百里千秋笑而不答,却将话题转到方向。
“那位风公子的身手可算得上是江湖一流,此前却并无此人相关传闻。说他是江湖新人,从身手与经验来看却又太过于老道。”
沈烟月没有接他的话,于是百里千秋又说,“说是汉阳风家族人,不过别人不了解,百里山庄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汉阳风家为军阀世家,虽人才辈出,而自冥妖之战展开以来,风家的男儿几乎都是为国捐躯,特别是自从风雷元帅战死之后,风家这个年纪的男子,便只得神武大将军风行一个了。在风家的旁系之中,却也并无名为风云的人。”
“百里庄主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情报百里山庄之主,我与风兄昨日方才来到百里山庄,而百里庄主却连汉阳风家的族谱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千秋只是替烟月担心,此人来路不明,身上又破绽百出。不管他的目的为何,烟月都需与之保持距离为好。”
“百里庄主为何不疑在下与那位来路不明的风公子是一伙的?”
百里千秋却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笑出了声,“烟月怎会与那风公子是一路人?你们之间的差距太大太多,如果不是这次同来天下大会,二位必是终生都毫无交集之人。”
终生都毫无交集?虽早已想到过这点,不过不知为何,在听到百里千秋说出之时,心里却是一阵慌乱。毫无交集又如何呢?难道与他的相遇会改变自己,还是会改变自己的人生呢?
相比起沈烟月的苦闷,身处外院的风行却是过得如鱼得水。风行虽为西炎大将,身上却并无那些官场腐弥之气,又因他一身正气,反而又有江湖游侠的豪情与仗义。加上他个性随和,生得又好,在外院自然是与那些游侠剑客们很快便打成了一片。
只是与他们谈得越多,风行便知道重点根本不在外院。相互切磋过之后更有此感,四院之中竟无一人是他的对手。要真想打听出什么来,还得靠沈烟月那边了。
他虽没弄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却仍是在外院掀起了天下大会之前的一个小高潮。听说来了个江湖新人,竟将各门各派看好最有前途的掌门少侠之类的人全部拿下,一时间外院沸腾,纷纷聚到风行所在的白虎院中看热闹。
风行也实为无奈,这架可不是他愿意打的。他身为一个“江湖新人”,来拜会各派之后,大家谈得高兴,便要以武会友。风行也太高看这些普通的江湖群众,看到人家架势十足,便一来就使了五成力,结果把那些小虾米打得是鸡飞狗跳。
人家掌门一看,不乐意了,便亲自出来切磋。风行虽有意隐其实力,却又不想输,便将顶着掌门头衔的也打得满地找牙。于是惊动了整个外院,有新人竟将掌门级的人物打败,那还得了,所以各门各派使乘大会之前来会一会这个厉害的角色。
只是这外院都是些不足为俱的普通帮派,他西炎神武大将军到了这儿,就像是猛虎下山,撞上了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绵羊。而那些小绵羊又偏偏要来拔老虎毛,所以只花了半日工夫,所有骄傲地挑战了风行的人,不论是帮派掌门还是江湖侠少,都灰溜溜地败下了阵来。
一个从不为人知的江湖新秀自然是引起了外院的骚动,而另一波骚动却来自战圈之处的红粉胭脂。这江湖女儿们可不像汉阳官家的娇小姐,养在深闺人未识。个个都是天南地北到处跑,豪情万丈的巾帼女子。见风行仪表堂堂,身手不凡,将各派打得是人仰马翻。虽说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像风行这样一口气挑了十几个帮派的年青人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未嫁的姑娘们均是脸上火辣,胸中乱跳,已嫁的女子们却都纷纷叹息。那些有婚约在身的则是心下计较,先打听这位少侠是否已经成家再作打算。
又解决了一个所谓的“掌门”,风行虽仍只用了五成力,但也经不住这样的车轮战攻击。见又有一人抱拳上场,风行现在直想骂娘。
“等一下!”
一声娇喝从战圈外传来,只见一道绿色的影子几个跟头便翻过人群落到了圈内,却是个正值妙龄的绿衣女子。
“你们这些人也未免太不要脸了,这位公子只有一个人,你们几十个人轮流上,是想把他慢慢拖垮吗?!”
被一个女子这样骂,众人脸上都不大好看,虽然心中也不是说就没这么想,但好歹也是抱着切磋的想法上场的嘛。
“这位姑娘,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方才抱拳上场的人还没开口自我介绍,便被这女子打断,心下正不爽,便对她道,“江湖男儿以武会友那是常事,大家都是点到为止……”
“点你个头,”那绿衣女子向那人喝斥道,“要点怎么不留到明日天下大会开锣之后再点?到了那时,你战牌一下,他就算不想跟你‘切磋’也没法啦!”
“这……”
被抢白的人心下动怒,正欲发作,然而此时,战圈之外原本于一旁观看的十几个红妆女子见有人带头,便也纷纷开口。
“有本事明日去下战牌,那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现在在这里玩阴的算什么能耐?!”
“还自称什么一代豪侠呢,只会乘人之危,呸!”
“就是,这都打了两个时辰了,难不成你们还想跟他一个人耗到天黑?莫不是怕了吧,想在今天就使点阴招把人家拖住吗?”
“真是丢人,还自称什么英雄豪杰,都是狗屁!”
一群姑娘叽叽喳喳地吵起来,明里虽是说场上那人,实则指桑骂槐将周围与风行交过手的和想要与他交手的全都骂了个遍。一群大男人被几个小姑娘骂得抬不起头,脸上自然不好看。风行心里倒是松了口气,便连忙打圆场道,“这位兄台,现在已近正午,风某与朋友有约,必需先走一步了。”
看到风行退让,那人也不好说什么,哼哼两句便走开。其余众人也纷纷散去,只余那绿衣女子还留在原地。
风行先行向那绿衣女子道谢,“多谢姑娘为风某解围,若非姑娘相助,风某可是脱身无法啊。”
绿衣女子也不客气地道,“不用,我只是看不惯那些人的做法而已。倒是你,呵,其实打到天黑你也没什么损失嘛。”
“呃?”
那绿衣女子笑道,“你最多只用了五成力,瞒得了那些虾兵蟹将,可瞒不了我。”
风行心中惊诧。这场上看出自己隐藏实力的人不在少数,但精准到这个地步的可就没几个了,否则那些人也不会想要用车轮战将他拖垮了。这女子眼力可不是一般毒,难不成连自己内息还有几成都被她看出来了?
似是看穿了风行心中所虑,绿衣女子笑道,“风公子不是和朋友有约?”
“呃……”风行干笑了两声,“是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什么芳名不芳名的,”绿衣女子道,“我姓杜,杜若晴。”
“在下风云。”
“知道,”杜若晴笑嘻嘻地说,“一大早就听说有个叫风云的在外院挑了那些没几斤两的小帮小派,还以为又是个爱出风头的什么大侠,不过看样子,是他们缠上你的吧?”
这个杜若晴说话还真不客气,看她内息精练,又是能出头之人,想必来路可不简单。而且方才她提到“外院”,看来是知道这内外院的区别的,说不定能从她口中知道些什么。想到这里,风行便道,“方才风某说与朋友相约,也实为无奈之举。”
杜若晴听他这么说,心下了然,便笑道,“如风公子不弃,便与我一同去内院花锦阁如何?家父平生最爱研习天下各门武学,方才见风公子所使的路子非同寻常,还望风公子指点一二。”
“哪里,是风某要向杜前辈请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