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明月楼》人寸三

25、第 25 章

　　程诤拿着那几种药材站在汐儿的门外，断心兰的叶子长长的垂下去，蹭着他的手背。

　　他想起那几日在静王府看着慕慕一直在梦魇里，皱眉紧锁，浑身都在不安的颤抖，他很难想到这就是前段日子说要给他治脸的姑娘，等她离京的时候还差人送了盒药膏过来，说是对烧伤有奇效。

　　可能自己曾经有些喜欢这位姑娘的，也可能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阳光，所以，想要靠近她，守护她。现在自己要亲眼看着自己心里的光熄灭，即使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让她消失，自己也不能。

　　程诤拿着这几种药材转了身。

　　“程诤”，身后有开门的声音，“我要的三味药，给我。”

　　“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不行。或许用我的办法，用一部分人的死去换另一部分人的生。”

　　“这不行，我跟你说过，医者不能这么办…”

　　“那你也不是有完全的办法可以救他们，用我的办法还可以就一部分人，为什么不行？”

　　汐儿抬起头，银白色的月光把她额角上的红羽映衬得格外妖冶，“因为，我的方法是万全之法。我在燕孤城时间不长，那日我在茶馆听说书，店里的小二看出来我目盲，专门给我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店里的掌柜也多送了我一碟糕点，我回王府的路上碰到一个小乞丐，他牵着我走到路边，说城里是可以骑马的，怕碰到我，后来遇到一位婶婶，她担心我遇到坏人非要让自己的侄子送我回去。这几天，我看着小二病死，那位婶婶哭他的侄子年纪轻轻就离她而去，我想保护他们。”

　　“我也想保护他们，但是凉幽无解，总归有人要死的，如果让他们以自身为药引，辅以穹露、蓿钼等去救另外的人，有何不可？”

　　“父母子女、兄弟姐妹之间可以，连襟妯娌如何做，谁人不想活，谁人甘心做引去救他人？程诤，把药给我。”

　　这时，红绡从外面进来，“王妃，不好了，夏将军的夫人出事了。”

　　夏荇没想到回将军府的时候，就有人来禀告他，夫人一下午都没有出房门了。夏荇觉得姚瑶怀孕之后可能有些嗜睡，于是他就悄悄的进去看了一眼，这一看就看见了姚瑶满脸通红，额头的热度都有些烫手。

　　姚瑶感觉有人进来了，赶紧打开面前的人。

　　“瑶儿？”夏荇呼吸有些急促。

　　“阿荇，是你。”，姚瑶缓缓睁开眼睛，“我有些难受，一下午都在屋里，也不敢让人进来，你快去找两个人把我送到杏林堂去。”

　　夏荇一下抱起来她，“你瞎说什么，你就是昨夜着了凉，有些热而已，我让人给你煮姜汤，祛祛寒。”说完就要走。

　　身后的姚瑶拉住他，“阿荇，不是风寒。”

　　夏荇站着不敢看身后，“怎么不是风寒，我说是就是！”

　　“夏荇！你要是敢出这个门，我就一头碰死在床边，你敢走？快点儿，请人把我带去杏林堂，双儿在汐儿的药房里面玩儿，她还不知道，趁着她不在，别让她看见。”

　　夏荇转过身，“不会的不会的，你怎么会呢，这几日一直都在家的。咱们府上也没有出一个人有，你肯定是得了风寒，咱们在家待几天，好不好？”

　　“阿荇，昨天双儿吵着要出去，我就带着她在门口略站了站，可是遇上一个疯子要伤害双儿，我为了护着双儿被那个人咬了一口。阿荇，送我过去吧。回来之后，我就让下人们散了，让人给双儿熏了艾，又带去汐儿的药房待着，他们应该不会有事的。”

　　姚瑶贪婪地看着夏荇，“阿荇，你是这城里最大的将军了，我知道杏林堂那边死了很多人，你心里难过，可是还要继续的。”

　　夏荇叫了一声瑶儿就想去抱她，可是姚瑶躲开了，她摇头，不行。

　　夏荇看着汐儿从杏林堂里出来，一下抓住她，“汐儿，求求你，救救瑶儿，救救她，她还有身孕的，不能出事。”

　　等进了杏林堂里，汐儿跟红绡说，“传信给王爷，看他能不能早些回来。”

　　“嫂嫂，你放心，我肯定会有办法救你的。”

　　“汐儿，不必费心，不要让我打乱你。不过我肚子里的小家伙不能看见这个地方，也不能跟阿荇见面，有些可惜了。”

　　汐儿听着听着眼睛里面就都是泪水，她觉得自己没用，等姚瑶进去之后，她跟程诤说，“程诤，给我。”

　　晚上汐儿把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程诤要帮她的忙也被她轰了出去了。汐儿独自一个人在药房里面，她想到前几日的梦里，那个温润的声音说，汐儿的天赋就在这儿，每次胡乱配出来的药都有那么一点儿用途。

　　那么现在，希望自己配的药也有用。

　　程诤在门外等了一晚上，一直不见人出来，他急了就闯了进去，一进去就看见汐儿躺在地上，他赶紧跑过去，“慕慕，慕慕，醒醒，你给我醒过来！”

　　那人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他摸着她的手腕，脉象乱的很，有断心兰的毒性，他伸手拿出一颗解毒丸药喂给她，就见怀里的人眼睫毛微微动了一下，他看着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眼睛里闪着光，像夜里的星子，他听见那人说，程诤，你怎么还蒙着脸？

　　程诤如梦初醒，“你看见了？”

　　怀里的人慢慢坐起来，嗯了一声就站起身来往外走，“这就是燕孤城的天空啊。”

　　程诤看着她抬头看了看天，低头看了看地就回过身来，“程诤，病的最重的几个人在哪里？”

　　他看见她使劲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问她：“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我刚才摸你的脉，断心兰的毒在你身体里，时间久了你会被毒死的。”

　　汐儿摇摇头说：“不，我不会，有个人曾经说过，我这个身体百毒不侵的。”

　　程诤带着汐儿去看那几位病的最重的人，都是耄耋之年的老者，一声声咳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他看着汐儿给他们下针，一边下针一边摸着他们的脉象，还要看着气色，有一位老者中途都要背过气去，她硬是把老人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下针下的奇诡，蓝羽和药王谷的师兄也来了，看着汐儿专门向不常用的穴位下针，下针的力度一针和一针不同，有几次更是直接朝着死穴下针。

　　蓝羽看得心惊胆战，几次想要阻止，程诤都把他拦了下来，“让她治，如果你没有好办法就别阻止她。”

　　汐儿给三位老者针灸针了一下午，接着就去煎药，程诤要跟着去，蓝羽拉住他说：“王妃的眼睛怎么好的？她自己有办法？”

　　程诤看着走的越来越远的汐儿，说：“以毒攻毒而已，她这眼睛恐怕撑不了多久。”

　　汐儿一边煎药一边看着四周，她失忆以来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才知道原来这就是自己生活的地方，在内堂看不见外面，不知道外面的街道、茶楼、客栈还有静王府、萧墨臻都是什么样子，红绡也不在，不过可以趁机看看嫂嫂长什么样子，她想一定是位温柔的美人。

　　她看着药罐里面沸腾的药水，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双眼，接着就听到有人过来了。一个一身黑衣，只露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是程诤，那另一个就是蓝羽了。

　　他们两个直直的过来，程诤说：“要找什么东西，我去找。”

　　蓝羽说：“王妃，你真的能看见了？”

　　汐儿看着他们两个，笑了笑，“我需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我能看见。蓝公子，你长得很英俊。”，说完，就看见蓝羽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程诤蹲在她身边，“把手给我，我看看断心兰的毒。”

　　蓝羽看着汐儿的眼睛说：“你之前为什么不治自己的眼睛？”

　　汐儿没有把手给程诤，她说：“断心兰的毒伤不到我，之前不治是因为没有断心兰，还有一些药材品质不好，不如药王谷出品的药材。”

　　她看着身边的两个人，“你们没有事吗？能不能分一个人去看着刚才的几位老者，还有一个人能不能去帮我取纸笔，我把刚才的方法写下来。”

　　等着把两个人都支走了，汐儿拿出那管玉笛，“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她摸着穗子上的狐狸又说，“不知道能不能等到看见你回来。”

　　说完就拔出笛子里面的剑。

　　等程诤拿着纸笔回来，正好看到汐儿把玉笛收了起来。

　　“怎么又把它拿出来了？”

　　“我想看看我的笛子什么样子的，毕竟这跟我的身世有关。”，说着接过纸笔开始写，“程诤，你到底有没有用我的药，是没有效果吗，为什么还蒙着脸？”

　　“我没有用。我留着研究你里面放了什么能治烧伤了。你这药罐里面放了什么？怎么颜色跟之前不同了，有些暗。”

　　“放了我的独家秘方。你要是想知道那盒药膏的成分直接问我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留着。”

　　程诤没有回答。

　　汐儿看了他一眼，看见他用煎药的勺子沾了点儿药，汐儿赶紧过去，拿走了他手里的勺子，“干什么，又想偷师？”

　　程诤看着她，“你若收我为徒，就不算偷师。”

　　“我不收徒，而且我不知道我的师父是谁。”

　　说完就把勺子扔了回去，“好了好了，你赶紧给我再找个小书桌来，我趴着写不舒服。”

　　“慕慕，你往药里加什么了？”

　　“都说了是独家秘方，不能告诉人的。”

　　“是你的血吗？”

　　汐儿一愣，“怎么会。”

　　程诤一下抓住她的手，把袖子往上拉了过去，一道渗着血的口子呈现在了两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