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容拾柒

1、相忘于江湖

　　“不好意思，我忘了。”安言看着面前的酒杯，刻意地不去看坐在身旁卡座里的萧风。
　　这句话好像一盆冷水从萧风的头顶淋到脚趾，连心也被彻底浇了个透。
　　“嗯，我明白。记得你上高中那会儿最常说的话就是‘我忘了’。”萧风拿起酒杯，笑了笑，却没喝下去。
　　安言心里透彻得很，抬头眨了眨眼也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难道最常说的不是‘这题怎么写吗’？”说完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萧风，更加肆意地笑了出来。
　　萧风没接话，轻轻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分班之后怎么样呢？”
　　安言拢了拢眉，来不及思考话就已经从嘴里溜了出来：“还能怎样？无非是后悔、难过、嫉妒、绝望、逃避……”然后忽然愣住，上一次这样肆无忌惮地抱怨负面情绪好像也是在他面前。低头自嘲地笑了笑，又倏地望向萧风：“其实都还好啦，还挺开心的吧，反正至少结果不错。”安言有些掩饰地笑。
　　“不，你不开心。”萧风认真的样子，还和从前无异。
　　安言的笑凝固在嘴边。转过身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眼前的一切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那么不真实。
　　晃了晃神，安言才想起接萧风的话：“说这个干什么，我记得你以前最烦我聊这些话题了。”声音也渐渐冷却下来。
　　“那不是烦…只是…你不是都忘了吗？”萧风眯了眯眼，欲言又止。
　　安言习惯性的心虚的吐了吐舌头：“这可忘不掉，毕竟那时候我还小嘛。”这前言不搭后语，毫无逻辑的话让萧风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候两个人聊天的状态。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安言。心里这么想着，萧风顿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记得那会儿你可觉得自己已经比同龄人成熟很多了。”
　　“对啊，比大部分同龄人嘛。”安言语气里又带上了傲娇。“不过可比不过你啊，在很多方面。”然后又褪去。
　　“我？大概吧。”
　　沉默，无言的尴尬。
　　安言主动拿起了酒杯，歪着头看向萧风。“嗯，不喝吗？”
　　“我就不了，不然等会儿谁送你这个小醉鬼回家。”萧风看着安言迷糊的可爱样子，忍不住低笑出声。
　　安言整个人滞住，眼睛里散发出的光亮仿佛能灼烧人心。张了张嘴，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很满意安言的反应。
　　“安言，其实我……”
　　“没事的啦，我已经跟我男朋友说过了，他过会儿应该就来接我了。你呢？也有女朋友了吧。”安言的心依旧狂跳不止，只是已经又换上了那一副伪善的面具。
　　“嗯。”萧风把刚刚涌上来的情绪强压回去，撒了个谎。我没有女朋友，我在等你，可我不敢说，高中的时候不是你让我在未来等你的吗。萧风苦涩的笑笑。
　　“真好。”安言突然就笑了，笑得那么耀眼，那么动人。只是眼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泪水，几乎快要伴着那份不甘心涌出来。
　　“你还记不记得高一那年暑假你过生日的时候？”萧风有些无措。
　　“嗯。”
　　“你当时说我永远欠你的十六岁一份生日礼物，现在我能知道你希望我送什么给你了吗？”
　　“你欠我一句……算了，不重要了。”安言感觉眼泪快要掉下来了，便想要离开卡座。大概是因为喝了酒，有些站不稳。
　　萧风伸手的那一刻，只听到一句。
　　“对不起，姐姐，我来晚了。”
　　安言被这一句话重新点燃了眸子，亮得吓人。“宝宝，你怎么才来！”语气里是萧风从未见到过的撒娇，软得与平时冷清的安言判若两人。
　　陆澈搂住安言，对她的话很是满意。有些挑衅地朝萧风看去，要不是有情敌在场才不会便宜言言叫他姐姐呢。安言伸手拽了拽陆澈的衣角，好像一只小奶猫。陆澈低下头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眼泪快要蹦出来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麻烦你跟班长说一声。”安言微微低头，并未直视萧风。
　　“是当时那个他吗？”
　　“嗯，算起来也有十年了呢。”安言抬头宠溺地看了看陆澈。
　　萧风眼中仅剩的一点点希望终于消失得不见踪影。“你要快乐，祝你们幸福。”
　　陆澈搂紧了安言。“她跟我在一起很快乐，谢谢。”
　　“嗯！”安言笑了。萧风发现，这是今晚她露出的最真实最热烈的笑容。
　　走出酒吧的时候，陆澈拿出纸巾擦了擦安言的眼泪。低下头在安言耳边低声说：“不用跟我解释一下吗？言言。”
　　安言望着他，噗嗤一下乐了：“看在你今晚乖乖叫姐姐的份上，嗯，我就告诉你，他是我高中同学。”
　　“我知道啊，我问的是那份生日礼物是什么。”陆澈有些无奈，果然醉了的姐姐好迷糊。
　　安言突然冷下来：“你听到了。”
　　“嗯。”陆澈全都明白，伸手把安言按进怀里，抱着不撒手。
　　“没什么，不过一句‘我喜欢你’罢了。”
　　陆澈不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
　　安言都感觉到了，只好又说：“哪儿比得过你，你可是欠我的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岁好多份生日礼物呢。”
　　陆澈笑了，慢慢地抚着安言的背，像给一只小奶猫顺毛，然后认真地开口。
　　“我用余生补给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