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冉冉》拾年柒月

17、第 17 章

　　吃过饭，徐娇大熊一群人来阮林家找陈嘉，一群年轻人久别，抱在一块儿又蹦又跳。
　　陈嘉把从南城带来的礼物分给大家，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些她见过的又觉得挺有新意的小物件。
　　大伙兴致很高，坐在院子里啃西瓜，徐娇嗓门最大，巴拉巴拉讲着她在大学里的事儿。
　　其他人纷纷迎合，你一句我一句，陈嘉用心得听着却插不上话。
　　“嘉儿，你在南城读大学吗？”阮林看一眼，自动屏蔽掉其他人的吵吵闹闹。
　　陈嘉想一会，点点头，“南城大学，商科。”
　　“商科？你不像是做生意的脑袋啊。”阮林笑，心里大石落下来，再过一个月，他们就会在同一所大学读书，他就可以经常见到她了。
　　陈嘉扯一块西瓜皮丢过去，正中阮林眉心，不罢休，还给一个白眼。
　　徐娇察觉到，挪了挪屁股底下的竹凳，靠在陈嘉身边，一把挽过陈嘉的手，说，“哎，嘉儿，那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陈嘉装傻。
　　“别跟我贫啊，我说你妈家，是不是真的很很很有钱？”徐娇眼睛亮得发光，真的很八卦。
　　姜美两个字，在俞乡已经变成见异思迁的代名词，常常同一些不好的语境挂在一起，比如‘有本事你学学人家姜美，在大城市里找了个富豪，吃香喝辣，在咱们这儿，你就得老老实实待在家带孩子！’或者是‘你要是有人家姜美一半漂亮，包不成生了孩子也能再找个有钱的男人再嫁’。
　　所以，对于这些听着父辈嘴里姜美两个字长大的孩子们，对这个传说中美艳的一塌糊涂却又无情无义的一塌糊涂的女人充满好奇，就像以前的陈嘉一样。
　　可事实上，在与姜美相处的这大半年里，她努力又生疏地想要做好一个迟到的母亲，她的骄傲和矛盾陈嘉能够体会并理解，毕竟这十年来，她是陆志昊的妻子而不是陈海平的，富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她的身后是成功的光环，眼前的一切不允许她承认自己的过错和内疚。
　　“陈嘉？”徐娇摇两下发呆的人。
　　“哦，还行吧，就那样呗。”
　　“就那样？他们家几口人啊？你过去了有没有兄弟姐妹啊？”
　　兄弟姐妹？陈嘉想到陆凡，今天一整天都在赶路，她似乎忘记去整理她与陆凡之间的事。
　　“有个弟弟。”陈嘉摸摸口袋，发现手机早就没电，然后站起来去充电。
　　“弟弟？多大了？”徐娇跟过来。
　　“五岁了。”
　　“五岁啦，没想到你还能有个弟弟，长的好看吗？跟你像不像？”
　　徐娇问题不断，哔哩吧啦得像机关枪在扫射，陈嘉懒得一一回答，就什么都应付得说两句。
　　开机，信息叮叮叮得进来，有微信有短信。
　　短信基本是系统信息，有多少多少通未接电话之类。
　　点开微信，某人的头像跳动第一位，是陆凡。
　　“接电话。”
　　“干嘛不说一声就走？”
　　“我现在去车站，看到信息回我电话。”
　　“我到了，你人呢？”
　　“陈嘉！你别想着逃跑，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的。”
　　“回我电话。”
　　“你在哪！”
　　“我喜欢你，真的。”
　　“给我回电话。”
　　“好吗？”
　　......

　　今天不辞而别只是不想打扰到还在休息的人，至于不接电话，还不是因为陆凡自己想出的馊主意露营，搞得一大伙人只能轮流借着充电宝充电，有的人睡得早手机就没充上电，比如陈嘉。
　　但是想想，还是应该回复一下。
　　捣鼓下手机，打一行字，“今天手机没电了，我到了，都很好。”
　　发送。

　　陆凡收到消息的时候，窝在别墅的房间看电视，节目换了一台又一台，却没一档感兴趣。早上发了疯地找她，借了车一路飚到车站，没见人，不接电话，没有信息，又怕半路错过，又一路往回寻过去，无果。
　　回别墅的时候，脸又冷又黑，没人敢上去搭话，大家低声交头接耳。
　　回房间，气不打一出来，手机突然响。掏出来接，一看却是服务电话，本来还好，可这一来胸口压着的火一下子往脑门上窜，一时没忍住，哐当把手机摔了。
　　原地踱两步，狂吼一声，好不容易发泄完了，心里却又开始不是滋味，看看墙角支离破碎的手机，终究没忍住，又气鼓鼓得冲出门。
　　如今，新手机丢在一边，滋滋震两下。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十八次手机响，每次从床上跳起来去接，都不是她。
　　陆凡彻底失望了，也就不去管。
　　过一会，电话进来，滋滋滋震个不停。
　　烦躁，抓起来接，没什么耐心，“说话！”
　　“......”
　　没人说话，陆凡看一眼号码，是陈嘉。
　　原本陆凡以为自己会朝她发一通火或者直接挂断电话不去理她，但是此刻她却毫无防备得打了进来，他感觉自己像吃了只苍蝇，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上，说不出话。
　　“那个...我到俞乡了...”
　　那边声音软软糯糯的，从听筒里传过来跑进他耳朵，他开始莫名的心跳，陆凡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现在应该理直气壮的人是他，怎么搞得他才是那个小鸡肠肠的傻子。
　　“嗯。”
　　陈嘉，要是你敢挂电话，我不饶你，陆凡在心里说。
　　“那没什么事，我挂了啊。”
　　“......”
　　“等等！”眉毛又揪起来，陆凡连自己都觉得别扭。
　　“哦，怎么了？”
　　“不该打声招呼再走嘛？”兴师问罪来了。
　　陈嘉朝徐娇点点头，然后到后院去讲电话，“晚了就没车了，而且你们都在休息。”
　　“我是别人吗？”
　　“......，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昨天我把该说的都说了，你来选择吧。”陆凡想一秒，觉得不能把主动权交到陈嘉手里，忽又改口，“当然，不管你选什么，答案只有一个。”
　　“......，你不讲道理。”
　　“对！我就是不讲道理，你几号回来，我去接你。”
　　“我......”
　　“算了，你还是把地址发我，我直接去俞乡接你。”
　　这头，丫头还没来得及回答，陆凡忽然听到对面一道年轻的男声，“陈嘉，他们都回去了，凉席我给你抹过了，早点睡吧。”
　　......
　　“好，我知道了，谢谢。”女孩温柔的很。
　　阮林见陈嘉躲着打电话，也就没好意思凑过去，打了声招呼回房间了。
　　见阮林走来了，陈嘉才把电话又拿起来放到耳边，才想开口，却听到一连串忙音。
　　再拨过去，已经关机了......

　　回南城是五天后，陈嘉与返校的阮林一起，到了南城车站，陆家派了车来接她。
　　陈嘉不忍心让阮林一个人去学校，又专程让车绕一圈把他送到南大门口。
　　陈嘉下车送阮林，与他告别，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陈嘉，我在南大等你。”阮林从裤兜里取出一枚小小的徽章，递给她。
　　“这是什么？”她接过来，攒在手里看，金光灿灿的一枚，很漂亮。
　　阮林摸摸后脑勺，说，“我们学院的徽章。”
　　“那你还给我？”陈嘉给塞回去。
　　“等你来了南大再还给我。”他不肯收。
　　“放心啦，我会来的，不过不学法律，因为怕死太多脑细胞。”
　　说完，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笑，最后相拥告别，就像以前一样。

　　到家正是饭点，进门先看到坐在沙发里喝茶的陆志昊，叫一声叔叔，陆志昊见到陈嘉回来，立马喜笑颜开，一脸慈祥得问她玩得怎么样，有没有见到老同学等等。
　　姜美从楼上下来，陈嘉凑上去乖巧地喊一声，“妈，我回来了。”
　　姜美斜眼看她，又在她腰上掐一把，说，“死丫头，电话也不给我打一个。”
　　寒暄两句，上了楼。
　　陈嘉踮着脚，猫着走路，怕惊动陆凡。
　　那日，陆凡挂她电话，其中缘由其实她心里明白。怎么说呢，自己喜欢的人不辞而别又跟别的异性呆在一块，换做是她，应该也会不开心生气吧。更何况他是陆凡，从来不懂如何去维系表面和颜悦色的陆家大少爷。
　　说时迟那是快，经过陆凡房门的时候，里面的人好死不死得正好开门出来，真是狭路相逢。
　　两人于是就这样，一个侧身站着扭着头，一个停在门口面无表情得看着对方。
　　僵持十几秒，陈嘉想不能再这样下去，才想开口说些什么，对面的人却关了门，走了。